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嘩然
一問汝陽郡主人在何處?
只得到郡主也在其中,甚至帶頭沖鋒。
立刻有不少人直言要拿汝陽王府三口祭旗。
嚇得汝陽王也官服都沒換,直接進宮哭訴多年委屈,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寫了絕婚書。
表示早與汝陽王妃恩斷義絕,兩個孫女都被她帶壞了,中心主題就是此事上他有多無辜。
看的不少原本支持那汝陽王府三口祭旗威懾叛軍的言官都忍不住暗諷無恥。
自文皎月出征后,汝陽王妃與裕昌郡主就再未出過王府大門,聽說是先前夜里亂賊闖入時嚇壞了,如今病在榻上,湯藥不離口。
自太子自請被廢后,宣皇后也自請了下堂。
長秋宮閉宮許久,文皎月早就知道宣神諳會來這一手,但該撈的人情還是得撈的。
所以出征前,她讓人給宣皇后送了只錦囊,里面絹紙只有八字:以退為進,鳥越長空。
宣皇后看不看都會這么做,因為這也是結束一切的最好方法。
文皎月這些年也暗戳戳的給宣皇后營造過出宮自由的幻想,潛移默化多時,想必給她出宮自由也算善終。
后宮里的越妃坐不住了,帶人直接闖進汝陽王府質問也好,申斥威脅也罷,總不能影響她剛剛到手的皇后寶座。
她忍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自己恢復名分,兒子也成了儲君。
不能因黃毛丫頭毀于一旦。
可惜,汝陽王府里里外外找個遍,愣是沒看到這祖孫倆,不用想,這是跑的。
越妃回宮與文帝一合計,文皎月這是早有預謀,早有預謀??!
早知道文帝就把汝陽王妃祖孫倆綁到宮里嚴加死守,沒想到文皎月還真有本事,重重重甲包圍下也能將人金蟬脫殼。
事到臨頭,文帝越妃只得先招安試試。
結果很明顯沒效果,使者還被打了一頓。
廢話,文皎月要不是早就想自立為王,能鬧今天這出?
文皎月多擅長蠱惑人心啊,主要就是經(jīng)驗豐富老道,這不短短月余,那是走到哪兒,就被哪兒的百姓歌頌。
可以說她這個洗腦組織非常的專業(yè),整個反叛軍主打就是不要老百姓的一針一線。
這一路基本都是被捧著過來的,不知有多少文人騷客為她的功德大義寫詩著作,當然罵她的也不少。
越夸越有自信。團隊也是這樣,士兵更是如此。
她們這邊士氣高漲,勢如破竹。那邊朝廷軍是越打越退,越退越打不動。
終于在丟掉最后一個關卡后,文帝越妃決定死守都城。
文帝把所有能調(diào)配到的資源軍隊全都壓到都城,背水一戰(zhàn),一旦城門破,國家便不復存在,文帝多年心血毀于一旦。
就在此時,凌不疑帶著黑甲衛(wèi)回京了。
凌不疑還未到都城便感覺到不對,但文帝三催四請快馬加鞭多次要求他回都城,信里直說,都城危哉,要他三日之內(nèi)抵達。
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趕回來,進宮面圣才知文皎月反了?
他回來時,留下了飛洪軍,準確說人家自有安排,根本不聽調(diào)動,他管也管不了,別說班師回朝,就說戰(zhàn)場布控,他也只能默許黑甲衛(wèi)聽從調(diào)度。
他是不明白的,不明白文皎月為什么要反,明明孤城案大白于天下,為何非要爭個你死我亡?
不是他低估,他清楚文皎月對他或許感興趣,或許真的純玩弄,但真到那時文皎月不會在意自己任何,哪怕有恨也會如此。
強者眼里弱者都一樣,所謂的報仇雪恨不過是他人的撓癢癢,走馬燈。別問他為什么知道,因為從前在他眼里,無論是文皎月程少商還是裕昌王姈她們也都如此。
所以,他明白同時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可悲。
深夜凌宅,
一間幽暗小屋內(nèi),一女子借著唯一燭火,整理裝備。
她穿著很是簡單樸素,上下窄袖深衣,腰間系著圍裙,斜挎一只小包,頭上只有一塊包頭巾。
夭娘退卻了往日的嬌俏,未帶任何首飾,未失任何粉黛。
這一身是她來都城前,在海邊常穿的,從前的她生在海邊,長在海邊,是那片大海養(yǎng)育了她。
她是漁女出身,下海捕撈,扎猛子攀崖壁如履平地。
她十幾歲便被人引薦給了青州牧,隨后輾轉來了都城,成了凌不疑妾室。
說是引薦不如說是強權壓迫。漁家出身雖是自由,但地位低,沒錢沒權,爛命一條。
她吹滅屋內(nèi)唯一燭光,打開門走出去,很快那抹矯健纖瘦的身影便沒入黑夜里。
書房角落里,夭娘貓著身子從小包里拿出一把小刀。
刀是她從前常用的,用來括魚刮鱗,撬蛤剜蠣,十分好用。
“殺人跟殺魚一樣,殺人跟殺魚一樣,沒區(qū)別,沒區(qū)別的……”她不停為自己打氣。
“吱嘎”一聲門打開了。
夭娘連呼吸都停滯了,勝敗在此一舉,輸了她便是賭上命,贏了就是黃泉路上拉個墊背的。
凌不疑和那些官員一樣,都不是什么好人。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假仁假義。
她就算不為郡主少個敵人,她夭娘也不會放過這個人渣。
是的,汝陽郡主與叛軍同行之事,如蝗蟲過境一夕之間,整個京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
夭娘也是其中一員。
先前她便發(fā)現(xiàn)郡主不待見凌不疑,為搏郡主歡心她給霍君華下了藥。
只可惜霍君華命大,熬了好幾日才死。
那段時日,她擔驚受怕生怕被察覺出來。
藥是她出家鄉(xiāng)昌陽時隨身帶來的密藥,無色無味甚至中毒后查不出病因。
就算如此,她也怕被查出,無它,她只擔心郡主知道后,怪她心狠手辣,對從未蒙面之人下如此重的手,幸好雖有波折,但一切順利。
她不知道文皎月對此了如指掌,元善堂是她的產(chǎn)業(yè),老大夫是她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也給霍君華下了藥,所以霍君華死前會看到過去那么多受她牽連,被害死的無辜者,包括文皎月的母親。
老大夫稟告消息,文皎月怎么可能查不出是誰同時下的暗手。還真是要夸一句低估了這女娘。
破船還有三千釘,哪怕是拘于后院,命在他手的小小侍妾也有幾個忠心奴仆。
此時,夭娘眼里一切都放慢了,她能清晰聽到腳步聲。
快了又快了,近了又近了。
隨著男人壓迫感靠近,夭娘一睜眼奮力朝那人背后一捅。
拼了,她拼了。
今日深夜前來,她就做好死的準備。
凌不疑沒有絲毫準備,被襲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慢慢轉身看去,依稀對此人有個印象,但記不清,似乎是后院某個官員硬送來不知名的姬妾。
凌不疑從宮里出來,腦中亂的很,他是不能理解一時之間翻天覆地的變化。
怎么什么都變了,回來的路上他就在想文皎月是什么時候變的?什么時候開始得布局?
想了一路,他也沒想明白,似乎從頭至尾,多年一來文皎月的任何都符合實際,沒有任何意外。
他屏退眾人,獨自一人來此靜思,哪怕他知曉明日有場惡戰(zhàn)要打,他也想不下心神。
卻不曾想走神之時,被這小人偷襲。
許是跟久了心有靈犀,門外梁氏兄弟總覺心神不寧,一回頭屋內(nèi)倒映兩抹身影。
兩兩對視,顯然出事了。
“少主公?!?
“哐嘡”一聲門被推開。
夭娘見此暴露,唯一的念頭就是死前再補上一刀,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就是死無全尸,也不能給郡主留下這么大個禍患。
她揚起小刀正要奮力一搏,卻被人拉住,下一秒,屋內(nèi)煙霧一片,趁亂里她被人摟住腰肢逃走了。
煙霧散去,還未等梁氏兄弟帶人去追,凌不疑就先倒下了。
無它,夭娘是漁女出身,從小是與海潮打交道,有的是一把力氣,別看沒正中命脈,這一刀下手傷的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