明雅意輕輕走了過去，屁股小心翼翼貼了個邊坐了一點。

這拘束的模樣，引得楊鷙輕輕嗤笑了一下。

楊鷙就看著她不說話，明雅意咬咬牙：“你……我來是……”

他不會不知道吧，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難處，然后才這般氣定神閑。

他那雙眼睛盯獵物似的緊緊盯著自己，嘴角似有似無的彎著，明雅意就莫名的心慌。這種感覺就好似那次他站在她的身后，看她擠羊奶，他分明什么話也沒說，只聽他的呼吸，她感覺自己要哭了。

怎么能這般沒出息，明雅意咬咬牙，神使鬼差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金錁子：“我是來還你錢的。”

楊鷙瞳孔動了動，呵了一聲，舌尖劃過牙尖：“行啊，明小姐，真有出息，才這么點時間就能拿出這么多錢。”

欠他四十兩呢，明雅意看著被他毫不客氣一把拿過去的金錁子，咬了咬唇。

賠完了顧客的銀子，結了釀酒工們的工錢，總共也就剩了這么多了。也怪她平時花錢大手大腳，買那些上好的宣紙筆墨、胭脂水粉的，從來不眨眼。

如今，一朝回到了一窮二白時。

“明小姐既然還了錢，以后咱們便互不相欠了，請回吧。”楊鷙壓抑著眸中的情緒，淡淡的說道。

“我……不是的，這些銀子怎么能償還楊老大對我們的恩情。”明雅意吸了口氣，細聲細語的說道：“楊老大一直在幫我們，雅意感激不盡。”

恩情，感激……呵呵，翻來覆去凈說些沒用的。楊鷙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腳從矮桌上挪下來，然后站了起來。

明雅意微微張著嘴，仰著抬頭，面對這高大遒勁的身影籠罩過來，她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

“你以為我會稀罕你的感激？”楊鷙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與她平視。

明雅意眼神閃躲，緩緩的把臉移開，看向右邊的墻壁。卻突然下頜一疼，被楊鷙擒住了下巴。

她的臉被楊鷙掰正，被迫與他對視。

楊鷙的拇指游離，粗糲的指腹順著她纖細的脖頸，一寸一寸的摩挲，到她精致的下頜，再到她如粉色芍藥般清麗柔婉的唇角……

他動作散漫，嘴角還是痞氣的彎著，但那雙狼一樣的長眸，卻愈發的幽深，充滿了濃濃的欲氣，指腹差一點就觸碰到她那兩片微微顫抖的唇。

但是他停止了。

明雅意身體都在忍不住的顫抖，眼尾泛著紅，貓兒似的眸子也氤氳著水霧。

看看，就這么摸一下，又把她嚇著了。

艸！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楊鷙咬咬后槽牙迅速站了起來，不耐煩的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就放，老子還有事。”

明雅意頓了頓，緩了好一會兒，身體不再顫抖了，她鼓了鼓勇氣：“我是來與楊老大談合作的。”

“我知道楊老大一直想要一副好的釀酒方子，我這里有。我想拿這釀酒的方子，換以后酒坊里的四成利。”

這釀酒方子是一個釀酒作坊最關鍵的東西，她要四成利真的不多。

楊鷙眸光浮動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轉身，重新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我的釀酒坊現在釀的酒，雖然不是上乘，但賣給普通百姓和下九流之所，生意也還行。”

明雅意：“賣給普通百姓，這價錢自然是不會很高了。同樣的糧食釀出來的酒，我的方子可以讓酒的品質更好，價錢自然也可以更高啊。”

楊鷙笑了一下：“是這么個理兒。”

明雅意的眼眸亮了亮：“楊老大，你我合作，可好？”

“不好。”楊鷙雙手交錯截在胸前，懶散的說道：“我做生意只喜歡單干，不愛與他人合伙。”

“為何？”明雅意有些失落，她的提議，她自覺對楊鷙沒有任何損失，只有更大的利益。

“與人合伙，麻煩。”楊鷙很堅決。

明雅意頓了頓，然后道：“不會的，楊老大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那般錙銖必較的人，分紅這些都好說。用人方面，我也愿聽楊老大的安排。”

楊鷙油鹽不進：“你，更不行，合作不了。”

“為何？”

“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要不是那些人害我，我自己也能把酒坊經營的好好的……”

“我不是懷疑你能力，我與女人合伙，日后如何跟我娘子交代。你長得又有那么一點點好看，我怕她會吃醋。”楊鷙食指撐著額角，認真嚴肅的回答她。

明雅意咬緊了唇，深深的呼吸了好幾次：“那你究竟如何才愿意幫我。”

楊鷙聞言，不說話了，盯著明雅意，眸子瞇了瞇，嘴角彎了彎吐出一句話：“你嫁給我，我與你合伙。”

明雅意心里一突：“你……”

你休想三個字到底是沒有脫口而出，明雅意只是站起來，扭身就往外走。

“哎！明小姐，外面下雨了，等一會，喝杯茶再走吧。”柳陌白從外面走廊里快步走了過來。

明雅意這才發現，外面真的已經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她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柳二哥不必了，改天請你喝茶。”

說著就往那一層雨幕里沖，楊鷙也出來了，舉了一把傘，跟在她的身后。

“跟老子成親，就那么讓你難以接受？”他的聲音鎮定且穩定，在淅瀝瀝的雨聲中也能清晰的傳到明雅意的耳中。

是啊，跟他成親真的不行嗎？她其實并不討厭他，甚至在心底是欣賞他的不是嗎，但他會讓她畏懼讓她顫抖啊，她不喜歡那種感覺。被雨水沖刷著腦袋，明雅意愈發有些迷糊。

此時她只能選擇緊閉了嘴巴，踩著雨水往前走。

濺起的泥水，污了她的裙擺。渾身都濕透了，早晨抹的昂貴的香粉脂膏都給沖花了，明雅意知道此時自己就像一直落湯雞，又丑又狼狽，糟糕透了。

“哎，別自己走了，騎著毛驢吧。”柳陌白牽著他家那頭毛驢，往明雅意的手上塞了把傘。

路上的積水越來越多，明雅意看了眼腳下，咬咬唇，聽了柳陌白的話，往毛驢上爬。

太滑了……毛驢的毛被雨水打濕，跟上了一層油，她爬了半天，坐上去又滑下來，怎么都爬不上去。

不知是因為氣惱，還是因為無措，明雅意哭了。

旁邊的柳陌白有些手足無措，拼命使眼色給一臉鐵青的楊鷙，你倒是扶啊。

你不扶我若扶了，你又要發火。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