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偶車輕馳,四馬并驅,穩若泰山。
車廂四角,帷幔低垂,輕紗舞動。
車內座椅背有云龍之屏,琉璃鑲邊,輪牙、車輻皆工匠所制鎏金為飾,璀璨奪目。
擋板與欄桿之上,龍鳳刺繡躍然呈現,栩栩如生。
京城即便是五歲的孩童也知此車定為不凡,非皇親貴胄不可近之,皆繞道而行。
偶車之中,唯沈卿司與毌丘無章二人。
“此次筵席,侯爺可覺出什么?”
毌丘無章乃是一白發蒼蒼的老者,本為東后縣江邊一老耄,素有“隱世諸葛”一稱,此間無數能人去顧茅廬,他卻推之不見。
本以為他此生難遇良主,終在他六十歲那年,等來了沈卿司。
沈卿司奉給毌丘無章一杯香茗,“慶王雕心雁爪,行事手段果決不逆。吳王迂回曲折,擅以事物巧得人心。”
毌丘無章取之香茗,扶髯一笑,“侯爺所見,乃老朽所見。不知侯爺看來,又是哪個可堪大任?”
“先生此前讓本侯韜光養晦,勿要摻入太子之爭,今日怎問本侯這般?”
“若非太白,反累其中。今日筵席,老朽見此二人之爭已勢如水火,朝堂情勢已然明了,那些自保的三者如不為一二,早晚將會被狼虎所吞。”
毌丘無章將一杯香茗奉給沈卿司,“侯爺,是時候了。”
沈卿司接過香茗,二人相視而笑。
撩動車帳,雖有寒風入內,亦有月色朗朗入偶車。
同樣一番月色,卻讓她癡癡入迷。
晚間沈卿司倒是沒讓自己服侍,她聽著門后的眾人忙前忙后的伺候,又聽見水聲碰撞的泠泠之音,知道他是沐浴過了。
她卻什么都不想動,只懶懶的撐著自己的下頜,坐在窗下的榻上,看那一輪自在的月。
那一輪月,想殘便殘,愿圓便圓。
高高懸在空中,誰也困不住。
隔壁一扇之門的,終于算是沒了動靜,她也看得累了。
轉身回了床榻上,輕輕躺下。
心中只記掛著那一輪暈月,淺淺入了眠。
呼吸漸漸綿長,卻忽然有人將自己的小門推開,她疲累地睜開雙眼。
還沒反應過來,便只覺身子懸空,落進一個暗香涌動的懷抱。
“沈卿司,你怎么還不睡?”
她的嗓音帶著才剛睡醒的慵懶的暗啞,猶如他在榻間折騰久了的時候,她實在難耐的推他胸膛問他,“沈卿司,你怎么還不結束?”
他像是撈起一朵天邊的元朵,將他困進自己的榻間。
這一次,他終于沒有再那般粗魯無意。
又顧著她受傷的地方。
輕柔的不像話。
春風吹碎小溪,春水裂了縫隙,潺潺流出銀色的水兒。
她在他懷里,吟出世上最動聽的呢喃。
最忘情的時候,她雙手插進他濡濕的發間,高高揚起羞首,身子弓成熟透的蝦子形狀,咬不住的紅唇,逃出一串串要他命的低吟淺唱。
情濃一層。
他仍不罷休。
她迷蒙的雙眼已然要睜不開,啞著喉嚨敲著他的胸膛,“沈卿司,我再受不得了...”
他最愛她在榻間喊他的名字。
大母兄妹叫他褚修,同僚上人稱他沈候,她在往常只叫自己侯爺。
偏偏在床榻極為親密又失了神志的時候,她會連名帶姓的逾越,叫自己沈卿司。
她叫他名字的時候,纏綿繾綣的好聽。
他喜歡她這樣隱秘的逾越。
只她一叫,他便又有些難耐不可自控。
怎么愿意就此放過她?
他只稍微。
便見她顫如雨打荷花。
她幾乎脫力般的墜進他的云層,一時忘了說話,只會哭著、喊著、破碎著,抖下一身花粉。
霍動間,她的腳挑開重重帷幥,明亮的光灑了進來。
“不——”
她忽然似乎重回理智,雙手遮住自己水蒙失神的眼。
他卻大手一拉。
將將那重重帷幥全部拉開!
散去烏云的明月,在他眼下,明媚動人的模樣,盡數映入眼簾。
叫他竟一時移不開眼去。
“我的嬌嬌,好美...”
他再拴不住自己的霸道索取,丟了溫存,欺身上去。
那悶了許久的野馬,重回馳騁的草原。
風搖月動。
酣暢淋漓的痛快。
她雖仍舊難以支撐,可有著先前的滋潤,終是勉強承受了他這般直沖霄翰的血性。
黎明刺破黑暗。
二人濡濕的黑發相互纏繞,水膩的肌膚相貼,帳子里的溫度如沸。
直至二人浸入水中,她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濃霧未散的秋子半怨半恨的望著他。
沈卿司朗聲一笑,頓覺胸膛開闊不已。
近前將她又揉進自己的懷里。
“嬌嬌受苦,本侯給揉揉...”
她卻被嚇到一般,猛然生出一截力量將他推開!
“咱、咱們各洗各的...”
無憂警惕般地看他,雙手又環住自己的胸膛,想要遮住自己的一身夏花繁盛。
仿佛他是個會吃人的怪物一般,惹得沈卿司一笑。
“本侯明日便又要出發去封地,桑桑難道不會不舍?”
無憂在心底將他罵了不知多少個來回,此時終于算是有了個好消息,疲累的腦子也失了神,流出一點竊喜難遮,“這次會去多久?”
沈卿司一皺眉,“看起來你很希望本侯不在府里?”
她才反應過來,忙收了那一絲歡喜,擠出些憂愁在眉間,“不是,奴婢想侯爺一直在奴婢的身邊的...”
沈卿司打量她此刻的一身拘謹,回味著適才她不自知的明艷張揚。
還是在榻上的她更好看些。
她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覺他的目色逐漸冷了下來。
須臾,他嘩啦啦地起身,她忙低頭看著晃蕩得不成樣子的水面。
他只披了一件巾子便出去了。
霧氣蒸騰里,她雙腿酸得不成樣子,竟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再管不得他,趴在浴桶的沿子上,混沌的睡了過去。
“姑娘醒醒,可不要在這兒睡著了呀,當心風寒。”
她被人推了好些下,才扯開沉重的眼皮,“紅袖...扶、扶我出去...”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浴桶、絞干的發、換的衣袍。
只一頭栽倒在床榻上。
日頭越升越高。
她愈睡愈沉。
......
一覺醒來,誤入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