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方芳和涂娘子在酒坊門口抱頭痛哭，明雅意更是一絲絲的絕望從心底升起。

這下答應那些顧客的酒，是真的釀不成了。

她的小酒坊，先是被連家耍陰招偷了酒，還被砸了個稀巴爛，辛辛苦苦買來新設備，重新開始，剛步入正軌，又被云縣所有釀酒坊聯合針對，再次被砸了個稀巴爛。

在這世上，一個人想要做成點事，怎么就這么難！

關紅瑜和孫大嫂也聽到了風聲，急匆匆的來了小東山下。

“這些挨千刀的！他們這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啊。”孫大嫂心疼明雅意的心血就這么被毀了。

關紅瑜上前保住明雅意：“雅意，咱們不干這個了，你放心，我殺豬一樣能養活你，咱們不受這個氣。”

明雅意眼眶酸澀，卻干干的，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天知道她對這小酒坊抱有多么大的期望，每天晚上在扶桑地里咬著牙種田收糧，每次想偷懶不干的時候，就會告訴自己小酒坊等著糧食用呢。

如今，讓她如何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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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襄城趕回來的楊鷙，一到云縣就聽說了明雅意的事。

柳陌白：“老大，眼下怎么辦？”

楊鷙臉色陰沉：“去查一查，到底是誰砸了她的酒坊。”

“老大，恕我直言，此時正是明小姐孤立無援的時候，你不妨……就借此讓明小姐從了你。”柳陌白壓低了聲音。

老大年級也不小了，再憋下去，容易出毛病。

且，楊鷙掃了他一眼：“老子是那種強迫人的人嗎？”

當然，他在等著讓小白眼狼過來強迫他。

想要討好楊鷙的三教九流眾多，他想要打聽個事，很快便打聽到了。

“老大，這事看起來是云縣的一眾釀酒坊的老板合起伙來干的，其實里面少不了趙元壽和王二麻子兩個的攛掇，砸了明小姐酒坊這事也是他倆找人偷摸干的。”

楊鷙冷笑一聲：“看來這兩個玩意兒，不除是禍害。”

“是啊，有道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原本覺著這兩個人翻不起什么風浪，沒想到他們賊心不死。”柳陌白緩緩的開口道：“老大可有什么好法子徹底清除這兩顆毒瘤嗎？”

楊鷙想了想：“趙元壽好說，去跟賭坊那邊打個招呼，我不想再在云縣見到趙元壽這個人。”

趙元壽至今改不了賭的毛病，只要賭坊出手，甭管是要他的胳膊腿還是老婆孩子，都可拿捏他。

“好！那王二麻子呢？”

楊鷙冷聲道：“王二麻子在荒原上做土匪的時候，曾犯下殺人擄財的大罪，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設法找到那苦主的家人，告訴其實情。接下來的事，自不必我們出手，官府自會定他的罪。”

“老大，咱們做這些，總不能白做，得讓明小姐知道吧？”柳陌白小聲詢問道。

“無須說。”楊鷙冷冷的開口。

柳陌白撓撓頭，這是做好事不留名是吧，是誰在去襄城的路上信誓旦旦的說要軟的不行，要施展點手段讓小白眼狼就范的。

就這？

明雅意這邊受了打擊，但她沒有喘息的時間，便得強打了精神，帶著銀子去給那些訂了酒的顧客賠禮道歉去。

那些高門大戶的管家看她不卑不亢的樣子，加上也十足的真誠，銀子賠償的也多，便都還算好說話。

“小明咱們為何不再想想辦法，現在就賠錢，還賠了那么多，萬一有法子呢……”方芳問道。

明雅意搖搖頭：“這些人家訂了咱們的酒都是有用處，若因為咱們耽擱了，到時候反而更不好收場。不如早早的告訴他們，讓人家有重新采買的時間。咱們賠點也就罷了，不至于壞了名聲。”

“小明的意思是對酒坊的事，不打算放棄了？”這般盡心維護與那些顧客的關系，想來是沒有真的放棄。

“我不會放棄的。”明雅意堅決的說道。

“那你有什么法子嗎？”方芳問道，在她看著這事，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了，路都給堵死了。

明雅意垂下眸子，輕聲道：“有的。”

楊鷙，眼下能幫她的只有楊鷙。

她相信他能幫的了她，就跟當初在流放的路上一樣，依靠著他，她也活了下來。

不過，她又得去求他了。

明雅意想起那雙狼一樣充滿了侵略性的眸子，心里不由的打了個顫悠。

明雅意站在楊鷙的那個大宅子前面，猶豫不決，門口看門的小混混卻反應異常迅速，看見她“嗖”的一下跑了回去。

“明小姐來了，柳二哥，明小姐來了！”

柳陌白跟他們說了，最近明雅意可能回來，讓他們看見了務必要通傳。

柳陌白咬咬牙，罵道：“來了你小聲點過來稟報就行了，這般大聲……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讓明小姐以為老大在等著她來求呢！

“什么，這里有三百兩銀子，哪里哪里？”小混混喜滋滋的問道。

柳陌白合上扇子指向遠方：“滾！”

明雅意被門口兩個小混混熱情的請到了院子里，柳陌白搖著扇子走了過來：“哎呦，是明小姐你怎么來了，真是稀客啊，快請進快請進。”

“柳二哥……”明雅意看見柳陌白，緊繃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絲笑容：“敢問楊亭長可在？”

“在在在，書房里練字呢，最近老大這手字啊練得愈發有明姑娘的風采了。”柳陌白笑道。

明雅意一聽：“他還在堅持練字？”

“可不？每日都練。”柳陌白是文化人，跟明雅意這種資深文化人交流起來，分外親切與自得。

聽到老大挑燈夜練大字的場景，明雅意忍俊不禁，原本緊繃的心弦，也就這么緩緩的放松下來。

柳陌白看她臉上帶了笑意，這才悄悄松了口氣，把她帶到老大的“書房”門口，就托詞有事離開了。

楊鷙還是那個樣子，懶洋洋的倚在躺椅上，雙腳擱在矮桌上，似笑非笑的與一步一步走進門來的明雅意對視。

“轟”的一下，明雅意的臉頰紅了。

她來云縣之前說什么來著，凡事不再靠他楊鷙了，要靠自己。

……

“坐。”楊鷙那兩片薄唇動了動，高聳挺直的鼻梁仰了仰，泛著青色胡茬的下巴指了指邊上的小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