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家健婦
- 茍在歲月長河中證道長生
- 小憤豆
- 3807字
- 2024-07-23 20:58:34
光!
純粹的光!
刺眼的光芒讓陸延生根本睜不開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
他只知道,他無法感知自己的身體!
咚!
一聲鐘鳴突兀響起,異常響亮,綿綿不絕的余音像是一柄利刃,割開陸延生迷蒙的意識!
然后,他醒了!
“竟然回來了!”
睜眼看去,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里是他和月娘跪拜天地結為夫妻的地方。
陌生,是因為他在這里只住了不到三天。
“小相公,你終于醒了!”
陸延生剛從木床上坐起,房間的木門便被推開,一個身材敦實的漢子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只正在滴血的狍子!
“二魁哥,你怎么來了?”
說來也奇怪,這沈家村大多數青壯都不姓沈,就像眼前的敦實漢子李二魁還有他大哥李大魁,都是娶了沈家女留在村子里的。
像這種情況在沈家村不在少數,據說都是村里的村老撮合的,也不知道這幾位村老給這些漢子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他們心甘情愿留在沈家村生兒育女安居樂業。
李二魁沒有立即接茬,解下背上的牛角弓掛在墻角,隨手將死掉多時的狍子扔進一旁的木桶后,這才徐徐說道:
“小相公,俺聽月娘說,你這次考了秀才,怎么還搞成這般模樣?”
“額?”
陸延生不明所以,問道:
“二魁哥,那天在學堂里我不知怎地暈了過去,剛醒過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呢,二魁哥莫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李二魁狐疑的看了陸延生一眼:
“當真不知?”
“當真!”
“唉!”
李二魁重重一嘆:
“昨日月娘把你拎回來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不今日起早,俺就到城里打聽,你猜怎么著?”
“二魁哥你就別賣關子了!”
陸延生哭笑不得。
李二魁再次打量了他一眼,沉聲道:
“今早我到學堂外聽了半天,都說今科院試案首冒瀆天顏,差點被望天來的主官殺了頭!”
冒瀆天顏?
陸延生滿腦袋疑惑。
自己重生以來,雖然行事稍顯匆忙,但不管童生還是秀才,都是正兒八經考來的,而且從頭到尾,除了到村外的書塾買了個學子出身,并沒有造什么惡孽。
除了他這個身份!
但這個身份敕命雖然新了些,但也蓋著永寧戶政的大印,做不得假。
再說,即便是身份存疑,又跟冒犯天顏有什么關系?
難道就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不對!
陸延生想到這個可能,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不至于吧!
“后來呢?”
陸延生覺得自己能活著回來,就說明事情并沒有那么嚴重!
李二魁說到這里也似乎松了口氣:
“俺聽那些書袋子說,望天來的官差就要拿你殺頭,后來不知怎地,又被一個姓徐的官爺給攔了下來,好說歹說才饒了你性命,也沒說收回你的出身,只是不許再踏入學堂半步。”
聽到這里,陸延生終于放下心來。
沒有收回出身,也就是說,秀才這道護身符還在!聽到竟然是徐元平給自己求情,陸延生啼笑皆非,在夫子堂時,他還以為這位學政對自己有意見呢。
“對了,月娘呢?”
陸延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后發生了什么,他只覺得此刻的腦袋異常清晰,各種信息紛至沓來,卻沒有讓他產生難以應對之感。
在知道是月娘將他從永寧學堂撈出來后,他便問起月娘的情況:
“方才你說是月娘救的我,她人呢?”
“月娘進山了!”
李二魁聽陸延生終于問起月娘,便投去一個贊許的目光,似乎在說算你還有良心。
不過轉眼間,他便飛速的瞥了一眼門外,慌忙道:
“天色不早了,你先歇著吧,俺得走了!”
說完便急匆匆的離去,似乎身后有什么大恐怖在追!
看到這情景,陸延生心思通透,能讓李二魁如此慌張的,估計除了他婆娘,就只有月娘了!
果不其然,李二魁前腳剛走,門外便傳來一陣緩慢卻異常沉重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郁的腥膻之氣!
血的味道!
夕陽西斜,將一道人影拉得很長,卻并不瘦削,足以遮擋住大半照進屋子里的霞光。
陸延生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在陸延生錯愕的眼神中,沈馥扛著身長接近一丈的花豹,身體輕側,已經死透的花豹瞬間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好個彪悍的婦人!
陸延生看得眼皮直跳,他雖然知道月娘生性溫和善良且不愛說話,但看到如此場景,仍不由得暗自感慨。
地上躺尸的那頭花豹體型龐大,四肢粗壯,怕不得有二三百斤!
據村子里的獵戶說,山里的花豹比大蟲還難對付,畢竟花豹以速度著稱,力氣也不差,大蟲要是跟花豹打起來,也只有挨打的份!
而現在,兇名在外的花豹卻死不瞑目的躺在這間不大的土房子里。
目光略過死去的花豹,陸延生神色復雜的看向月娘。
沈馥,小名月娘。
論歲數,她和陸延生相差無幾,論體型,陸延生卻要差上不少。
論力氣,他倆差著境界呢!
沈馥身材不高,但卻長得異常……壯實,皮膚黝黑,很符合陸延生對農婦的刻板印象。
不過陸延生兩世為人,早就不是什么純情男子,自然也看得出,以月娘的骨相,如果能瘦一點,白一些,也算得上清秀可人!
可惜陸延生心思不在此處,不然他怎么也得給這名義上的結發妻子做一番改造。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陸延生也不例外。
“娘子,我聽二魁說,是你把我救回來的!”
月娘不愛說話,卻并不是啞巴,兩人相視一眼默認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陸延生起了話頭,隨著彎下腰深深一揖:
“多謝娘子再次救命之恩!”
見陸延生如此鄭重道謝,月娘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讀過書,知禮數,知道陸延生如今的身份乃是秀才,除了天地君親師,他誰都可以不拜,即便拜了,別人也不敢輕受。
“你……”
月娘說話的聲音軟軟的,和她的體型相貌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陸延生支起身子,直直的看著這個女人,話說相識以來,他還沒正兒八經的聽月娘說過話。
月娘也沒想到陸延生會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慌忙移開目光,深吸一口氣說道:
“今日我在山里遇到好些人在打聽你……”
聽到此話,陸延生雙眉立馬擰起,神情峻肅!
不過很快,他便展顏一笑,道:
“院試放榜,我也算是聲名在外,有些人來尋,也是自然!”
陸延生故作輕松的說著,似乎對這種事情毫不意外,月娘只是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也沒有追問。
她本就不愛說話。
今天晚上這句話對她來說的都超常發揮了!
見陸延生一臉隨意的模樣,似乎并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月娘輕輕點頭,抄起花豹的一只爪子拖著往里屋走,借著昏暗的霞光,陸延生看見地上被拖出來一條長長的血路,觸目驚心!
晚飯時,看著滿桌子充滿奇特香氣的一桌子飯菜,陸延生食指大動。
倒不是月娘的手藝有多好,只是這次醒來之后,他身體似乎產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腹中饑餓感幾乎就沒消失過。
一頓晚飯下來,那只花豹和李二魁帶過來的狍子,將近有一半進了陸延生的肚子!
如此暴食,就連陸延生自己都覺得不正常。
倒是月娘一副見慣不怪的模樣,似乎在表示哪家漢子一頓不得吃三五十斤……
一夜無話。
……
自打陸延生被月娘從村里唯一的老井里撈出來,然后又被村老“許”給了月娘后,不管是哪方面,兩人都沒有真正意義上交流過。
陸延生躺在冰涼的木板床上,腦海中思緒萬千,卻不知為何,很快便沉沉睡去。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夢境?”
似曾相識的情景,依舊是白光刺目,依舊是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
不過相比上一次,這次他已經能睜開眼睛,對這不知來由的光線逐漸適應。
咚!咚!
如他猜測的那般,鐘聲再次響起,悠揚的鐘聲延綿不絕,經久不絕!
這鐘聲不知出處,也不知所終,無形無跡,待鐘聲落下,陸延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視線清明了許多,那白光也似乎不再耀眼。
兩聲!
這次聽到的鐘聲,比上次多了一聲。
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經過這鐘聲洗禮后,自己視野和思維的變化!
難道這不是夢境?
從夢境中醒來后,陸延生扯下自己的衣襟,看著胸口處那道不起眼的圓形印記,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你……”
就在陸延生寬衣解帶想要看看身體其他部位的異常時,卻剛好和里屋出來的月娘碰個正著!
月娘此時拿著一柄柴刀,正要出門,卻沒想碰到衣衫不整的陸延生,頓時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陸延生也是如此,雖說兩人是結發夫妻,但真講究起來,兩人充其量算是認識。
更尷尬的是,就在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輕掩的木門被推開:
“小相公在不在?”
李二魁很不合時宜的出現在屋內,看到這幅場景,差點忍不住向陸延生樹起大拇指!
小相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小身板,竟然敢用強!
轉頭看見沈馥手握柴刀神情冷漠的盯著自己,李二魁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連忙道:
“月娘,小相公,外頭好多人在尋你!”
這句話明顯是對陸延生說的,月娘只是捎帶,此話一出,陸延生神情漸冷,再也不顧得尷尬,沉聲問道:
“二魁哥,你知不知道,是那些人在打聽我?”
李二魁聞言,臉上的肌肉一陣跳動:
“俺也不知道,只聽說是山里來的……”
銅鼓山!
山野村夫,又有幾個知道,這世間所謂的仙人,其實離他們并不遠!
能被這些樵獵為生的山村漢子稱為山里人,除了銅鼓山弟子,陸延生想不出有任何人!
“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沒必要告訴這些淳樸的村民,否則只會徒增煩惱。
陸延生拍了拍李二魁的肩膀,寬慰的笑道:
“不用擔心,可能是想請我去當教書先生吧!”
“呼……俺還以為是尋仇的呢!”
李二魁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又說了些閑話后,李二魁匆忙離去,畢竟月娘還在旁邊看著呢,他也不敢多待。
看著李二魁離去的背影,陸延生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不過當看到月娘就在身旁,霎時多云轉晴,露出一抹輕松的笑容。
月娘沒有看他,只是將手中的柴刀掛在腰間,然后走到一旁,取下那副掛在墻上的牛角弓,猙獰的牛角弓如羽翼般展開,足有一人多高!
把牛角弓背在身上,隨后又從門后數了一把鐵箭,約莫有二三十支,用竹篾綁在一起,同樣背在身后,鋒利的箭矢將布衣勾劃出許多口子,看起來破爛不堪。
“我進山去了……”
軟軟的聲音隨著漸行漸遠的身影一并消失,陸延生站在屋檐下,忽然感覺自己吃的不是軟飯。
是鍋巴!
很干,很硬,但在饑餓的時候,吃起來卻很香,且能飽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