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過后,無憂去課房去看小猴子。
人人都說他頑劣不堪又不上進,可是她總是愿意給他再一次的機會。
這不,才到課房門口,就見從里面飛出幾本青皮書來,緊接著,新請來的先生也飛了出來!
“哎呦!”
先生教學三十載,竟然從未見過如此難教的學生!
齜牙咧嘴地按著腰,艱難起身。
一見來人,便氣喘喘怒步上前,“朽木不可雕也!你這娃娃,我教不了!告辭!”
說著,就顫巍著步步朝著那門房處算錢去了。
“先生留步,先生留步...”
那教書先生氣得實在是厲害,連禮都丟了,一推紅袖的手,徑直走了。
“這已經是被他氣走的第四個先生了!”
紅袖氣不過,邁著大步進了屋子,見那小猴子仍舊在那沒心沒肺地玩樹葉子,更是怒上心頭!
“都說爛泥扶不上墻!姑娘這樣用心待你,給你吃、給你穿,還給你找先生來認字兒,你便是有一點點的感恩之心,也做不出此等的事情來!”
那小猴子嘴一撅,從鼻孔哼出一聲來,轉眼又跳到桌子上,那桌子上還擺著一張椅子。
毫無體統。
“你又不在這兒才不知道!你們請來的那幾個,才是爛泥!”
“那幾位先生都是教了一輩子書的,就你一個小小頑童,怎么還教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教你的那些先生的錢都是從姑娘月錢里扣的!”
“把錢給那些老犢子,不如給我!”
“你!你!...你快下來!”紅袖被氣得一時語塞。
可是小猴子才不聽她的,就是不下來。
“你說他們是爛泥,可有根據?”無憂抬頭望著這個頑劣愛玩的孩子。
一味的指責并不能換來想要的結果,要想知道對方真正的想法,最重要的還是要溝通。
這些,都是她的母親教她的。
那小猴子終于有人聽自己說話了,猛然從桌子上的椅子上蹦了下來——
“還是無憂姐姐好!肯聽我說話!”說完,又沖紅袖擺了一個極丑的鬼臉。
無憂無奈一笑,“你紅袖姐姐也是為了你好的,不然,她不管你不更舒坦?”
小猴子雖然還是憤憤不平的模樣,可私下里偷偷覷紅袖好幾眼。
“告訴姐姐,你為何不好好讀書?”
“他們都是敷衍我!一上課就叫我自己看書、自己背,你們不來的時候,先生就在上面睡覺!睡醒了,提問我背得不對不會,就打我!”
“他們根本不是真心的!”
原來是這樣。
“那便是我們的疏漏了。”
她本想著尋個年紀大有經驗的來,沒成想,這些人能偷懶就偷懶,只把教學做營生。
無憂低下身子,握著小猴子的手,“那姐姐重新給你找一個真心教你的先生好不好...”
“不好!”
碧果也有些看不下去,“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我根本不喜歡讀書!我不要讀書!”
“嘿你這小崽子!不讀書,怎么有前途?”
“我就是不喜歡!不要不要!就不要讀書!”
“那你想要做什么?”
小猴子忽然安靜了下來,抬頭望著她,“我...我想跟著大爺去打仗!這樣,誰都欺負不了我了,這樣,小猴子就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了...”
無憂幾個都愣了一下,接著相互碰了一眼視線,都輕聲笑了起來。
這小子這么大就開竅了?
碧果上前,忍不住地逗他,“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保護的人是哪個小姑娘啊?”
小猴子不說話,只拿堅定的眼神,直直望著無憂。
不一會兒,那瘦弱的小臉蛋上浮現兩坨疑人的羞紅。
他要保護的就是她的無憂姐姐。
那一日她被倭寇差點傷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這一生從未有過溫暖,僅有的那點溫暖,都是眼前這個人給的。
她對他而言,非母非姐,似乎是一種極為特別的存在。
他雖然身材矮小,但他想保護她的一顆心,并不矮小。
如果自己能夠像沈大爺一樣厲害,那下一次保護她的,或許就是自己了吧...
無憂并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只覺得自己之前確實是太過狹隘了些。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她是覺得讀書對于男子來說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可這只是她的個人的想法。
如果她把自己的想法非要強硬地加諸在小猴子身上,豈非是和沈卿司一般的霸道?
只是他想跟著沈卿司...
這倒是一個問題。
可那孩子的眼神實在太過執著熱烈,叫她也為之動容一二。
仿佛看見當初為了實現出府的夢想,拼命攢錢的自己。
她想幫他。
也想幫幫,當年那個舉目無措的小姑娘。
“好,我可是試試。”
小猴子眼含熱淚,“無憂姐姐...”
“但總叫你小猴子也并不太好,總要有個姓才是,不如...不如你跟我姓桑吧!...就叫桑海!以后,我便認你做弟弟,如何?”
他那不爭氣的淚水終于還是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我、我有親人了?我有姐姐了?我..我有名字了?”
無憂拂去他的淚,“以后你就是我桑無憂的弟弟——桑海。”
小猴子。
于此刻,重生。
桑海。
于此刻,降臨。
她取之為海,便是希望,他如大海一般,心胸開闊,海納百川。
做寬闊的海。
做那,自由的海。
比及夜深了,沈卿司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外頭回來。
他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浴房沐浴。
脫掉那墨黑染血的黑袍,將自己身上的殺氣和血氣滌蕩得一干二凈。
外面,他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活閻王。
家里,他是溫柔似水萬事皆應的澧朝第一好男人。
穿上,月白的袍子。
換上,溫潤的皮子。
這才大步,邁向了他的月亮。
朱榻滾汗。
他纏著她的月亮,卷著他的月亮。
直到她連抬起的手臂都無力了,“我得去看書了...”
沈卿司大手一攬將她拖進自己汗濕的懷里,“看什么書?爺給你拿來,就在這兒看...”
“沈卿司,我命令你,不許再動了...”
天知道,他哪里來的這樣多的力氣和精力!
他是很乖的聽話,拿她的手,去摸他背后的那個為了她才有的那個猙獰的傷口,“大夫說了,心情愉悅會好得快,可嬌嬌不允,我心情就不好,傷口就好不了了...”
她信他的鬼!
他根本就是在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無理取鬧!
明明是他自己太過激.烈傷口才一次又一次地迸開!
她剛要拒絕,卻突然想起個事兒...
“你要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要的東西,你應不應?”
他還沉浸在欲海里,啞著嗓子,“石更不石更的,嬌嬌你還不知...”
“說正經的呢!”
她一把掐住手臂上的傷口,壞心地用力,才終于讓他的眼神稍微清亮了些。
“我應你。”
“你也不問問是什么事情?”
他將她推倒,“什么事情我都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