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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新式招降

“我家總兵讓我傳話,如今大勢已定,勝負(fù)已分,只需一道軍令,頃刻間便能攻破平度城,將爾等斬盡殺絕。”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爾等畢竟還是大明的子民,只要回心轉(zhuǎn)意,仍能放爾等一條生路。”

“總兵約你在戰(zhàn)場中央相聚,請你只身前往。”

“總兵說了,你不必?fù)?dān)心他會在會面時加害于你,若要殺你,直接破城便是。”

“如果去,我軍便暫不攻城。”

“如果不去,我軍立刻攻城,破城之后,爾等一個不留,為被你們殘害的百姓復(fù)仇!”

“去與不去,請立刻回話!”

攜勝利之威,連新軍的傳令騎兵都囂張的無以復(fù)加。

黃武濤環(huán)顧四周,周邊的士卒臉上刻滿了恐懼的痕跡,卻又帶有一些希冀。

他知道,這些士卒早就沒了作戰(zhàn)的勇氣,平度城已經(jīng)岌岌可危。

如今官軍已經(jīng)將各個城門封住,一旦城破,迎接這些士卒的只有死亡。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想辦法保住身后這些士卒的性命。

他沖城墻下喊道:“我去赴約!”

······

平度城北門再次打開,黃武濤一人一馬,踩著城門前的血水和橫七豎八的尸體,艱難的向前走著。

濃郁的血腥充斥著每一次呼吸,填滿了整個胸膛,讓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尸山血海的他,也幾近作嘔。

他終于策馬走到戰(zhàn)場之中,方才驅(qū)馬快步向前行進(jìn),直到一群重甲衛(wèi)士之前,方才勒住馬匹。

“停下,下馬!”

一名重甲衛(wèi)士大聲喝道。

黃武濤只得翻身下馬,任由重甲衛(wèi)士將他身上的武器甲胄全都卸掉。

這是對武將的侮辱,但為了城中的士卒性命,黃武濤也只能咬牙忍著。

在無數(shù)重甲衛(wèi)士的冷眼矚目中,一身灰色布衣的黃武濤向前走去。

一列列的衛(wèi)士依次側(cè)身,讓出一條通路。

黃武濤一經(jīng)過,他們便重新站定,將通路關(guān)閉。

走到最里處,方見到一支藍(lán)色傘蓋。

傘蓋之下,是一個身穿黑色繡金蟒袍的年輕人,樣貌俊朗,英氣逼人。

此刻他正坐在矮桌前,略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在他身后,則站著數(shù)名重甲衛(wèi)士,面色肅穆警惕。

“請坐。”

田敦異伸手示意了一下矮桌對面的馬扎。

黃武濤看著面前云淡風(fēng)輕的年輕人,很難想象,就是他剛才屠戮了將近兩萬的兵士。

他邁步上前,一撩袍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馬扎之上。

“上酒。”田敦異淡淡說道。

一名衛(wèi)士左手夾著兩個啤酒杯,右手提著兩瓶啤酒,來到桌前。

他在兩人面前各自放了一個啤酒杯,又依次拿起兩瓶啤酒,用牙齒撬開了瓶蓋,分別放在了兩人面前。

而后重新回到田敦異身后站定,仍舊一臉肅穆。

田敦異拿起面前的啤酒,先給黃武濤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jié)M。

“這是啤酒,已經(jīng)成了我們新軍將士的口糧,今天也請你嘗嘗。”

說罷,田敦異端起酒杯,和黃武濤輕輕碰杯之后,仰頭灌下了半杯啤酒。

黃武濤見狀,也只得按田敦異說的行事,端起酒杯,試著喝了一口,口感清涼,甜中帶苦,便仰頭一飲而盡。

田敦異又給兩人加滿,方才說道:“我就是田敦異,大明國舅,欽差新軍督辦兼萊州總兵,加兵部左侍郎銜。”

“敢問將軍姓名?”

“黃武濤。”

“何方人士?”

“遼東人。”

“遼東人,看來也是被韃子趕到登萊的嘍,我說的可對?”

“不錯。”

黃武濤知道主動權(quán)在對方手中,自己的腦袋和平度城中剩余一萬多名士卒的性命,都在面前這個年輕人的一念之下。

因此,田敦異問什么,他便答什么,就等著田敦異開頭提招降的事情。

然而田敦異卻問道:“方才的一仗,將軍應(yīng)該也在城墻上看到了,不知有何感想?”

說著田敦異再次和黃武濤碰杯,舉杯喝了一口,仿佛新交的朋友一般。

黃武濤沉默了片刻,也舉杯喝下去半杯,方才無奈地擠出一個字。

“慘!”

他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詞匯,來形容剛才的一戰(zhàn)。

在密集的火器面前,任何沖鋒都是找死,密集的軍陣更是找死。

他想起城墻前的慘狀,心中仍有余悸。

田敦異微微點頭,接著說道:“將軍從遼東來,想必也曾與清軍作戰(zhàn)。”

“在將軍看來,我麾下的新軍,與清軍作戰(zhàn),勝負(fù)幾何?”

黃武濤以為田敦異讓他來,是商談投降事宜,卻沒想到他竟問起了清軍。

他也只得思索片刻,如實答道:“若初次交戰(zhàn),清軍不知新軍底細(xì),新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輕而易舉取勝。”

“那若清軍已知我的底細(xì)呢?”

黃武濤又思索了一下,方才說道:“清軍作戰(zhàn)勇猛,戰(zhàn)法多變,也擅長野戰(zhàn),若已經(jīng)知道總兵的打法,必作應(yīng)對,勝負(fù)未可知。”

“是啊,”田敦異幽幽說道,“這也是我真正掛心的地方。”

田敦異親自指揮的兩場大仗,一次是掖水東岸殲滅王天福主力,一次就是剛才擊敗吳天戈,都是以少勝多,也都獲得大勝。

然而這兩場仗都有幾個共同點。

其一,對手都不了解他的戰(zhàn)法,仍舊結(jié)陣進(jìn)軍,成了槍炮的活靶子。

田敦異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其二,他們都不是正規(guī)軍。

那兩萬的土匪就不說了,就算剛才面對的那群遼匪,其裝備和組織度,距離正規(guī)軍仍有很遠(yuǎn)。

不過按照田敦異的看法,很多明軍也都算不算正規(guī)軍。

他真正忌憚的,或者真正視為對手的,只有滿清軍事集團(tuán)。

田敦異知道,戰(zhàn)爭并不像之前打的那兩場仗一樣,兩軍簡簡單單拉開架勢彼此攻防。

偵查與反偵查,試探與反試探,分進(jìn)合擊與中央突破,正面迎敵與抄其糧道。

甚至各種計策,反間計,驅(qū)虎吞狼,聲東擊西,調(diào)虎離山,瞞天過海——

軍事斗爭是人類數(shù)千年來集聚了最多智慧的戰(zhàn)爭游戲,將多少政治家、軍事家卷入其中。

甚至人類科技的發(fā)展就是軍事科技推動的。

等到自己真正直面滿清的時候,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地打一兩場仗,而是兩個“政權(quán)”的對壘。

科技戰(zhàn)、貿(mào)易戰(zhàn)、人才戰(zhàn)、政治戰(zhàn),比拼的就是兩個“政權(quán)”的內(nèi)力。

他手里掌控的熱武器的確能起到改變戰(zhàn)場形勢的作用,但那只是自己占優(yōu)的其中一種手段。

若想真正的解決滿清,犁庭掃穴,自己要補(bǔ)足的地方還有很多。

比如糧食、人才、地盤、軍隊。

當(dāng)然,還有權(quán)力。

黃武濤見田敦異不說話,而是陷入沉思,自己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呆呆坐著。

他不知道為什么田敦異把自己叫來,不談?wù)薪档氖虑椋瑓s顧左右而言他。

終于,田敦異回過神來。

“我跟你談個交易。”他說道。

“我可以放開一條路,讓你帶著你的兵馬南下,你把平度城完完整整地交給我。”

“但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和清軍相關(guān)的事情都寫出來,無論是他們的軍隊,戰(zhàn)術(shù),還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商業(yè)貿(mào)易,甚至與你交過手的滿清將軍的情況。”

“你要不會寫字,我可以給你派幾個書辦,你說,他們寫。”

黃武濤心中不禁疑惑,這是什么交易?

不招降我,卻放我們走,還讓我寫什么清軍相關(guān)的事情。

“你不讓我們投降?”黃武濤問道,“你就不怕我們南去之后,再與你為敵?”

田敦異哈哈一笑。

“實不相瞞,你,你身后的平度城,還有城內(nèi)的其他叛匪,包括你們的什么大將軍趙飛鵠,在我眼里都是冢中枯骨。”

“你們就像樹上的果子,我輕輕伸手就能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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