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意試了試被子，濕漉漉的冰涼刺骨。

“小舅舅，家里還有別的被子嗎？”明雅意問道，一直躺在這樣潮濕陰冷的環(huán)境了，這病怎么能好呢。

楊惟寶撓撓頭：“家里多余的被子都拿去當(dāng)了換糧食了……衣裳倒是還有幾件兒。”

但是他可不好意思說讓小外甥給母親擦拭身上的穢物，換洗衣裳。

“外婆你等一等我，我去去就來。”明雅意說著起身，叫上表弟楊佑安，就出去了。

趁著這個空兒，楊惟寶往外跑：“我去叫大嫂過來！”

“你敢！”楊老太太呵斥住他。

“娘啊，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大嫂，可這都什么時(shí)候，總不能讓意兒幫你清洗吧。”楊惟寶苦口婆心的勸著。

一提到意兒，楊老太太沒了脾氣，紅著眼眶深深的嘆了口氣。

明雅意與楊佑安駕馬車去了鎮(zhèn)子上的鋪?zhàn)樱粏栔拢淮裁薇痪谷灰粌摄y子的高價(jià)！

“表姐，別買棉被了，太貴了。”這是楊佑安在包子鋪打三個月都買不來的棉布啊。

他們又去問了棉花的價(jià)格，算下來竟然比做好的棉被更貴。

明雅意掏出三兩銀子，買了兩床厚棉被、兩床褥子，又買了靠背等物。

她瞧著這鋪?zhàn)永镆操u布匹，便一下買了三匹深色的細(xì)棉布，細(xì)棉布柔軟又吸水，用來給外婆擦拭身子最適合不過。

楊佑安默默地看著，還道表姐過得艱辛是來投奔他們來了，沒想到反過來了……

只是表姐柔柔弱弱的，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呢。

“再買一些炭，祖母病了不能挨嗆，買些好一點(diǎn)的炭火最要緊。”明雅意自言自語的說道。

“表姐有所不知，那些上好的炭早被鎮(zhèn)子上的大戶人家買光了，市面上只有普通的炭了，況且能買到普通的炭，就很好了。”楊佑安趕緊說道。

明雅意一聽，心里盤算著，如此看來只要楊羊那小子好好干，這賣炭還真能賺錢。

如此她便可以趁機(jī)多找他預(yù)定一些炭，尤其是好炭。

“我知道了，會想辦法的。”現(xiàn)在只能買些普通的炭對付些日子。

楊佑安張了張嘴，看著表姐眼睛都不眨的拿出二十兩，買了半拖車的炭。

明雅意看出除了外婆，住在那邊的舅舅們家里估計(jì)也一樣冷得很，這些炭分一分，每家可以暖和些時(shí)日了。

楊佑安聽到她的打算，心里升起一絲絲的感動，這位表姐年紀(jì)上也就比他也就大一歲左右，卻能想的如此周到。

又買了些吃食魚雞菜肉之類，她不好直接從扶桑地里拿這些，關(guān)紅瑜不在，沒人打掩護(hù)，更沒人幫她殺豬殺雞。只能掏錢買這些……哎！

明雅意又去鎮(zhèn)上的醫(yī)館，約了郎中傍晚的時(shí)候來給外婆看病。

她能察覺出外婆是個倔強(qiáng)體面的人，估計(jì)不愿讓外人看她拉撒在床上的樣子。等她回去幫外婆收拾的干干凈凈，再讓郎中來。

買了滿滿的一車東西，再次回道鎮(zhèn)子南邊的時(shí)候，引得更多人來看。

楊惟寶站在門口焦急的等著，這小外甥出去這么久，怎么還不回來呢，莫不是被家里的條件給嚇跑了吧……

直到看見馬車緩緩的駛來，后面還拖著一個拖車，車上面蓋著油布。

楊惟寶松了口氣，迎上去。

“小叔叔快來搬東西。”楊佑安跳下馬車，把被子和細(xì)棉布匹抱了下來。

“被子……”四下的街坊鄰居一下子圍了上來。

楊惟寶把后面拖車的油布一掀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趕緊蓋上，不能露富，萬不能露富啊！

但還是有些人眼尖，看到了，立即開始竊竊私語。

“這么多東西，怎么搬得動呦，我們幫著搬吧……”說著幾個膽大的開始動手扯那塊布。

“不用了，我們自己搬就行。不用了不用了……”楊惟寶知道這里的人是個什么素質(zhì)，趕緊拒絕。

“意兒，你去把楊佑安那小子叫回來，看著車，小舅舅我來搬。”楊惟寶擼了擼袖子。

隨著車上的那些炭一趟一趟的被他運(yùn)回了家中，楊惟寶覺得仿佛日子又會了一年前還在楊家村時(shí)候的富裕日子。

他吸了吸鼻子，罷了不想了不想了，一想全是淚啊。

楊惟寶累斷了腰，看著墻腳堆得高高的炭，嘿嘿笑出了聲。

老大家的端著給婆婆洗的被褥和衣裳回來，正與明雅意打了個照面。

“意兒，這是你大舅母。”楊惟寶對這個大嫂還是比較尊重的，但奈何母親因?yàn)橐恍┰蛞恢辈幌矚g她。

明雅意趕緊過來見過，行了晚輩禮：“見過大舅母。”

老大家的有些局促，通紅的手往衣裳上擦了好幾下：“這就是意兒吧，你能回家不容易，咱們?nèi)胰硕奸_心著呢……”

“餓了吧，我去做飯……”

“成！今晚咱們一家人就聚在一起好好吃個飯。”楊惟寶笑瞇瞇的吩咐著：“楊佑安你小子去挨家說一下，都來小叔叔這里吃飯，咱們慶祝意兒回家，嘿嘿！”

明雅意安靜的站在一邊，彎起唇角，眼睛里閃爍著愉悅的光芒。

她進(jìn)屋，看著外婆已經(jīng)穿上了干凈的衣裳，屋子也被大舅母收拾的干干凈凈了。楊惟寶把她帶來的毛氈和被褥都鋪上了，上面還鋪了好幾層細(xì)棉布。

“意兒來。”楊老太太被扶起倚在靠枕上，面色雖然蠟黃消瘦，但是精神很不錯。

“外婆……”她走過去，依偎在老人的肩上，其實(shí)他們京城人士稱呼母親的娘為外祖母，明雅意來到雨石鎮(zhèn)便就入鄉(xiāng)隨俗。

外婆這個稱呼也就脫口而出，這讓明雅意心里感覺很溫暖。

楊惟寶拿了火盆來，把炭火點(diǎn)上，冰冷的屋子里漸漸地開始變得有了些暖意。

“讓你這個孩子費(fèi)心了。”楊老太太知道這些被褥還有炭火都是明雅意特意去買的。

“為了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哎……”楊老太太臥病了大半年，身子虧損嚴(yán)重，又遇上這樣要人命的氣候，她自知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明雅意只道：“外婆早點(diǎn)好起來，有外婆在，意兒就還有家。”

楊老太太霎時(shí)鼻頭酸澀，愛女自盡，老伴去世，她本無活下去的打算了，如今明雅意的話，讓她突然就有了一絲要掙扎著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