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與叔叔,更是死無全尸,連個信物都沒得。剝皮斬首割舌刖刑,連個渣都找不全。”
“霍無傷,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嗎?我是踏著傅母的尸骨,趟過我親生阿娘的鮮血,踩著我阿娘眼珠子踉蹌蹣跚爬出來的。”
“那日我躲在柜里,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我面前,你不知我有多心疼,你不知我也差點沒了性命,從那時我便去過閻羅殿,我是靠著一口氣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
“你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怨啊!”
凌不疑愣在那里,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眨眼,就連呼吸起伏都瞧不真,像個活死人。
這一刻他的所有都被顛覆了。
短短三日,他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他的一切似乎都是假的,都是無趣的,就連他也一樣,沒有什么是腳踏實地的真!
文皎月走向凌不疑,與他錯開對面而站,在他耳畔留下句“霍無傷,你最好夜里睜只眼睛睡,我只怕你還未到邊塞,先別亡在路上?!?
次日朝食
凌不疑從床上爬起,環看四周這是他的凌宅。
昨夜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汝陽王府,文皎月對他撕破臉,怒火攻心,后來就不知了。
不知自己是怎樣回來的?更不知自己怎么躺在床上的?
摸過新傷舊痕,身上的藥已經換過。
“少主公”阿起阿飛找了凌不疑一夜,昨日少主公出宮實屬硬撐,也不知去了哪怎么搞的,傷口還進了水,昨日下午又是換藥又是趕到杏花別院,滴水未進,他倆都怕少主公別英年早逝。
還是今早有下人打掃衛生,這才察覺少主公回來了。
“我身上的藥是你們換的?”凌不疑掙扎起身,梁氏兩兄弟急忙上前扶。
“不是,我們剛回來,哪有時間給少主公換藥??!”阿飛呆頭呆腦蠢萌死了。
聽完昨夜剩下的事,凌不疑摸上離胸口最近的傷口,所以是文皎月為他換的,對嗎?
也是她送自己回來。
凌不疑說不好是種什么感覺。
愛怨交織,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什么都有。
還未用完膳,就被文帝緊急召進宮,原是廢太子之事。
凌不疑進宮后才知,今日清早文皎月便帶兵出發。
原因也很簡單,東北有她的飛洪,西北還有白澍帶領的先行逐流,而南方暫無可用將才,所以她請旨提早出發。
是不愿與他同時送行出征嗎?還是全然為了戰局?
凌不疑不知道。
大悲大喜是最傷身的,更何況是短時間內多次大悲大喜。
別看凌不疑表面強悍矯健,實在內里耗虛。
昨日下午,文皎月便進宮請旨先行出發。
大殿之上
“汝陽,此去兇險,但有兩營輔助,相信你定能大獲全勝,聽聞前幾日有人在汝陽王府尋釁滋事,朕會派人前去守衛,你此去大可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放她若是敢不反叛,便要汝陽王妃與裕昌陪葬的心?
而且什么叫做尋釁滋事,那日她汝陽王府門前血洗就是簡簡單單的小打小鬧?
呵呵,她汝陽王府損失了十幾個家丁,到文帝嘴里就是小事。
“多謝圣上體恤”文皎月內心翻滾,面上平靜行禮跪安。
真是笑話,她文皎月蟄伏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考慮到這點?
她離京不久,重兵把手的汝陽王府兩位女主人早已換了人。
沒人知道文皎月父母叔叔從前乃至現在一直暗地效忠的舊部曲,在那之后收到了鴻雁。
鴻雁南飛,哪里還會坐以待斃。
荊州
文皎月剛到便與折夏接了頭。
她帶來的兩營將領基本都是她的人,沒聽話的干脆利落送人去死。
一時間荊州全州吞下。當然遠在都城眾人得不到消息,只知大軍剛到荊州便廝殺一團,如今正是焦灼。
坐在牙帳里,文皎月正在看戰報。
“主子”紅蔻拿著封信從帳外走來“飛洪那邊傳來消息?!?
“念”文皎月頭都沒抬。
上面簡述了,敵軍節節敗退,很快就要結束了。
還有就是凌不疑的識趣,面對菘藍她們的部署,除了問是否得她授意外,其他時候不聞不問。
其實將他們打亂分配,文帝這局棋走得著實是妙,無論輸贏都很妙。
去了不熟悉的戰場,打贏了必然是代價甚大,尤其像她這種南轅北轍的,贏了削弱實力,輸了解決心頭大患。
真就是劃算的緊。
別看文皎月一直都在北方戰場,南方的人心她早就收買干凈。
很快,別說攻城略地打上一場,許多地方都是城內百姓主動開的門。
無它,她這支反賊,欺男霸女之事不做,燒殺搶掠之事不做,殺貪官殺奸佞,還會幫著百姓建立家園。
一傳十十傳百,哪怕是在信息不通的古代,總有人會知曉。
文皎月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計劃確實是做不到的。之前她說非要在本月底結束,可如今還有三日就是月底,行吧再延長一月。
此時都城已收到隴西大捷,不過說起來原本是崔侯主帥,可面對霍君華的死,崔侯病了。
原本何昭君以為自己要擔起大任,卻不曾想朝野吵翻天,最終推出萬將軍為主帥。
這與新上任的太子也就是三皇子文子端的力推有關。
忘了說,自那日凌不疑身世公開后,程家人也被從獄中放了出來。
由于先前種種,程家沒被派去戰場,如今在都城調養生息。
隴西大捷大軍班師回京,其他人都好,唯有萬將軍病了,整日昏睡不起。
何昭君在此次戰役中嶄露頭角,風頭無量。一時間風評逆轉,不少人都夸起了將門虎女,頗有當年何將軍之風。
萬松柏的昏睡與何昭君有關,不對準確說是與何昭君駱濟通還有逐流軍有關。
萬松柏一到隴西便發現基本局勢穩定,雖小戰不斷,但大陣極少。
到了隴西,萬松柏很快發現根本使喚不動逐流軍,就連主將白澍對他也是視若無睹。
哪怕是拿出虎符來,也絲毫沒有用。萬般無奈之下,他派親信寫信回京。
卻不曾想信還沒送出玉門關,跟隨他多年的親信便死了,還很離譜的撞死在刀刃上。
還是賈家主母駱濟通送回來的。
沒錯,現在賈家的話事人正是剛剛死了丈夫的駱濟通。
所以說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事業批女性,她的能力往往超出你的想象。
隨后,最令他想不到的事,跟隨他前來的何昭君以及何家舊部全部倒戈,配合逐流軍將他與親信控制起來。
萬松柏也不是傻子,到此還不明白這些年官場就白混了。
很明顯,這是汝陽郡主的搞的鬼。逐流軍本是汝陽郡主的私兵。
蜀地之事,汝陽郡主對何昭君有恩。
駱濟通與汝陽郡主更是舊相識。
所以,文皎月要做什么?
還不等他弄明白,萬松柏就多了個嗜睡的毛病。日日睡不醒。
他也知道自己是被下了藥,可是根本睡不醒,他縱有通天的手段也使不出來。
說實話,文皎月要是知道只會說一句睡得好,睡得妙,醒過來更煎熬。
沒錯,白澍這孩子雖有逆反,但勝在大事上錯不了。
萬松柏的部下,不聽話的直接斬殺,聽話的繼續用,很快人心就被收服。
說起來萬松柏中藥,這三邊兒都出力了,駱濟通下的藥,何昭君把的風,白澍提供的藥。
妙??!呱呱喵!
哦,忘了說,駱濟通是自己猜出來文皎月的意思,只靠萬松柏親信傳信舉動復盤一切,當真是人才!
何昭君純純是因著逐流軍這一路的反常,比起文帝,對她有再造之恩的文皎月更值她支持。
沒過幾日,凌不疑那邊也準備班師回朝。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南方戰場。
只是這次等來的不是捷報,叛軍已奪半壁江山即將攻來。
不準確說叛軍反賊如今就在五百里開外。
是的,她打的快,又有不少地方官是來自鴻儒山的學子,就問此時面對能讓他們未來包袱,百姓安居樂業的郡主娘娘,誰能拒絕?
所以,報信剛到都城,他所在的郡縣就被百姓從內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