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父母拿著住院單，邊不停鞠躬邊退出診室。

醫生說了，孩子不能累著。

熙熙爸爸把孩子小心翼翼地公主抱著，生怕她用一絲力氣。

“成功識別病毒性心肌炎患者一例（參與度 80%），積分+20?！?

送走熙熙一家，時間已經12點20分，大部分職工都用餐完畢。

李懷仁四人只能去食堂吃些殘羹剩飯。

林虹的餐盤里只打了半個拳頭大的白米飯，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送到嘴里。

“李師兄，這么小的孩子也能病毒性心肌炎啊，我還以為只有年輕人會得呢?！?

李懷仁下意識就把教科書上關于病毒性心肌炎的好發人群背了出來。

“年輕人容易得那是因勞動強度大、壓力大，還經常熬夜，小孩子是因為免疫系統的發育問題，書上都寫了?！?

林虹困惱的咬了咬筷子頭

“師兄的記性真的好厲害，書上的內容我經常記一半漏一半。”

“考試也總是4個選項輕易排除兩個，剩下的我就總想不起來怎么鑒別了?！?

和林虹相反，鄧玄餐盤的每個格子都被菜肴堆成小山，另外拿了個湯碗裝飯。

他一邊低頭嘬著盤子里水蒸蛋，一邊安慰林虹

“不用灰心，這才是咱們普通人的常態，像你李師兄這樣強的離譜的，那是特例。”

被二人議論的李懷仁不敢再出聲，連忙低頭扒飯。

當別人覺得你太優秀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因為怎么說都是錯的。

坐在林虹對面的周曦，看她時不時就咬一下筷頭，忍不住勸道。

“小林，不要總咬筷子，曾經有一家人全家患癌，后來高度懷疑是被筷子上的黃曲霉菌導致的。”

林虹被周曦這番話嚇得臉色一變，趕緊呸呸吐了幾口。

“老師，你不是在嚇我吧，我從小就喜歡咬筷子?！?

周曦抿了口蛋花湯，認真說道。

“這是真事，我輪科的時候聽腫瘤科的老師講的?！?

“聽說自從收了那可憐的一家子，他們科里醫生護士都養成了每個月煮一次筷子的習慣?！?

見話題從自己身上轉開了，李懷仁也分享自己的經驗。

“嗯嗯，我也煮過，煮完會飄一層很臟的浮沫，都是平時殘留在縫隙里的臟東西。”

看周曦和李懷仁煞有其事的樣子，林虹知道他們不是故意嚇自己，趕緊拿出手機發微信。

“??？好可怕，那我得告訴我爸媽，不對，還有家族群里，讓他們也定期煮筷子?！?

…

四人閑聊著吃完午飯，稍微瞇一會兒就又到了下午開診的時間。

一個中年男人扶著一個明顯看著就不對勁的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看著精神萎靡，嘴巴閉的緊緊的，兩側咬肌緊繃把腮幫子鼓了起來，眉頭緊蹙的模樣。

被扶著走路也不自然順暢，整個人看起來很僵硬的感覺。

家屬好不容易把患者在凳子上坐定，抹了把腦門上的汗。

“醫生，我老婆這幾天越來越不好了，你幫我看看這是怎么了？”

雖然一眼就看出來女人不對勁，李懷仁還是照例問了句。

“嗯嗯，你老婆怎么不舒服？”

“我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不舒服嘛，才帶到你們醫院來，讓你們醫生給看的嘛。”

男人的語氣有些焦急，有點沖。

診室內李懷仁四人都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

這個家屬不好搞，要小心了！

李懷仁給自己順了口氣，和這樣的家屬不能對著來。

他們可能因為語言習慣問題，醫學常識缺乏，為患者擔心等等，說話會讓醫生感覺不舒服。

但是如果醫生去糾結家屬的態度問題，很大概率就會從看病變成罵戰，很多脾氣急的醫生挨投訴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是說，你老婆在家里是怎么不好，和平時好的時候有什么不一樣？”

“哦～醫生你說清楚嘛，我還以為你問我她是什么病呢，我要是知道就不來看醫生了?！?

得，還變成自己的不是了，李懷仁深呼吸壓住自己的暴脾氣，再一次重復。

“嗯，那你先說說吧，你老婆怎么不好。”

“我老婆她不知道怎么了，這幾天開始是發燒、頭暈、沒力氣，我開始以為是感冒了，我還奇怪怎么大熱天的怎么會感冒?！?

這個家屬不僅是個話多的，還容易跑題，李懷仁不得不再一次把話題拉回正軌。

“后來呢，你們去當地醫院看了嗎，或者自己在家吃了藥沒有。”

“嗯，嗯，吃了，喝了感冒靈，一天三包，沒什么用，后面她就飯都不怎么吃了。”

前面都還很正常，聽到患者不吃飯，李懷仁腦子里的弦被撥動了。

人生病的嚴重程度，一般來說和睡覺、吃飯都是成正相關。

以前的老人都說，吃不下睡不著，那日子也就不久了。

“不吃飯？”

“嗯，喂給她都不吃，把嘴死咬著，吶，吶，就和這個樣子一樣?！?

家屬一邊埋怨著，一邊指著患者牙關緊閉的樣子示意李懷仁他們看。

女人原本緊閉的口唇向下縮著，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

太反常了，看的滲人！

“你扶著她到那邊躺下，我給她做個檢查?！?

患者被扶著躺下的時候，腦袋往后仰，后腦勺頂著床墊始終不能完全放下去，雙手半握拳頭，五指不停的細微震顫、收縮。

李懷仁試著讓患者頭部放平、手掌伸開，但是肌張力很高，不敢用蠻力，怕拉傷肌肉或者骨折。

“阿姨，放輕松，能配合嗎？”

“吭…吭…”

女人很努力，但是說不出話，只有肺部氣流沖擊咽喉和鼻腔，發出吭哧的聲音。

難道意識不清？

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醫用小手電，李懷仁準備看看患者的瞳孔。

光圈剛照到女人的瞳孔，她突然背部猛地拱起，本就僵硬拱起的頭頸更加后仰，變成頭頂接觸床面，雙肘和膝蓋彎曲蜷縮，整個人都向背部反著彎了過來。

角弓反張！

非常典型，出現這種異常體位，在臨床上往往意味著嚴重的疾病！

一個個病種在李懷仁腦海閃過。

腦膜炎？狂犬病？分離轉換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