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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空悲切(一)

  • 大秦縣長
  • 大鈴鐺
  • 19228字
  • 2024-03-28 21:11:09

好事者每個時代皆有之,發生這樣的大事免不了有圍觀者,隨著杜貂一行人氣匆匆地往里走,人群也跟著往里走,贏傒等人就夾雜在其中。

西白二族長和縣丞對著張陌示意一眼,也鉆進了中庭,唯獨張陌被押著,無法動身分毫,但他并沒有反抗的意思。

中庭,此刻各種聲音依舊有,當杜貂作出擒拿之勢沖進里面時,卻被里面的景象驚住了,動作瞬間停滯,鐵青著臉無法挪動半步。

他見到什么,竟見到鬧哄哄的一片,足有數百人之多,個個現憤怒狀,手中鐵器、青銅器農具揮舞著,捶打著。

更有人在爭論不休,一副要親自上陣之勢。

剛剛趕到的贏傒發覺杜貂的不對勁,忙挺直身體,擠出人群往里看,卻也被眼前景象驚住了。

鬧得沸沸揚揚的私斗竟是這般田地,不,那根本不是私斗,而是什么呢?什么是在打鐵,卻又沒有專用器具,是在修理農具,更不像,倒似在切磋看誰的農具耐用,誰的夠使用。

甚至還有人在捶打著青銅器,似是要打造出全新農具來和旁人一較高下。

總之,這里亂糟糟的,各種姿勢都有,而聲音就來自他們的爭論,有人面紅耳赤地述說著自己農具的先進,金屬發出的聲音來自他們互相比劃農具,將農具砸在鐵器上,以示自己農具的堅硬。

這分明是一場農具競技盛會,即使言語有些難聽,卻全是圍繞誰家的農具好而爭執,和想象中的私斗完全不對調。

“這......”家宰看之和身旁護衛面面相覷,不知說些什么好,反而是贏傒哈哈大笑起來。

他明白了,明白為何張陌如此淡定,為何西白二族族長能坐在一起吃漿,因為他們根本無沖突,又何來不能相容之說。

不,他更明白,這所謂的私斗想必是張陌演戲給人看的,看杜貂那鐵青的臉,就知張陌這出戲是如何成功。

“這里可有私斗?我西白二族皆重農,更重視農具的制造和改進,遂互相比劃,以更好的改進,這不可能不允許吧!”西族長似乎沒有察覺到杜貂那難看至極的臉,笑嘻嘻地湊近問,可誰又看不出話中的諷刺和調侃。

還指了指杜貂手中裝飾用的劍繼續道:“如此盛會難得,你手中的劍不錯,要不也參與其中,讓大家品談品談?”

杜貂氣得七竅生煙,狠狠地瞪了西族長一眼,冷哼掉頭撥開人群便走,頭也不回。

西族長見之掩蓋不住嘴巴的竊笑,卻是連忙攔了過來,堵住了杜貂的去路,轉變臉色道:“你這樣走了是不是太不把我郿縣放在眼里,縣長作為一縣之長,卻被你當著大家的面無緣無故擒押,說得過去嗎?”

杜貂依舊冷哼,腳步停在外庭,對著押著張陌的卒揮揮手,卒會意,便將張陌放了,又是冷哼一聲,就欲離去,卻縣丞攔住了,問:“這樣就想走?須知縣長乃朝廷命官,你區區屁也不是的從官如此侮辱于他,就不怕朝廷怪罪下來?”

西族長不能給杜貂留任何情面,縣丞同樣也如此。

這話說得不錯,縣長乃朝廷指派,而杜貂只是實權人物認命的從官罷了,按現代說法,那就是沒有編制的臨時工,縣長沒有過錯時候,他私自擒押縣長,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綁架,應以‘擄人勒贖’罪而論。

當然,縣丞也不想徹底得罪內史府某位實權人物,沒有拿律法說事,只是想給杜貂一個深刻記憶罷了。

此時此刻,西族的命運已經和縣長綁在一起,縣長名聲受損,就是西族名聲受損。

杜貂聽之臉色一橫,哼道:“別得寸進尺,我可是主爵都尉的人。”

這話就似‘我爸是李剛’一般耐人尋味。

縣丞聽之卻是暗暗笑了笑,嘴角不察覺露出一絲竊喜,有此話,他的目標達到了,便不再阻攔。

“哼!”杜貂狠狠地盯了西族長和縣丞一眼,甩袖而走。

眾人不知道的是,當杜貂氣急敗壞地走了之后,西族長和縣丞同時對張陌露出一個得逞的笑,但,雖然這笑不明顯,卻被眼尖的贏傒看到了,心中不由顫了顫。

頓時心中苦笑,他低看張陌了,想必這就是張陌的蹊蹺之處吧!興許他早已得知內史府的人在暗中欲針對于他,才出此下策,不,是良策,以化解自己可能要面臨的針對,同時也將內史府的人揪出來。

的確是不錯的謀略,此人有些頭腦。

“興許這就是大王看中他的原因之一吧!”一時,贏傒對張陌的看法有了一絲改觀。

私斗就是一個烏龍,人群見之紛紛散去,贏傒卻沒有要和張陌謀面的意思,悄悄地隨著人流出了宅邸。

杜貂走了,西白二族也沒有必要再演戲,是的,這就是他們的演戲,在得知暗中有人在監視這一切的時候,在廳堂時,張陌和二族長商量的就是如此對策。

白族長倒也配合,硬生生地將一百年難遇的準私斗化成農具比劃盛會,還真是聞所未聞,當然,白族長之所以如此配合,也是張陌許以好處。

細鹽共分。

這是白族想得到的結果,也只有這樣,白族才不會被如此新鹽洪流所擊潰,才能吊住白族一線生機,和西族共生存。

別無他法,興許,這也是族人想看到的吧!

杜貂一眾灰溜溜地走了,卻是越想越不忿氣,明明得到確切消息是西白二族私斗,卻變成論農具,他感覺有種被耍的感覺。

他可是在主爵都尉跟前信誓旦旦地保證過,此次前來郿縣一定會擒下張陌,為杜申報仇。他本乃主爵都尉族人,好不容易才在主爵都尉跟前冒頭,得到一個從官的美差,自然不能令主爵都尉失望,殊不知是個烏龍,蒙族在耍他。

杜貂下榻在鄉亭亭舍,這也是他憋屈的地方,本以為他替主爵都尉辦事,郿縣官吏和老氏族都會對之客客氣氣,將之迎入縣廷,并美酒招待,不曾想卻是西族的奚落,縣廷不理不睬,他感覺不到一點作為主爵都尉從官的好處。

再看此刻亭舍,美酒就不用想了,饗食也只有些許肉沫,和理想中的待遇完全不同。

“快,將蒙嗔叫來,如此陷害本爺,必讓他好看。”

杜貂大聲地呼郡卒,郡卒聞言,動作遲疑一下,目光卻閃過一絲厭惡,可無奈此獠乃大人身邊的‘犬’,倒也不敢違抗,便應諾走了。

其實西白二族可能私斗的事情是蒙族告訴他的,并說這是為他策劃很久的美差,聽是美差,當時那個好心情可想而知,并且當時信誓旦旦地對主爵都尉保證,一定能辦好此事,卻是如此結果。

是蒙族消息有誤,是蒙族害了他,要真以這樣的結果回去,主爵都尉必定要他的命,他要找蒙族算賬。

不多時,蒙族的人被喚了來,卻是蒙嗔,他們之間是見過面的。

蒙嗔一來便遠遠賠笑,表情相當滑稽。

“大人...”本該,這‘大人’一詞不應該出在杜貂身上,但蒙嗔卻是何等圓滑之輩,也的確,這二字一出,杜貂板著臉如春風化雨般竟無條件地消退,換來的是仰起的頭顱,一副飄飄然。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這是在西族和白族身上所沒有的待遇,令他幾欲沉迷。

“不知喚小人來何事?”蒙嗔的姿態做得很足,全場瞇著眼。

杜貂抖了抖衣袖,那沒有灰塵的袖子上憑空多出了一絲灰塵,不過他沒有在意,他很享受這‘大人’‘小人’的話。

不過,待面對現實時,笑容頃刻間冷了下來,質問:“你為何要騙我?”

蒙嗔苦笑,低頭一躬,那表現出來的笑容從所未有的燦爛,和他所面對的處境格格不入。

“大人體諒,實在嗔也想不到會是如此,本來什么都已謀劃好,卻被他們識破了。”

是的,西族中庭別開生面的農具比劃是人都會想到那是演戲,既然是演戲,自然能想到他們的謀劃被識破了。

“既然被識破,你又為何讓我前來,這不是給我找事。”

杜貂有了些怒火,“還有,既然張陌能識破你的謀劃,那他必定會處處提防蒙族,以后想針對他就難了,那我如何面對主爵都尉,你害了我呀!”

此刻,杜貂有些心驚,實在事情越想越可怕。

蒙嗔卻不因他的話而受影響,燦爛的臉多了一絲狡黠,湊近杜貂低聲道:“不,不會害了大人,依舊如以前般說法,這是美差,嘿嘿!大人有所不知,其實要對付張陌并不難,即使他逃過了一劫,卻逃不過第二劫。”

“什么意思?”杜貂眼睛瞇了瞇,臉上多了一絲期待。

“自然是嗔給他留了后手,大人只需再回去擒下張陌就可,保大人能在主爵都尉大人面前立功。”蒙嗔拋出嚼頭,倒是讓杜貂眼睛亮了又亮,可是,吃一塹長一智,他支吾著,“你沒有騙我?”

“嗔怎敢騙大人?放心便可。”蒙嗔連忙作揖,臉上依舊噙著笑,但那笑可別有意味,杜貂卻蠢到竟然察覺不出來。

特別是蒙嗔每一句話都帶著‘大人’二字,讓他樂不思蜀,以致完全不在意蒙嗔是否在利用他。

當然,他更多是想在主爵都尉面前建功,須知主爵都尉可是恨透了張陌,恨不得將之弄死,主爵都尉的事就是他的事兒,他不能讓主爵都尉對自己失望,他要建功,他要張陌死,以致也不問第二劫是什么,便答應了蒙嗔。

“本...”他本想說‘本人’的,卻為那‘大人’二字念念不忘,當然,更想的是這二字深深地嵌入蒙嗔的心里,讓其時刻記住他乃大人,便干脆以‘大人’自居:“本大人此刻就去擒拿張陌。”

蒙嗔連忙制止,道:“不可操之過急,容嗔再準備準備......”

。。。。。。

眾人都已散去,族人也被遣散開來,可白族長并不打算離去,十萬石被劫并不是小事,當時縣長聽聞此事后并沒有太大反應,也沒有譴責任何一人的意思。

但他心里始終沒有底,這位縣長他愈發感覺難以捉摸了,以到了有些可怕程度。

一個新鹽便讓白族游走在衰敗邊緣,幾句話便讓西白二族化干戈為玉帛,更令內史府的人吃癟,這完全是以前的縣長無法做到的,只是,他依舊是那個縣長呀!

難道以前的縣長深藏不漏,到此刻才現出他的本性?白族長越想越覺得可能,要真是如此,縣長可謂心思縝密,令人不敢漠視。

遂,一想到十萬石新鹽被劫,他便渾身不安樂,他怕縣長懷疑他,怕縣長暗中對西族下死手,當然,更怕的是縣長承諾細鹽共分的事食言。

須知,那是白族不至于被西族踩下的唯一保障。西白二族即使有短暫的合作,卻是長期的競爭對手。

要想表明這些,只有讓縣長相信白族,他們并沒有劫奪十萬石新鹽。

“縣長,我白族真的沒有掠奪十萬石新鹽。”

張陌已經離開了西族宅邸,在回張宅的途中。

幾天了,就今日匆匆忙忙回宅中一趟,才不到一刻鐘又被趕了出來,他甚想念那食案上那一盞茶帶給他的愜意和休閑,雅在旁邊忙碌的溫馨。

一度,他挺享受這種生活的,沒有前世繁多公務的煩心,沒塵囂中的喧嘩,只有那一抹樸素無華,是那么的自然和真實。

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對了,還有他吩咐雅搭建的溫室大棚和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的種子,這種子種下去了沒有?在大棚里能否生長?如能生長并結果,他的餐桌上又將會添加一些色彩。

想想便覺得神往。

當然,更想的是盡快回到宅邸,弄得一木桶,愜意地泡上一澡,洗去這些日的煩躁,滌蕩那不舒暢的思緒。

沉寂了二個多月快三個月的報復終究是來了,主爵都尉再也沉不住氣,要對他下手,他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應對主爵都尉的報復,如何才能保存自己,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要留取丹心照汗青。

當然,他還在等,等黑的歸來。

這還不行,主爵都尉在暗,他在明,如果主爵都尉的報復無法取得預期效果,狗急跳墻之下玩陰的,他依舊難以防范,他必須要弄些能防身之物,才能確保自己安全。

雖然出入都有縣卒伴身,難不保主爵都尉會尋些俠客來刺殺于他,一般俠客他倒也不懼,怕就怕似豫讓、荊軻、聶政、侯贏這樣的絕世刺客,那才叫一個防不勝防。

說到防身武器,從示范縣里拿出每一件都可謂神兵,可示范縣的限制,他無法從中得到,就如手槍一般,諸葛連弩不錯,可充當防身良物,可此物太過明顯,也太過招搖,更會找來橫禍,須知大秦是禁止弓弩之類出現在民間的,在官署還好,即使有人見到弓弩,也可當是縣廷所配,如他出現在其他地方呢?特別是一些陌生地方,就很容易惹來麻煩了。

所以諸葛連弩并非良好貼身防身之物。

劍也不錯,一些名士、貴族之類皆喜歡佩戴此物,那是身份象征,更是防身之物,可他卻不會耍劍,充充場面還好,要是防身,還是是免了。

于是,再三思慮之下,決定第一時間再造個良物,貼身保存,以防萬一。

造什么好呢?手槍?他第一時間想到手槍。

手槍絕對是極方便又好用之防身寶物,可他即使博覽群書,也不會造呀!完全是空想,不過,下一刻,眉頭一展,手槍不會造,但手槍的前身火銃可以造呀!

火銃興起于元朝,多為銅制或鐵制,比較簡單的有火繩槍,也最易制造,其次便是燧發槍、線膛槍之類。

可是這些皆要制模和鍛造,太浪費時間,想要立刻得到并不可能,不過張陌想到了它們的前身——突火槍。

突火槍乃最原始的火器,有宋朝所發明,其以粗竹筒為槍身,內部裝填火藥與子窼,也就是鐵砂、碎瓷片、石子等物,其實就是比較原始的散彈槍。

突火槍做法簡單,材質更是隨手而得,制造過程也不耗時,而且射程也不賴,就他前世從書中可知,似乎可達百米,就是濃煙就些上頭,裝填彈藥有些麻煩罷了。

百米,已經足夠了,雖然比不上諸葛連弩,卻是貼身使用的最好之物。

見縣長不理會自己而踏上歸途,白族長也屁顛顛地跟了上來,騎著馬在張陌的車輿旁不停地嘮叨這句話。

他已經說了好幾遍了,就怕縣長聽不到一般。

張陌又如何聽不到呢,他只是不想說話罷了。十萬石的被劫目前尚未傳回詳細的消息,他不能下定論是何人所為,自然白族也脫不了嫌疑,只是這嫌疑有些微不足道罷了。

即使微不足道也不能說。

“本長知道了,你且回吧!”張陌對著簾幔外揮揮手。

白族長知道縣長這是應付他,卻也不依不撓,佝僂著上身,年邁的身軀在馬的顛簸下一縮一縮的,可見受折磨,卻也不該他要糾纏縣長的熱情。

“縣長要相信白眉......”白族長名白眉,“白族真的沒有掠奪十萬石新鹽。”重復絮叨著,張陌煩不勝煩,只得拉緊幔簾,盡量遮蓋住這個曾經對自己不屑一顧,清高如磐石的白族族長的聲音。

“還有細鹽共分,縣長可不能忘了......”

絮絮叨叨依舊,煩不勝煩在繼續,就這樣,一車在前面行走著,一馬一人在后嚷嚷著,很快便到了張宅,并進入其中。

張陌真佩服白族長的執著,年邁固執如他,和當初蠻橫無禮形成鮮明對比,他也想不到,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為了種族延續,竟能無恥到如此,還真不多見。

“是了是了,你快回去吧!別勞累的身體。”

很不耐煩地說著。

得到縣長正面回應,白族長才稍稍松心,便準備調轉馬頭回去,可乍一看,他發現縣長的宅邸有些不對勁,什么不對勁呢?

仿似這路有些過分平整,延伸而入如溪流淌過,無聲無息,卻給苑圃點綴上一絲色彩。

他連忙低頭一看,馬蹄下竟也是如此平整的路,平整得更顯眼了,他完全沒有見過如此之路,忙跳將下馬,輕輕一踩,竟堅硬如石,再輕輕一觸,硬而光滑。

忙不迭往前走幾步,竟是如此舒暢淋漓,毫無滯礙感。

此乃神奇之道也!

白族長嘖嘖稱奇,眼中如透著光,連忙再屁顛顛地上馬追上已經下了馬車的縣長。

“縣長,可否告知此乃何道?”

“水泥路!”張陌毫不思索地回應,他目前并沒有要大張旗鼓地鋪設水泥路的打算,卻也不想隱瞞。

“水泥路?”西族長聽之迷惑了,他從未聽說過如此之道,還有鋪設此路的材質,似石非石,似夯土非夯土,著實奇特得很,便問,“乃和材質做鋪砌?”

“自然是水泥。”

“何為水泥?”白族長更好奇了,不,他來了興趣,如此之路如此平整,還如此美觀,作為商賈的他,嗅到了一些商機。

張陌不想解釋太多,便指了指不遠處有仆人在忙碌的地方,他們正用水泥漿來修修補補一些東西。

白族長連忙走過去,左瞧瞧右瞅瞅,甚為仔細,一會后,竟興奮地拖著年邁的身軀奔走過來,姿態相當滑稽,卻又按捺不住他激動地心。

“縣長,可還有水泥?白眉愿意購之......”他怕縣長還聽不懂他電話,補充,“大量購之。”

“購之?”張陌凝視白族長一眼,心中斐然,暗想應該白族長看上了水泥,想做水泥買賣,這廝有些生意頭腦。

“自然有之,你想要多少?”

張陌回應。水泥并非這個時代的產物,自然沒有官營一說,既然沒有,就可當一般商品來買賣,當然,秦律規定官吏不可行商,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不行商,可讓人代替之,而白族長如此意愿,想必是不錯人選。

水泥這東西是鋪砌路的好物,放在大秦絕對是達官貴人搶手之物,對于黔首來說,就顯得奢侈了一些,無人有這個閑錢來裝飾門庭,除非‘暴發戶’,但已經足夠了,達官貴人的錢往往是最好賺的。

“可有數十石?”白族長猶豫著回答,他也不知數十石有多少,大概說個數字。

張陌斜眼瞅了白族長一眼,也不多說什么,他也猜出白族長對水泥的重量沒有多少概念。

數十石也就數噸,數噸水泥干不了什么,相對于那些大庭大戶來說,也就夠一人使用,不過也不點破,數十石是個小數目,隨時都可從示范縣里購買出來,讓白族長試試市場反應也好。

“也罷,就給你九十石,如果入市順利,便再說吧!”張陌為白族長作出決定。

九十石,對于糧食來說,很多了,但對于水泥來說,也就是些‘小蝦米’罷了。

但聽到這個數字,白族長又有些猶豫,但這個要求是他提出來的,也不好討價還價,連忙歡喜應允。

“價錢如何?那什么時候可以拿到?”白族長迫不及待地問。

這個問題可難倒張陌,后面一個問題還好,他隨時都可以購買出來,但價錢嘛,有有些難以定奪了。

按示范縣水泥價格,一般一噸是三百多到四百元,市面上水泥大多是一百斤一包,按一包水泥一百斤計,一噸就有二十包,一包大概二十元左右。

那二十元相當于大秦的多少圜錢呢?這個無法計算,因為根本沒有一個共通之處。

不過他可用黃金來計算,就有共通之處了。

現在他到示范縣里購買東西基本上都是用黃金,也就是金餅,大秦的一個金餅通俗來說就是一金,一金有一斤,而大秦算法是一斤等于十六兩。

示范縣黃金價錢其實受到外圍影響,波動是挺大的,現在基本維持在五百元一克,一斤等于五百克,也就是一斤黃金等于二萬五千元,也就是一兩是二千五十元。

按大秦一斤十六兩的算法,大秦的一個金餅在示范縣就值4萬元,當然,這是理想算法,大秦黃金純度稍微偏低,數據也會有波動。

而大秦的一個金餅值5040錢,這么算了,大秦的一圜錢就等于示范縣的人民幣八元左右。

一包水泥二十元就只要二到三圜錢。

張陌心算著,卻發現水泥也太不值錢了,一包水泥竟然才三圜錢,可知這是這個時代的新鮮玩意兒,入市可能會受到瘋搶的存在。

細鹽都賣到一圜錢二包,這么說來,一包水泥也就能換四到六包鹽,太掉價了。

當然,這只是批發價,也就是張陌從示范縣購買的價格,如放到大秦,就不能這么掉價了,水泥既然要投放到大秦,那他就只賺達官貴人、富商的錢,他們的錢往往來之容易,定價高些也合理。

“就一包一百錢吧!”這是張陌給白族長的價錢。

“才一百錢?”白族長聽之兩眼放光,他剛才見過包裝水泥,就那不知名的外皮材質恐怕就值這個錢了,何況里面可是能修出異常平整路的東西。

他估算著,即使一包二百錢也會成為一些人瘋搶的存在,如真按二百錢售賣,那就是十成的盈利,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白族長強忍住快要蹦出來的心,連連說道:“甚好,甚好!”

看到白族長這個表情,張陌的呼吸滯了滯,他感覺虧了,定價仿似太少了。

白族長作為商賈,有著一定的商業敏銳性,他如此反應,證明這個定價必定是有賺頭的,不過開出的口收回來就顯得不夠誠心了,便也作罷!

按算法,水泥在大秦的價格也就二三圜錢,他賣一百,也是幾十倍的賺頭,可以了,有錢大家賺,他也不是太計較利益的人。

“那什么時候可以來取?”白族長迫切地問,按照心中想法,如是十成盈利,將會是比新鹽更牟利之物。

他有個打算,反正西族占領了新鹽的市,他再和西族爭,就顯得弱勢了,倒不如另辟新徑,鼓搗其他玩意,這水泥絕對是不錯之物。

何時能有水泥才是他關注的。

張陌沉吟,他本想說不出一個時辰就有,可細想之下還是改口:“二日之后吧!”

在售賣水泥之時,他必須要修一下路,當然這也是為了以后方便,此刻后宅在宅邸里,每一次新鹽出去都要經過苑圃,經過所住之地,實在沒有太多隱私可言。

現在只是新鹽還好說,如果將來從示范縣購買出更多的東西,那就不方便了,他要利用兩日的時間將后宅劃分出來,獨開一道作為運輸路,讓之不用經過宅邸,這樣之下,即使多鬧騰也影響不到生活作息。

“二日?甚好,甚好,白眉必按時前來,縣長別忘了咱們的約定。”白族長生怕縣長會反悔,再次強調,可覺得還不夠穩妥,便往懷里摸,很快摸出三塊沉甸甸的東西,這是金餅,白族長隨身帶著金餅,可真有不窮。

其實他這是特意拿來要賄賂縣長的,殊不知縣長如此好講話,連給他賄賂的機會都沒有。

這下好了,他可以拿這金餅下訂,就不怕縣長反悔。

“縣長,白眉這就下訂。”他將三塊金餅遞了過去,張陌連忙退了退,他始終是大秦的官吏,不可知法犯法,他可以促進郿縣興商,卻不能有行商的事實,否則在這多事之秋,很容易給主爵都尉抓住把柄。

但從示范縣購買東西需要金餅,又不能免費發放給郿縣的商賈,這是兩難之境,當然,他自有他的方法,便是讓雅來負責。

細鹽有仆人掘代表縣廷售賣,進賬屬于縣廷的,可他可以用縣長的職能來使用之,這也是發展郿縣所需,而水泥并非官營,就方便多了,找個靠得住的人來經營就可,雅就是不錯的人選,其實來到這個世界后,也只有雅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像這種情況,其實在達官貴人中并不少見,只是這事有所顧忌,無人會宣揚罷了,典型人物就有楚人范蠡、春秋時期衛國子貢、魏國相白圭等。

其實,戰國時期商業行為是比較繁榮的,各國商貿往來比較頻繁,可自商鞅變法以來,大秦采取重農抑商的國策,大秦的商業便慢慢凋零了,自到秦始皇統一之后,依舊是重農抑商,商業行為一度萎縮,秦始皇更是將各國富商集中到咸陽,加劇商業行為的衰退,直至東漢之后才慢慢恢復。

當然,大秦的達官貴人即使有行商的心,他們也不會親自為之,實在商賈在大秦的地位太地了。

大秦有戶籍凡幾,其中商籍的地位就僅次于奴藉,比農籍的地位還要低,這就是賤商的由來。

現時的呂不韋就是商賈出身,即使他有家財萬貫,也寧愿在險境中將贏異人救出,其實也是地位使然,他想改變地位低下的狀況,也只有從仕。

士農工商,士的地位最高。

“其實用不了那么多,二金便可。”張陌連忙解說并推卻,他可不能落得一個收受賄賂的名頭。

一包水泥一百錢,九十石水泥大概也就二金,剩下的一金就是收受賄賂。

“這......”白族長見到縣長拒絕,他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很快便醒悟過來,他雖清高固執,卻也非愚笨之人,官場上的道道還是有所了解的,很快便含笑地走了,卻不是回去之路,而是張宅宅邸。

張陌笑了笑,暗嘆白族長這人還是會來事的。

少頃,見到白族長高高興興地走了之后,張陌便要去尋阿雅,準備交代雅將后宅改道,獨立于宅邸之外。

他準備在將后宅改道后,便以后宅為起點建一個大型商貿市場,以此來促進郿縣經濟的發展,自然雅也要分離出去,不能再以侍女的身份出現。

而要做到這,就必須要解除雅的奴藉,將其改為商籍,而要解除奴藉,在現時的大秦有兩種方法,分別是贖身和立功。

要讓雅立功實在難為她,贖身就容易多了,秦律有言,允許人以爵位或用“丁粼”男子贖取隸臣妾,這事交給縣丞去辦并不難。

其實不用他去尋阿雅,倒是雅找了過來。

“大人,白族長以三金下訂水泥,這事......”雅還想說,卻被張陌擺手止住了,道,“以后水泥之事便由你來負責,大可不必細說。”

雅聽之一時無法反應過來,這事令她有些意想不到,水泥的神奇她見識過,縣長這是要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予她,可她能辦得好嗎?

農人出身的她并沒有接觸過如此之事,一時有些心慌。

張陌發現她的不對勁,便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細語道:“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不止這,我也要解除你的奴藉,還你自由身,不久后你便入商籍吧!”

雅算是聽明白了大人的話,不禁掩臉抽泣,哽咽道:“大人這是不要雅了嗎?”其發覺,隨著這段時間和大人的接觸,呆在大人的身邊也是挺好的,如今要解除她奴藉,不就是要趕她走嗎?

張陌連忙安慰:“非也,我只是想還你自由身罷了,你依舊是我張宅的人。”還有一點他沒有說,她即將成為商賈,就不能成為張宅的人,這也是他避嫌,防止主爵都尉有機可乘的唯一辦法。

其實,這也是他前世從政養成的良好作風。

“也是為了方便你負責水泥之事。”

雅聽明白了大人的話,一時破涕為笑,連忙保證道:“雅一定不負大人所望。”

張陌頷首,頓時有點自責,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如此一位弱質女子,真難為她了。

“隨我來,現在急需你去做一些事情。”

張陌也沒有解釋太多,便領著雅到了里間,尋來竹簡畫了一些圖,這圖自然是大型商貿市場和馳道的建設圖,他要交給雅去做。

大型商貿市場,以后就是經濟的起點,所有示范縣出來的產品都從來自這里,當然,這只是設想。

貴人說過讓他大膽去發展經濟,可始終是說而已,大秦的勢力根深蒂固,恐怕即使繼位不久的嬴政同意,也不一定能實行,何況貴人也不是嬴政。

不過,他并沒有想那么多,先發展再說,以后是否會受到阻礙,以后再說。

雅看懂了大人所畫的圖,卻不愿立刻離去。大人要解除她的奴藉,表面上是為了她好,可是,大人雖說她依舊是張宅的人,可她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勁,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當她脫離奴藉后,恐怕和大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其實她內心深處是很抗拒的,成為大人的侍女,可以時刻服侍在大人身邊,對大人形影不離,這是她樂意如此的,她享受呆在大人身邊的日子,為大人做任何事。

如果,真的脫離奴藉,這樣的日子還有嗎?

她顯得有些彷徨。

“怎么啦?”張陌見到雅的異樣,關切地問,雅很少會出現這個樣子,雅連忙擤了擤鼻子,掩飾自己的窘態,找借口回應:

“沒,沒什么,只是想告訴你,大棚建好了,種子也種了下去。”

“果真?”

雅強擠出笑容頷首。

張陌暗嘆雅的辦事能力還是較強的,這么短的時間就將大棚搭建好,種子也種了下去,速度很快。

如此看來將商貿市場交給她也是不錯的選擇。

“當然,也少不了弄玦和戀花的功勞。”

也正是兩人的護衛幫忙,才完成得那么快。

張陌倒是驚訝了,印象中這兩人對他沒有任何好臉色,就似乎什么時候得罪她們一般,可張陌非常確定,他絕對沒有得罪二人,甚至在二人來張宅之前,他根本不認識。

“這么說來,他們也沒有想象中般刁蠻。”張陌自語,腦海中有浮現戀花拿劍追殺他的場景,一時,‘刁蠻’二字覆蓋整個腦海,倒是弄玦還算溫柔懂事,雖然對他沒有好臉色,卻也為他解圍。

不過一想到那無心之失,頓感臉紅耳赤,算是他對不起二女。

“雖然她們對大人不好...”雅也看出這點,“話也難聽了些,其他方面還好,特別是弄玦,多有幫忙時。”

雅是實話實話,自二女來了之后,她們主動幫仆人們干些事,還和仆人親切說話,并沒有內史之女應該有的頤指氣使,也沒有王公貴族家眷的傲氣。

在她看來,弄玦溫文爾雅,性情溫和,必是王公貴胄之女,如此之人能幫忙仆人忙活,的確是難得。

聽雅如此說,張陌倒對二女的印象有了些改觀。

“只是,可惜了弄玦,咳疾越來越嚴重了,有時還咳出了血。”說到這里,雅有些于心不忍,她在可憐這位不速之客。

經這么一說,張陌也想了起來,初見弄玦時便偶有咳嗽,如此看來,并非一般的咳疾呀!可惜,他并非醫生,無法得知其是和疾,否則否則以前世的見識,興許可以給她點建議。

“那她有沒有給醫者瞧過了,是何疾?”不知怎地,張陌竟關心了起來。

雅搖頭,她也非無情的人,瞧見一如花女子如此受折磨,于心不忍,“今日戀花已經派人去請醫者,想必明日就到。”

“這樣就好!”張陌稍稍放心,有醫者在,就不用他操心了。

并非他濫好人,能咳出血的病必非普通病,搞不好來個肺勞或者肺癌之類,折在張宅,那他這個主人就麻煩了,那可是和內史之女形影不離的女人,無論是身份和地位,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好了,你趕緊去安排人修馳道吧!務必要二日之內完成。”見時間無多,張陌不想再談論二女,便催促雅去辦事,雅怨怪地瞅著大人,便嘟著嘴走了。

張陌不知道的是,雅扭過頭去后,竟粉拳握緊,心中暗暗地下定一個決心,她必須要成為大人的女人。

匆匆沐浴了之后,也顧不上一盞茶,便立刻命仆人找來些枯干的老竹頭,這樣的竹子才結實,但也不能太大,怕沖力不夠。

經過修整后,看之有半個手臂那么長,很適合藏身。

前段是槍筒,當槍膛,中段靠近竹頭的地方稍微大一些,很適合當火藥室,填充火藥用,并在上面鉆出一個小孔,當點火用,后端乃竹頭,剛好呈弧形,便是手柄,稍微修整一下便順手多了。

就這樣,一個簡單的突火槍就做成了,前后才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實在不耗時。

但,竹筒始終是竹做的,并不如銅鐵般堅實,射擊過幾次之后很容易炸膛,遂要多做一柄,作后備用。

這東西就圖個先發制人,如果被歹人知道其威力后,有了防范就不太湊效了,畢竟它比不上弓弩,但出其不意地給對立者一擊,效果是杠杠的。

十步之內絕不饒人。

做第二柄速度更快,才一刻鐘便做成,接下來就是弄火藥和子窼了,其實這些東西也很簡單,有著炸藥包的原料,這一切都水到渠成。

不多時,他從坤那里弄來了火藥和子窼,便到無人的地方試了一槍,那效果果然和書中說的一般,射程足有百米,不過,射程罷了,能達到這么遠,威力卻大打折扣,欲想殺人或者致人重傷,十步之內最佳。

就是那濃煙,讓他嗆得夠狼狽,還有裝填火藥也實在麻煩得很,此物也難怪在發明出來后沒有用于軍中,實在太不適合用于戰場。

這是近身作戰的良物,陰人的好器物,用于團戰也不錯。

這事一成,便將之貼身藏了起來,火藥和子窼也用布袋將之包好,綁于腰間,外人不知道的話,只認為是錢袋。

有了此物,他安心多了,便有了時間一盞茶,休閑一番,也借此等待黑的回來。

此刻已經到了牛羊入(晚上七點到九點)的時間,黑卻還未回來,按推測,十萬石新鹽是日中時刻被劫的,黑應該早已回來,并等候他才對,可事實恰恰相反,至今也沒有見過黑。

“是否出現了什么意外?”

張陌隱隱有些擔心。

不久后,等不到黑,他便去休憩。大秦人因為沒有現代豐富娛樂,入夜便睡覺了,他穿越兩個多月以來,才堪堪適應這種習慣,也變得早睡了,不,相比于其他人,他算晚睡的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朦朧中發覺身邊好像多了一些軟綿綿的東西,觸之非常光滑有彈性,頓感不對勁,立時驚醒過來,立刻爬起來用火鐮點著油燈,睜眼一看,令他既驚訝又面紅耳赤。

這樣的一幕,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未曾經歷過,他的榻上竟莫名地多了一個人,不,是一個女人,是女人本也沒什么,有什么的是,此女竟光溜溜地躺在他身側,身上一絲不掛,此刻正睡得香甜。

時不時臉上還能現出一絲笑容,似乎在做著美夢。

待看清此女的面容后,卻是苦笑嘆氣,竟是雅,不知什么時候,雅竟爬上了他的榻,還和他有了肌膚接觸。

雅是他的侍女,本來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但他人雖在大秦,卻有著現代的心,心里始終排斥侍女的溫柔鄉。

張陌搖頭,這一日還真是有女人緣,先是對弄玦二女來個無心之失,此刻又來個沒人入懷,怎么看都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他心里就是有芥蒂。

可能被聲響驚醒,雅悠悠地睜開眼,見到大人不自然地站于一邊,左右為難,忙爬將起來,卻也沒有驚慌,篤定地說:“大人,雅要成為你的女人。”

“請不要嫌棄雅,雅并不傻,大人要雅脫離奴藉,必是要趕雅出張宅,可雅服飾大人數載,早已習慣大人的存在。”

“不要拋棄雅,好嗎?”

雅帶著哭腔,臉上瞬間梨花帶雨,將弱女子那柔弱的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特別是說到傷心處時,竟將褥子一掀,春光大露,逼人遐想。

張陌連忙轉過身去,內心波濤洶涌,但他是有原則的人,強壓住涌動,呵斥道:“著衣,趕緊著衣。”

“大人,你就那么討厭雅嗎?雅不想離開你。”雅嗔怪,不但不著衣,還故意站了起來,這還得了,如此下去張陌必定把控不住,連忙走了出去,他需要緩一口氣,壓制那蠢動的心。

天極冷,雖沒有雪,卻焉了木林,絕了飛鳥,他不能再呆在這里,他要出去透透氣,盡量讓雅冷靜下來,當然,他也需要冷靜。

幸好剛才出來的時候順手拿過袍衣,也不至于被凍到。在苑圃里逛了一圈,在寒風吹拂下,連連打了幾個哈欠,寒冷蓋不住他的困意。

“我這是怎么啦?”前世忙于事業,卻忽略了找女朋友,以致至穿越之時也孑然一身,到了這里,身邊憑空多了一個侍女,而且還是合法的,但真的要到那那一步時,卻退縮了,甚至有些抗拒。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龍陽之好,但他真真切切地知道,絕對沒有這回事,他的取向非常正常,甚至一度也渴望妻妾成群,可是,當真的面對那一刻的時候,卻潛意識地抗拒。

“難道是前身的原因?”從前世殘缺的記憶來看,他雖然經常流連倡館,也只是沉浸在酒池里罷了,至于女色,很多時候都是逢場作戲,以致雅成為侍女后,依舊是完璧之身。

他隱隱感覺到,在前身的記憶潛意識里,藏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女子,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記憶里并沒有殘留下來,但,卻是刻骨銘心地鐫刻在腦海深處。

至于那個女子容貌如何,是何處人,無從得之,確切地說,他沒有這方面的記憶,又或是那段記憶令前身不想想起,才自動摒棄了。

“哎!穿越了也那么麻煩,竟令我身不由己地融入到那個角色里去了。”

他有種感覺,如果前身那殘缺記憶逐漸恢復時,恐怕要占據他的內心,這一點可怕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前世的記憶時候還存在?他還是不是示范縣的縣長?還是徹底地淪為前身?

正當思緒繁雜時,在寒夜里隱隱傳來陣陣咳嗽聲,起初還比較微弱,似乎聲音主人刻意壓制著,但到最后似乎實在控制不住,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

即使隔著那么遠,張陌也能感受到聲音主人的痛苦和難受。

張陌自然能認出這個聲音,乃弄玦,整個宅院也只有她患有咳疾。

“明日醫者一到,興許便會好了。”

如果在前世,咳疾并不可怕,但在這個時代,他就有些難以確定了。

可想起剛起,突聽一聲驚叫,還夾雜著哭腔,“弄玦,你怎么啦?不要嚇我。”

這是戀花的聲音。

“發生什么事兒了?”張陌連忙奔走幾步,可想到那無心之失,又站住了腳步,他不能再行如此莽撞的行為了,可是,戀花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恐怕宅邸里的人都聽到了。

這不,雅也走了出來,卻是著了衣,一副幽怨的樣子。

“來人吶!弄玦不行了,快,快.......血,血,好多的血......”興許是驚慌失措,戀花的聲音變得高亢,話語混亂不已。

聽到這里,張陌豈能不知道情況很危急,再也顧不了那么多,連忙奔了過去,待到舍門邊,發現門是開著的,里面已經點燃了油燈,此刻戀花正慌張地圍著弄玦轉,一副很無助的樣子。

幸好的是,二女皆著衣,避免出現上次的無心之失,而弄玦躺在榻上,即使戀花使勁地推動著,也無任何反應。

“怎么啦?”張陌奔至,順口一問,也顧不了男女有別,便上前抓了抓弄玦的手腕,試探她的脈搏。

看弄玦的樣子,很有可能是休克了,實在戀花如何搖晃,也沒有反應,只有脈搏才之她的病情到了什么程度。

“果然!”張陌摸完脈搏后自語。

弄玦的脈搏很微弱,這是病情到了很嚴重程度所致,連忙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氣息也是那么微弱,按如此下去,恐怕有大事發生。

可是,他非醫生,懂的醫學知識就僅限于此,要他救治,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袖了。

當然,他也是懂些急救之法的,比如說人工呼吸,擠壓心胸之類,此法可讓病人緩一口氣,可是,弄玦是女子,這個時代又沒有如此之法,如他貿貿然行之,恐怕又會被戀花追殺。

“你還愣著干嘛......趕緊救救弄玦呀!”戀花的臉色已經煞白,雙腿嚇得幾欲站不穩,連語氣都有些顫抖。

“可是......”張陌猶豫著,他不知是否采用救急之法。

噗!

這時,不容張陌思考得失,弄玦口中又是一攤血吐血,而且是黑色的,可見她的病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這么一著后,身體還有些起伏的她就像焉了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床上,臉色蒼白如云。

興許,可以用奄奄一息來形容。

“弄玦!”戀花看之聲嘶力竭,她從未見過弄玦出現如此情況,更沒有見過金蘭姊妹會變得如此不堪。

張陌也慌了,連忙伸手再探鼻息,竟微弱得可有可無,這是生命瀕臨跡象。

他再也顧不了那么多,鄭重地對戀花說:“我要急救弄玦,待會你所看到的千萬不可對外人言,更不可對弄玦說,更不可阻止,可能做到。”

戀花那能思考會是如何急救之法,毫不猶豫地點頭。

張陌連忙走到弄玦身邊,用手輕輕地掰開其毫無血色的櫻唇,迅速低下頭,吻了下去.......

戀花看之眼眸徒然睜大,但她答應張陌不能阻止,便強忍著怒火握緊拳頭。實在,她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張陌為了占弄玦的便宜,竟趁弄玦不省人事之際行如此齷齪之事,行便行了,那嘴唇竟還用力的吮吸。

“混蛋,登徒子!”戀花的心里在焦急地暗罵,可答應過張陌卻又不能拔劍,她的心矛盾得很。

下一刻,接下來的畫面,她撕了張陌的心都有,竟然用雙手放于弄玦的胸前,用力地擠壓著.......

這是在褻瀆弄玦。

手微微地抖動著,不自禁地伸向腰間的劍,握緊,她要拔劍刺了如此登徒子,可張陌的話如附骨之疽般纏繞耳邊,令她掙扎極了,最終,實在看不下去,轉過身去走了出去,干脆不看了。

她怕再看下去會怒火難控拔劍刺了張陌。

雅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門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眶濕潤著,最終沒有說什么,狠狠地跺一跺腳,也走遠了。

經過一刻鐘的努力,探了探弄玦的鼻息,終于恢復了一絲氣息,但人依舊處于休克的狀態。

“這樣下去不行。”

張陌停下手中動作,弄玦這是進入了深度休克,急救只能暫時緩一口氣,再不加以醫治,恐怕今晚難熬。

可是,他并非醫生,無法采取有效救治。

“怎么辦?”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如花似玉的美人香消玉殞,“只能到示范縣了。”

這是救治弄玦的唯一選擇。

毫不遲疑地,拿過一件深衣為弄玦披上,然后猛地將之抱了起來,急匆匆地跨過門檻往后宅的方向跑。

他必須要第一時間將弄玦送到示范縣的醫院。

戀花在苑圃中吹著寒風,極力地壓制著心中怒火,冷不防見到張陌從屋舍走了出來,這讓她怒火更加壓抑不住,佩劍瞬間半出鞘。

出來就出來,倒也沒什么,可是,他竟然也將弄玦抱了出來,還雙手環抱,緊緊地貼于胸前,就好像好不容易到嘴的肉會飛掉一般。

他將弄玦當成了肉,可恨吶!

可望著張陌漸行漸遠,最終也沒有追上去,劍在嘆口氣后也‘鏗’的一聲入鞘。

即使多氣,承諾也不可違。

她不知張陌抱著弄玦去干什么,她也不去問,更沒有跟上去。她知道,如果姊妹有事,定然不會放過張陌。

直至張陌消失,她也沒有多發一言,但內心是煎熬的,她不知姊妹能否熬過去,張陌會不會對她做什么,她只能祈求老天可憐姊妹,為她覓一線生機。

秋日里的夜是漫長的,熬得人憔悴。

戀花沒有睡去,靜靜地等待著,她不知張陌帶弄玦去了什么地方,但她堅信張陌一定會出現了,如弄玦沒有回來,會是等回來的是噩耗,她必手刃此獠。

同樣有一個人在等待著,她是雅,在寒風中嬌弱的身體那么弱不禁風,但她依舊等著,她只想看看,大人拒絕了她,是否為了弄玦。

如果是,或許,她會選擇不再糾纏大人,安心好好為大人打理他的什么商貿市場。

直至日出時分,金禽鳴起之時,張陌才又抱著弄玦回來,戀花早已急不可耐,看著張陌將弄玦放于榻上,連忙走過來檢查弄玦的身體,衣飾還算完整,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她暗暗松口氣。

可,當看到弄玦緊閉的美目,看到依舊慘白的臉色,戀花強力壓制的怒火再也繃不住,佩劍霎時出鞘,對準了張陌,怒吼:“你究竟對弄玦做了什么?”

弄玦到此刻依舊沒有醒來,和昨夜的情況相當,甚至還不堪,斷定張陌就是對她做了什么。

張陌抱著弄玦走了很遠的路,還在醫院了呆了一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眠,更是忙前忙后地奔走著,早已累得疲憊不堪,他沒有理會戀花,只是說了句“好好照料”便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出去,完全不理會戀花。

戀花怒火中燒,握住劍對著張陌遠去的身影猛刺,終究,她還是下不了殺手,狠狠地將劍刺入門戶中,入木三分。

“混蛋,登徒子.......”氣,無處發泄,只能對著走進屋舍不久又走出來的張陌暗罵,眼睜睜地看著張陌走過苑圃,邁出宅門,直至背影消失。

“來人,人都死哪里去了,趕緊去看看大醫來了沒有?”戀花對著外面尖叫,她在吩咐弄玦帶來的護衛。

此刻弄玦情況不見好轉,人依舊沒有醒過來,斷定和昨夜病情一般,必須要醫者馬上來醫治。

一護衛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看到公主的情況后,大驚失色,連忙奔馬向外面疾馳,不久后,護衛接來了醫者甄。

醫者甄乃民間大醫,頗有口碑。

自弄玦發病后,贏傒萬分焦急,宮中侍醫皆尋了遍,卻無法為其醫治,后來聽聞民間有大醫甄,便多方打聽,才得知甄傳聞乃景公時名醫醫和的后學,醫術出眾,能治疑難雜癥。

贏傒大喜,便命人尋來了醫者甄,并命人告知弄玦,甄聽聞乃醫治渭陽君府上女眷,一時暗喜不已,須知其只是民間醫者,無論是地位還是錢財都無法和宮中侍醫想比。

民間有傳言:秦王有病,名醫破疽潰座,得車一乘,所治愈下,而所得越多。

也就是說,秦國的王很看中名醫,如有醫功者,皆能得馬車一乘,可謂慷慨。醫者甄只是民間土醫,早已想為宮中效勞,只是苦于沒有機會,這下機會來了,怎不緊張興奮。

他期望這次能一舉治愈渭陽君府上女眷,得到王室的賞識,獲得豐厚的回報是肯定的,如果其醫術得到宮中肯定,說不定還能成為侍醫。

侍醫,醫家弟子夢寐以求之職,如能和夏無且一般成為大王貼身侍醫,那便是醫者最高夢想。

遂,聽聞渭陽君女眷在郿縣,他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剛好見到為尋他而來的護衛,便一道到了張宅。

“大醫,快看看弄玦,她究竟怎么啦?”戀花一見到醫者甄,便哀求地說著,此刻,甄就是她的救星,弄玦的救星。

醫者甄不敢怠慢,連忙察看著。

自從名醫扁鵲提出望聞問切了之后,此四法已經廣泛地運用于醫道上,甄雖然只是民間醫者,四法卻不陌生,連忙望聞問切起來。

最終,他做出診斷:“此乃癆病,已病入膏肓,恐.......”實話實話,最后的話沒有說出口,其實不用說,戀花也猜了出來。

一聽怒火大盛,劍瞬間出鞘架于甄的脖子上,怒斥:“你必須治好弄玦,否則,便成為劍下亡魂吧!”

甄縮了縮身體,欲要避開劍鋒,無奈劍如生了根一般牢牢地伏著,大有他再動就要飲恨之意。

“雖已病入膏肓,甄可以想辦法。”

他只能應付。

癆病在這個時代是絕癥,別說他,即使大王侍醫夏無且也無能為力,但長劍架脖,命懸一線,他又如何敢拒絕。

“那你快醫治。”戀花收起了劍,瞪目催促著。

“諾!”

甄連聲應諾,卻是皺著眉湊近弄玦,繼續望聞問切,但他知道,他沒有能耐治好女眷。

弄玦乃渭陽君府上女眷,甄不會傻到直接接觸弄玦的皮膚,在戀花的允許后,用布墊著切脈,將醫道該有的步驟皆實施一遍。

還開了方子讓護衛去熬藥。

但他知道,這都是無用功,癆病乃絕癥,世上還無醫者能知之,女眷的下場只有等死。

此刻的他在盤算著,在女眷等待死亡到來的時候,他怎樣脫身,會不會被眼前這面露兇相的女子所所殺。

此刻,他有些后悔,本來認為這是魚躍龍門的好事,殊不知卻是癆病,這是老天專門和他作對。

做完該做的治療后,他便告知戀花,如女眷有事,馬上叫他,他就住在郿縣一家客舍里。其實張宅是有客舍的,只要他同意,便能安排出來,可他提都不提,實在女眷的病無人可救,他每停留一刻,就是多找一份死。

戀花點頭,甄便走了,此地太危險,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醫者剛走不久,張陌便回來了,他剛才并非去官署當值,乃到外面尋三種東西,便是姜、艾蒿(艾草)和檀香。

在醫院時醫生說弄玦的病情很嚴重,需要住院治療,但張陌可不敢將弄玦留在醫院,一,萬一弄玦醒來發現她在奇怪的世界,恐怕她會瘋,二,以戀花的性子,如果讓弄玦住院哪怕是一天,都會要了他的命,他可不想冒這個險,只能按醫生的規定每日送來一次進行治療。

但,如每日都要送來,必定遭到戀花的反對,拔劍相對是常有的事情,還有弄玦,她昏迷了還好辦,如其醒了,想將其帶離張宅簡直比登天還難,而且就算她肯,也不好將之帶入示范縣。

他曾想過給弄些安眠藥給弄玦吃,以便能更好地將之抱到醫院,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先不說安眠藥有副作用,對病人病情是否有影響,再說藥也不一定能帶出示范縣。

不過藥帶入大秦的問題還是要嘗試一番的,今早他并沒有嘗試,明早他認為要試試,畢竟肺癆是需要吃藥的,這樣才好得快。

是的,醫院已經確診,弄玦患的就是肺癆,對于這個時代來說,就是絕癥,但對于現代化的示范縣,是可以治愈的。

不用安眠藥,就無法確保能安靜地將弄玦帶到示范縣,所以他想到了檀香,檀香除了可凈化室內空氣,還有安神助眠的作用,雖然比不上安眠藥,卻是目前助眠的最好之物。

檀香,這種香料已經在大秦使用,不過價錢昂貴,只在貴族階層使用,張陌還是能買得起的。

再有姜和艾蒿。

他問過醫生,如果無法及時將病人送來醫治,可用姜和艾蒿緩解病情,醫生告訴他,生姜艾灸療法其實在古代就有了,對肺癆病情還是有一定作用的,如不能及時送來醫院,可用生姜薄片和艾蒿敷,當然,懂得針灸效果更好,可惜他并不懂,只能敷了。

遂,便弄回了一些生姜和艾蒿。

這兩樣東西其實是好物,即使不用于弄玦身上,平時也可以用,生姜就不用說了,乃五調料之一,艾草其實作用也挺多的。

所以他將一部分生姜和活艾蒿種到大棚里,其余的便準備給弄玦敷藥。

戀花看到張陌去而復返,還抱一大堆東西,不免感到惡心,此獠好好的值不當,卻擺弄這些東西,這樣的人當縣長就是誤了郿縣,也難怪其有無能之‘美譽’。

擺弄便擺弄了,還將之往所謂的大棚里塞,這是要鳩占鵲巢,大好的地給他糟蹋了。

此時此刻,無論怎么看,張陌就怎么令人生厭,甚至到了鄙夷的地步。

做完這一切之后,才松口氣,困意襲來,讓他差點站不穩身子,他已經一夜兩天沒睡,但主爵都尉的虎視眈眈讓他不敢放松,在戀花冷冽的目光中,準備當值去,可還不忘了解一下弄玦情況。

“如何了?可有醒來?”問戀花。

戀花的劍又再出鞘,指著他大罵:“登徒子!”

張陌無奈,悻悻地走了,不禁感覺,做人真難,做好人更難,如果弄玦并非在張宅,如果第一眼見到她時有種別樣感覺,他還真的懶得理會之。

......

才到官署,遠遠地望見西族長和縣丞,看他們焦急的樣子,肯定有事發生,張陌的眉頭不禁皺起。

“縣長,你終于來了。”見到縣長,西族長就如遇到救星,彎著腰哭喪著臉抓住了張陌的手。

張陌可不喜歡被人如此握著不放,連忙甩開,問道:“有急事。”

“有,有.......”是那么急迫,“我西族發散人手搜遍了整個郿縣,愣是找不到十萬石新鹽,這可怎么辦?”

新鹽就是他心頭肉,如此巨量被劫,如何教他不著急,可著急并沒有用,反而增加大家的憂慮罷了。

張陌擺擺手,示意其不必多說,卻提醒道:“這不正是咱們想要看到的嗎?”

的確,按照之前計劃,就有這一步,不同的是,之前算計的是白族,可白族似乎棄暗投明了,新鹽依舊被劫,這事就詭異了。

不過張陌并不擔心,既然是計劃,就有著他的手段,只是令他有些擔心的是,計劃中的黑至今沒有出現。

距新鹽被劫可是已經過去了一天了,一天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可是........”西族長苦著臉,還是放心不下,正想再說什么,卻被張陌攔住了,轉頭望向縣丞,不再理會西族長。

“縣丞,白子可放了?”

“已經放了。”縣丞拱手回應,在二族矛盾化解了之后他便放了,張陌點頭,縣丞并不傻,在這節骨眼上再為難白族,于雙方都不利。

這樣一來,事情又回到了原點,自食肆毒案后,新鹽掠奪并非白族,那案犯所說的就不能成立,雖說蒙族在這個過程中很可疑,但都是猜測而已,卻拿不到確切的證據,無疑對案件的發展很不利。

鄉亭亭長和劫匪可以再審,但能不能從其口中得到有用的口供就很難說了,就拿鄉亭亭長來看,其罪可誅,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亭長的言并不善,還將矛頭指向白族,為何會如此呢?

張陌很想不通,他明明說過白族對他有恩,可最終卻要陷害白族,這于理說不過去,那唯一解釋是,亭長在撒謊,他為何要撒謊,對一個將死之人有什么好處?

這個問題透著詭異。

見縣長皺著眉頭,縣丞心中很著緊,他怕縣長對他私自擒下白子的事兒還耿耿于懷,便小心地問:“縣長,難道白子還有問題?”

張陌搖頭,遂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縣丞是專業的,或許他有獨特的想法。

果然,縣丞聽后開口了,“興許亭長有依仗,他認為我們無法將之治罪。”

張陌聽之心頭一動,定睛看著縣丞,微微頷首,道:“很有這個可能,如果此案發生反轉,又或是被其他人接手,他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

如此一說,問題就說得通了。

亭長之所以不說實話,乃在等一個機會,一個不用死的機會,那機會會是什么呢?

縣丞能想得到,張陌也能想得到,便是案件轉交他人,自始至終張陌都是郿縣的縣長,若他在,案件轉交他們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縣長不在了呢?

這是一個可怕的發現。

亭長之所以不講真話,乃想等一個換人的機會。

而劫匪之所以不講真話,一是可能他們受到威脅,二,也許他們也認為生命無憂,還能從中得到好處。

這么想來,食肆毒案并非僅僅是針對新鹽,也針對他,更針對白族,可謂一箭三雕。

而新鹽又是西族根本,也就是說,這一系列發生的事兒,專門針對西白二族和縣長。

如果這三方都有損傷,唯一得利的是誰呢?誰都能想得到,而為何要針對縣長,恐怕主爵都尉在里面起到很大作用。

“縣長,接下來怎么辦?”縣丞想到問題關鍵,臉色凝重地望著張陌。

張陌皺著眉頭來回踱步,目前他也沒有很好的辦法,唯一能做的只有等黑的歸來了。

“要不將此事告知那位。”縣丞含蓄地建議,‘那位’自然是大王。

張陌自然也知道縣丞的意思,可此事從猜測上看才牽涉到主爵都尉罷了,實際上主爵都尉沒有出面,單憑杜貂之話還無法對主爵都尉如何。

而且,貴人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如何告知?有點扯淡。

“不必!”張陌擺手,而后冷笑地瞥過縣丞,“難道你不相信本長的能耐?”

如果主爵都尉真要他死,他可不會坐以待斃,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不敢,不敢!”縣丞連忙后退拱手,他只是建議罷了,想不到縣長的反應那么大。

“現在什么都不用做,隨機應變便可。”

最終,張陌作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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