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超度她的亡魂
- 通房寵婢
- 青梅如豆
- 2313字
- 2024-04-29 08:13:09
壽安堂是風都吹不散的濃藥味道。
沈卿司端坐床榻一側,榻間大母虛弱的喘息,偶爾咳出幾口鮮血,又脫力般的墜回榻上。
“早聽說江北多英才,此去永州,孫兒定為大母尋來最得力的大夫,宮里的太醫,實在是是太不中用了...”
“我來罷,你退下?!?
沈卿司接過飛星手中的湯藥,又輕輕將大母托起,“大母,喝藥?!?
霍老夫人一抬手輕輕推走藥碗,低聲咳嗽幾次,才費力道,“喝再多也是于事無補,我這病...乃是心病...世人無有可救的,你也、咳咳...你也不用費那心了...”
“大母,聽話?!?
“對呀大母,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讓他盡盡孝心!”
“大母,且喝一些罷。若怕苦,我這兒還有話梅糖,酸酸的最是解苦了。”
霍老夫人看著眼前三個孫兒,不由悲傷心頭。
若是她就此撒手走了,他們三人就再也沒有長輩坐鎮,要獨自面對人生的腥風血雨了。
褚修武斷,孝云懦弱,惜憐...惜憐又是個怕風吹的美人燈,愛惜著都要生病遭難,若是要碰上些難事兒...
“咳咳咳...好歹你們三個還算孝順,若我走了以后...”
“大母!不許你胡說!”
她話還沒說完,沈惜憐就哭著撲進了她的懷中。
霍老夫人無限愛憐的摸摸她的烏發,這是她從小養在心尖尖兒上的小孫女啊,又怎么會不疼愛?
若三個論起來,她獨獨最偏心的就是她。
而最狠心的,自當是老大了。
那么小,就被她扔進了軍營里歷練,她不是不知道那軍營里的九死一生,可唯有如此,唯有如此出來的人,才能扛起沈家未來主君的大旗!
她對沈卿司,始終有愧疚和虧欠。
“大母始終是要走的,人都要走這一步,犯不著...犯不著傷心,大母便是走了,也要化作天上的星星,看著你們三個,給你們三個、照路...”
沈卿白也不禁低聲垂淚,沈惜憐早就嗚嗚地擁在大母的懷中,將她的衣衫都哭濕了。
“不說那些了,褚修這就要遠去,唯恐...我才要托付你們三個幾句,以后這沈府只有你們三人相互依從提攜。外頭瞧著咱們侯府光鮮,卻不知這內里如何斗爭兇險,若是家人都不能成為后盾,沈家何談立足之地?”
“褚修是大哥,自然你們要聽他的話,可是還有一句褚修你可要記得,總要聽聽別的聲音,切莫太過武斷...”
“孝云...與你那婆娘好好的,盡早給沈家生個后代...”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惜憐,以后,可要按時吃藥,莫要情緒太過,你的身體可受不得啊...”
霍老夫人猶如死前托孤一般,絮絮叨叨又說了不少,直把沈卿司的眼也給吹的濕潤。
......
“你們三個,可記下了?”
她有無數的經驗和話語想要悉數說與他們三個聽,可終究是他們自己去過活才能真的明白。
“我也累了,你們且去罷...褚修留下,我有話要同你說...”
屋內,只剩下了霍老夫人與沈卿司。
“可知大母要同你說些什么?”
沈卿司微頓,“做好沈家老大,照顧好二弟和小妹。”
霍老夫人提了提嘴角,“我向來知道你是把他們兩個放在心上的,倒也不必囑托。我是想,讓你有個貼心貼話兒的人,自從那丫頭走了,你幾乎都要入了魔障,為了和她亡骨結親,你公然和逸康王爺那兒公然悔婚,朝廷上因此失去多少助力?又不肯有別的女人,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你還走不出來嗎?”
桑桑的身影仿佛還在自己的眼前。
或許是他思念真的入魔,自她走后,他雖時常想念,竟從不覺得她已經走了。
既然她還在,那他何需別的女子?
“難道,你連沈家的子嗣都顧不得了?可是,要我如何去地下同你父親母親交待?”
“大母放心,二弟自會扛起子嗣重任,父親母親是明理重情之人,大約是不會怪我的。”
“你、你非要與我這個瀕死的老婆子作對不成?咳咳咳...”
她忽地嘔出一口鮮血來。
“大母!你!”
“呀!老夫人!...”慈歲忙上前,后面常侍的府醫和小丫鬟都趕忙上前,張府醫忙給老祖宗吃了一丸子藥,又是順氣又是扎針的,老夫人方才緩了過來。
“大母,我答應你還不成!你且安心養病罷,你送過去的那幾個,我...收了?!?
見那高大倔強的背影遠去了,霍老夫人才長出一口氣。
希望今日她今天的戲沒白演,希望他的承諾是真。
那丫頭都死了六年了,怎么還纏著他?
“叫桑仁喇嘛超度她的魂魄到善道,送一送她的魂去——”
慈歲得了令,忙去了。
這些年,不知送了多少次那小妮子的魂兒,可怎么送,大爺都始終掛著她,像是被她的魂魄纏繞似的。
看著桑仁喇嘛帶領百十個喇嘛為桑無憂念誦經咒,慈歲才安心地回去稟報了。
可他們卻不知道,她們日夜想超度的人,此刻正在永州活得好好的。
“俞大夫,我不敢和別人說,尤其不敢讓我們家那口子知道,也不敢去看男大夫,聽說你醫術好、醫道高,這才來找你的...”來看病的是個年近三十的女子,坐在桑桑面前問診說到這兒的時候,還害怕地左右看看是否真的無人。
“我這月信來得總是不準,有時候三日就沒了,有時瀝瀝落落的半個月都是不盡的,偏生肚子不爭氣,又沒生出個男丁,昨個兒我不小心聽到婆婆和小姑子說話,說要給夫君娶了小妾來呢!哎呦,這要是真娶了來,我可怎么辦是好啊?”
這樣的女子,桑桑見過無數。
循例把了脈看了病,“可是年輕時下身常年浸了水?”
那婦人眼前一亮,“正是了正是了!年輕時候家里窮,曾去田里挑過幾年的螺,日日泡在冷水里,還因此落下個腿冷的毛病呢!”
桑桑點點頭,“這原是冷氣浸體,傷了根本寒了宮,才致你月信如此的...”
“可還能再生?”
“可以是可以,但是還是要先養好自己身體...”
“那姜大夫就快給我開了懷孕的藥罷!身子以后再養也成,再不懷上,再來個小二兒、小三兒的,可夠我受的了!”
......
“娘親,我下學了!”
桑桑害怕自己的名字太過稀少漏了陷,于是隱去桑姓,換做母親的姓——俞,外人只知自己是俞桑,兒子也就跟了自己母親的姓,為俞千帆。
此刻,俞千帆抱著懷中書卷,樂呵呵地來了醫館。
那女病人一瞧這肉乎圓滾般可愛的小千帆更是心頭一喜,“瞧瞧,我要是能生出這般雪絨團兒一般的小男孩,可就是太好嘍!俞大夫,給我開藥罷!”
桑桑給她開完了藥,也到了關館的時候,吩咐了兩個雇的伙計點好庫存、收了藥材,關了門。
大手牽著小手,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