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大集，穿著新衣裳的張歆，手里捏著一串糖葫蘆，紅著臉睜著大眼，盯著當街的猴戲憨態可掬。

「方宿哥哥你快來看！」她對方宿招手。

蹲地上研究小羊羔的方宿，聽到她的聲音后笑著起身，來到她身邊道：「耍猴好看嗎？」

「好看。」

張歆一雙水靈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活潑好動的小猴子。

她小臉帶著笑，方宿也暗自高興。

回鄉已經接近一周，外祖母每天都給張歆擦藥，她身上的傷大多都結了痂，輕微的地方也已消腫。擺脫惡毒的舅媽后，不快樂的事被遺忘，身上多了些孩子氣息。

方宿摸著她的頭笑著道：「走吧，祖母還等著我們回去吃飯。」

他們一早就趕集來了，買了些日常所需，時間臨近正午他們也要往回走了。

回家路上，兩人翻過一個個小山包，綠野矮丘光潔的小徑穿過綠油的淺草，向遠山延伸。那空曠之地立著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樹，枝繁葉茂生長在山野之中。

方宿望著大樹怔怔出神，喃喃自語，「這棵樹在這里多少年了？」

「奶奶說她小時候就有這棵樹。」張歆跑到樹下道，「我以前也常跑這里玩。」

「那時候爸爸媽媽都還在……」說著她眼神有些黯淡，但很快又笑著說道，「那時他們很忙沒時間陪我，我一生氣就跑這里來，他們找不到我可著急了，回去還被媽媽狠狠教訓了一頓。」

雖在笑，女孩言語盡是對父母的不舍，哪怕是責備她也渴望爸爸媽媽能在身邊。

方宿默然，他已經從外祖母口中了解，張歆父母是在雨天回鄉路上，騎摩托被大貨車撞了！

小歆父親家中老人都已去世，唯有一個血緣相近的姑媽嫁往外地。母親這邊也只有個舅舅，舅舅倒想收養她，但遇上一個狠心的舅媽，一開始還待她不錯，當自己懷上孩子就轉了性子開始對她非打即罵。

一開始女孩沒了父母，無依無靠沒有去處，村里的壯年幫她料理了父母的后事，但女孩的去處卻成了難題。起初鄉親們都輪流照料，張歆吃著百家飯尚且能活，當鄉里掀起打工熱潮，年輕人紛紛進城，留在村里的老人年老體衰，自顧不暇，哪有能力照顧他人。

但方宿外祖母李鳳月，孤家寡人見張歆同是孤苦伶仃，又生得乖巧便將其收留，想著自己走后對方還能去城里找自己的女兒姜英。但沒想到她的舅舅先找了過來，執意要將她接去城里。

在鄉下村與村之間沒有秘密，李鳳月對張歆舅舅的家庭地位有所耳聞。擔心張歆去了城里會受苦，但架不住對方是旁系血親，當地風俗也是娘不在舅為大，對方執意要將張歆接走，她也沒辦法。臨別前李鳳月告訴張歆要是舅舅對她不好，就讓她去找自己的女兒姜英，但離去時走得匆忙未將詳細地址給她！

這便是張歆與他家的淵源。

……

回到祖母家，方宿在外劈了些干柴，抱進廚房，屋里飯香撲鼻霧氣蒸騰，梳著羊角辮的張歆坐在李鳳月身旁陪她生火做飯。

啪嗒——

方宿將木柴扔地上，問道：「祖母飯還沒好嗎？」

「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你大多的人。」

李鳳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小歆都沒說餓，你先餓了！」

「我這不是剛劈完柴！」方宿撓著腦袋說道。

李鳳月表面顯得很無奈，實則語氣溺愛地說道：「就好了，我還能餓著我孫兒？」

飯好后，三個人氣氛融洽地吃過午飯，方宿將鍋碗洗刷干凈，李鳳月提著個古董收音機找上他道：「方宿，你看看這東西怎么不叫了？」

方宿看向她手中老舊的收音機，說道：「祖母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東西！早壞了！」

說著他將自己淘來的八十年代大型磁帶機搬了出來，指著那兩個黑色的大喇叭道：「這玩意兒聲音大，聽著才帶勁！」

他對李鳳月問道：「祖母你要聽什么，我給你找磁帶！」

「就迪廳里常放那種！動次打次！動次打次！」李鳳月語出驚人。

舞曲……方宿愣神，對方所指是七八十年代盛行的disco舞曲。

他驚異地看向對方，沒想到自己的外祖母一把年紀還挺潮！

嘟嘟嘟嘟嘟……

當快節奏的音樂從收錄機里放出來。

只見李鳳月年邁的身軀跟著節奏扭動起來，兩只腳踩著節奏來回舞動，那臺風那氣場都快趕上年輕小姑娘！

「行啊！祖母！」

方宿眼前一亮，「您年輕的時候沒少去舞廳啊！」

李鳳月跟著音樂節奏擺動身體，笑容滿面道：「那當然，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舞廳萬人迷，當紅一枝花！」

跳著跳著，李鳳月突然擺手道：「一個人跳沒意思。」

見她玩得開心，方宿不想讓她掃興，說道：「祖母我陪你一起跳！」

「你也會跳舞？」聽他這么說李鳳月眼睛一亮，看向他的神情充滿期待。

「只會一點點。」

方宿含蓄地說道，隨即換了首音樂，小手一搖，身體隨著音樂大幅度擺動起來。將前世的新潮產物展現出來，心想是時候給老人家帶來一點小小的震撼！花手一搖，方宿就是自信本信！

「你這是什么舞？」從未見過這種舞種的李鳳月驚詫道。

「科目三！」

方宿一邊扭一邊說道：「在現在年輕人的圈子里很流行！」

短暫的驚奇后，李鳳月展現她驚人的天賦，以過硬的實力完美復刻方宿的舞姿，跟著他一起搖擺身體，不愧『舞廳萬人迷』的名號。

「祖祖祖祖祖……母！」

「您慢點！」

方宿滿頭大汗道：「我有點跟不上！」

已經學會『科目三』的李鳳月，『獨領風騷』靈活的舞姿風頭竟蓋過年輕的方宿，讓他自愧不如。

一曲作罷，收錄機里放出輕柔緩慢的曲子，別說方宿還真學過這種舞，他配合著祖母的舞步一前一后，悠然自得，咍樂『恰恰』。

受兩人感染就連張歆都加入其中，跳了支在城里學的『兩只老虎』。

玩耍過后，方宿想起正事坐上鄉村客運獨自去了就近的縣城。

他要找人解決網絡問題，畢竟自己花了近一萬的電腦可不是買回來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