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宅，后院某處封閉小屋內

“女娘”侍女為夭娘呈上一卷紙條。

確定屋內四處無人后，夭娘接過仔細拆開看，看完直接撕吧撕吧吞進腹中。

文皎月見著都得大贊一句，少年好胃口！

“雪茹辛苦你了”夭娘對侍女善解人意的招招手，并從頭上取下唯一一只鎏金簪帶到侍女頭上

“女娘說的什么話？自入府以來，雪茹便跟著女娘，當日女娘之善舉，救我阿父性命，如此大恩對雪茹而言是一生抱不完的，雪茹為女娘任何都是心甘情愿的。”換做雪茹的侍女直直跪地言辭懇切。

那信紙上只寫了兩個字：杏危！

可能是班小侯爺真有點戀愛天分在腦子上的。

反正沒出幾日，班家就來納采提親了。

班老侯爺夫婦倆盛裝出行，饒是她們汝陽王府有她這位小財神爺，也得說聲大手筆，不過也是獨孫嘛！還是老來孫可不是捧在手心里。

可能是怕夜長夢多，都等不到求圣旨，人先來了。

幸好班家早就為這孩子備下聘禮，不然這般趕著前去，倒是失禮了。

汝陽王妃對這個孫女婿但是百般喜歡，千般看好。

眼瞅著妙妙指望不上去，婷婷的婚姻大事定時要仔細挑選。

還真不是她吹，別看這都城多少世家大族貴族子弟，能配上她家孫女的還真沒幾人，這個班小侯爺算一個。

班家對她家也算能看過眼，從前交往不深，加之沒什么共同立場。

如今一聊反而對汝陽王妃與汝陽郡主多了些看過眼兒。

班家也能理解，別看兩個孩子，但汝陽郡主基本可以算成年長輩，這裕昌郡主是家里的獨苗苗，平日里可不是要精心呵護著？

兩家還一同用了膳，也算是其樂融融。

當然，沒有汝陽王。班家也沒多嘴，任由這般過去。

聽說汝陽王聞此消息，砸了一批瓷器陶罐，氣的不成樣子。

但撕破臉后，文皎月是再無顧忌，可他卻不成，實在是豎子無禮，倒反天罡，敢管到他頭上來。

汝陽王銀牙咬碎，依舊只能干發火。

她是沒想到王姈與程少商能同時前來，倒是一道奇觀呢。

她還記得上次祭祀大典，這倆人就差直接撕了。

偏廳

“汝陽郡主求你救救我夫”王姈挺著孕肚直拉拉的跪下上來就是大禮，那雙兔子眼兒紅的跟小燈籠似的。

“這是做甚？王女君這大禮我可受不得。”她錯過身子避開，身邊的丫鬟上前扶起人來。

“瞧你這樣子怕是如今身上有了，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些。”文皎月一個眼神忙有丫鬟呈上軟墊腰枕，茶也換成了適合孕婦的。

“不知二位女君前來可是有事？”

這出戲看到這里著實是乏味的緊，她已經不想多費時間了。

王姈想開口卻被程少商堵了話。

“素聞汝陽郡主公正仁義，我父兄雖與顏忠皆是寒門出身，向來感恩陛下大恩，我家上下皆在都城，絕無叛變可能，還請郡主為我父兄申冤，還我程氏清白”說完就給她跪下了。

文皎月都無語了，幸好她反應快嗖了一個高就竄到旁邊方向，不然這禮受了豈不是還真要為他家出手。

“程女君，你我也算是打過照面的。說實話若換平日我定是要落井下石不為別的就為你剛剛的話，我這個人討厭被人威脅。但今日我心情好，諒你多日殫精竭慮不容易。只是這種話日后還是不要對我說了好。”

她真的很討厭被人架起來逼迫做事情，怎么？人家幫你還是義務了？不幫還是人家道德有問題是個錯？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還不快把程女君扶起來，許是程女君腳下地滑，還不為程女君上腳墊”文皎月也算是給她留面了。

“郡主，我知彭坤錯的厲害，但他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是我未出世孩兒的父親，求你幫幫，他不能死。”說到最后王姈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二位今日的來意我明白，先說程家吧，你該來求的不是我而是班家，我著實于此事上沒什么話語權。”她一對一解釋道。

程少商哪里不知班家主理，只是，不知為何班小侯爺與她哥哥越走越遠，早就不多來往。她也是此時才知兩人原本也不過是打過照面的交請。

實在是求告無門，這才舔著臉求到此處。

“王家女娘，彭坤此人涉及極多，我雙拳難敵四手，只能說盡力保，從前你與家妹關系頗好，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我會盡力為你周全，只是…”

“只是什么？”王姈快言快語。

“只是你要做好準備，短時間內我未必能周全過來。”文皎月說的很有余地，她承諾過那么彭坤此人絕對不會死在她的手上，其他人她可就不保了。

但她清楚，就算她不張口，凌不疑也要出手，他還未套出更多信息，豈會罷休？

“我懂我懂，多謝郡主出手，多謝郡主，多謝郡主。”王姈也知結果，但她還是想掙扎掙扎。

王家敗落，父兄母親皆與她離心離家，如今這世上她唯一有的只剩彭坤了。

“郡主，該喝藥了。”新來的小丫鬟（沒錯，就是咱們玉梨）端這個藥碗走進來，那碗飄出來濃郁苦味兒，怕是喝上一口連膽汁都能吐出來。

“放下吧，還不下去，莫要擾了兩位女君”文皎月面上似乎有些不悅，實際樂開了花，沒錯，這是特意讓玉梨出來沖撞打斷的。

“二位女君光臨鄙府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待人下去后，文皎月依舊從容淺笑。

“既是郡主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倒是王姈心似玲瓏先起了身“夫君還需打點，先行一步，告辭。”

“今日招待不周，日后你這孩兒出生，我可要補份大禮。”文皎月頷首。

王姈硬扯出僵硬嘴角弧度，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汝陽王府，那背影說不出的蕭瑟。

什么孩兒出生，對她來說都太遠了，彭坤倒了，留給她的時日都一天一天的數，誰知哪日就看不到明日朝陽了。

王家倒臺的那日起，她就明白了，一旦靠山脊梁倒了，留給她的時日就不多了。

文皎月端起藥抿了口。麻的，苦死她了。該死的玉梨，這是下了幾斤黃連呀！哎呦！那怎么還反甜，真是叫人膩的想吐。好你的玉梨一回來就招幺蛾子，看她一會怎么欺負她。

但面上文皎月依舊風輕云淡。

“程女君還有事？”文皎月沒空陪人玩木頭人。

“郡主，我真的很令人生厭嗎？”程少商不明白為何汝陽郡主總與她作對。

“這就要看女君想聽實話還是假話？”文皎月倒是坦蕩。

程少商嗤笑“那還有好賴話？”

“那是自然。假話，程女君嬌俏聰穎是個不可多得的佳人，這無人不喜無人不愛，便是天上的鷓鴣也對你情深似海，不能忘懷。”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實在是苦的好想吐。“實話，首先我要承認你很優秀很聰穎。這世上聰穎與美貌疊在一起是利器，但人總要學會承擔責任，也要學會瞻前顧后。為著你，也為你所在意的人。”

“誰年少時不是熱血沖冠，可少年到及笄到成家，人總是要學會長大。”

“你瞧這是日月蒼穹，天地山川。各自有各自的美，各自有各自的好。莫不能強求別的與你一致，也不能因為它他她比你高矮胖瘦，非要爭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

“你程少商生在此間，就要明白此間的道理，不是什么人倫綱常大道理，而是生存之道。”

“人有怨言，是因為對比過，可腳踏腳下的土地，你便要學會面對這片土地上長大的人與規矩。”

“或許你有很多不甘，不開心，怨懟。那恭喜你長大了。雖然這樣說很殘酷，我是說對于每個人來講的殘酷。你之所以能感受這么深切是因為積累到一處同時敲響你的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