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辯倒我們又如何?
也不看看,滿朝大臣,除了一個自身難保的陳新甲,還有誰敢站在我們對面?
崇禎也失望地放下了手,難道朕想用一個田敦異,就這么不得人心嗎?
終于,朝堂的寧靜,被一聲細微的腳步聲擊碎。
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從站班中走出。
“臣,左副都御史方岳貢,愿保舉田國舅。”
崇禎聞言,抬起頭來,眼神中漸漸有了光芒。
而后腳步聲漸起,又有朝臣不斷走出。
“臣,兵科給事中方士亮,愿保舉田國舅。”
“臣,工部尚書范景文,愿保舉田國舅。”
“臣,漕運總督左懋第,愿保舉田國舅。”
“臣,吏部侍郎左懋泰,愿保舉田國舅。”
最后,內閣次輔吳甡也邁步出列,站在周延儒身旁。
“閣臣吳甡,也愿保舉田國舅。”
“請陛下勿要囿于浮言,而棄用大才。”
“田國舅雖自家出資,為朝廷訓練新軍,臣也愿與兵部一道,若有余力,必盡力支應。”
而后他轉頭看向田敦異。
“田國舅,為他人抱薪者,我等必不使之凍斃于風雪。”
“請國舅不用心寒,也不必再辭,可安心前往萊州,朝中諸事,自有皇上和我等操持。”
“國事再難,朝中自有忠臣在。”
吳甡此話,哪是說給田敦異聽的,更是說給朝中諸臣說的。
田敦異,我保了。
你們仗著人多,就想壟斷國事,我不答應。
田敦異雖然仍舊面如沉湖,但心中已然激動不已。
成了。
他成功地點起了一把火,把那些反對腐朽文官集團的有志之士激了出來。
他知道,此時此刻,朝堂之爭的戰鼓已經敲響。
一方是周延儒,一方便是吳甡。
他扛起了一桿大旗,雖然還沒有高高矗立,迎風飄揚。
但他相信,假以時日,這桿大旗會愈來愈高,將人心全都籠絡到這桿大旗之下。
他更是把保舉他的朝臣名字都記在了心里。
今日你們保舉我田敦異,來日天崩地陷之時,我保你們全家富貴。
崇禎激動地說道:“田敦異,你可還有擔心?”
“這個萊州總兵,非你莫屬。”
“若有再敢非議者,定懲不饒!”
田敦異深深叩頭。
“微臣定不辱命,誓死為陛下建成一支鐵軍,以報陛下拔擢,以慰諸公舉薦。”
······
下朝之后,周延儒剛想上轎,就被手下人團團圍住。
“閣老,我們現在怎么辦?”
方才朝堂之上,周延儒一黨經歷了一場大敗。
不但沒能將勢力滲入新軍,滲入萊州,反而還將反對的朝臣們聚到了一起。
一直和他不對付的次輔吳甡更是站了出來,和他分庭抗禮,儼然成了一支新勢力的領袖,而且還順應了崇禎的心思。
周延儒佝僂著身子,微微抬眼。
“田國舅如此公忠體國,就讓他去吧。”
“不過籌建新軍,收復失地,哪有那么簡單。”
“吳侍郎,我聽說你的外甥盧繼祖現在萊州擔任指揮使,手下也有好幾千人。”
“萊州現在盜匪橫行,李青山的余孽,闖匪,還有白蓮教,各相征伐。”
“你可以給他去信,定要讓他保護好田國舅,他是國之棟梁,可不能讓那些盜匪給傷了。”
說罷,周延儒便俯身鉆進了小轎。
想要結黨反對我,我就給你來一招釜底抽薪。
吳昌時自然知道周延儒的意思。
哪是保護田敦異,分明是讓盧繼祖找機會除掉他。
他點了點頭,目送著周延儒的小轎離開。
田敦異,我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就憑你二百多人的新軍,我看你在萊州能撐多久。
······
田敦異下朝之后,便直接回了田府,找到了大哥田敦吉。
大事已定,他需要盡快趕往萊州,免得夜長夢多。
雖然親兵二百多人剛剛開始訓練,輔兵也勉強收了一百名出頭,但也無妨了。
訓練不夠,火力來湊。
到了萊州,邊打邊練。
只要自己在萊州成勢,什么TMD周延儒,都是冢中枯骨。
“大哥,我之前讓你調撥的兩艘大型沙船,可快到了?”
田敦吉答道:“正在沿運河北上,知道你要的急,它們把貨全都卸在了臨清貨倉,在空船往北趕,估摸著明后天,便能到通州碼頭。”
“好,大哥速派快船去通知他們,讓他們不用來京城,到天津后,沿海河出大沽口,到北邊的北塘口等我。”
“這是為何?”田敦吉不解。
“我要來一次行軍拉練。”田敦異答道。
“我要盡快趕往萊州,新軍來不及過多訓練,干脆邊走邊練,免得到了萊州來不及。”
他接著問道:“這兩艘沙船的船工和船老大,都可靠嗎?”
田敦吉點了點頭:“都是咱們家的老人兒了,也是行船好手,不必擔心。”
“好,”田敦異說道,“小弟我又要橫刀奪愛了,這兩船的人,都要加入我的新軍,他們就是我的新軍水軍。”
“我到萊州有大用,餉銀從此由我來開。”
田敦吉看著三弟著急忙慌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也只好點頭應允。
田敦異接著囑咐道:“大哥,還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打個招呼。”
“咱們家在北京的鋪面產業,能賣的趕緊賣了,就以籌集軍費的名義。”
“待我到了萊州站穩腳跟以后,會把所有新軍家屬全都遷到萊州。”
“到時你把京郊的那些田莊,該出手的也盡快出手,萬不可留。”
田敦吉驚道:“三弟這是做什么?難道你還真想在萊州割據?咱們是外戚,和皇室關系緊密,可不能這么干。”
田敦異只得解釋道:“大哥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覺得北京早晚會有大難。”
“滿清那邊剛剛大勝,估計很快就會再次入塞。”
“以往他們都是劫掠一番,可如果這次趁著明軍新敗,直接攻城呢?”
“現在朝廷軍力本就捉襟見肘,京軍又腐朽不堪,你就不擔心清軍真的攻破京城?”
“咱們不得不未雨綢繆,軍務上的事情,我比你懂,聽我的沒錯。”
“這——”田敦吉還是有些猶豫。
田敦異只得再次勸說道:“大哥,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就以為新軍籌集軍費的名義,別人也說不得什么。”
“等到了萊州,我會置辦很多產業,到時還需要大哥幫我操持,萬萬不可貪戀京城這些鋪面田莊,切莫因小失大。”
“另外,我也會在萊州置辦府邸。”
“待我置辦好了,府里的一干人等,能遷走的都要遷走,就以遣散的名義。”
“大哥全家也要遷往萊州,一來萊州產業需要大哥幫著操持,二來那里會比京城更安全。”
田敦吉問道:“那爹娘怎么辦?”
田敦異自然早就想好了,于是答道:“爹娘暫時還不能動,至少田府名義上還必須留在京城。”
“不過大哥放心,一旦京城真的有危險,我自會派人把爹娘和府里其他人等全都接走。”
“至于二姐,相信她在皇上身邊,應該也無大礙。”
田敦異現在自然不能說,日后攻破京城的是大順,也只能用滿清來解釋。
······
囑咐完大哥,田敦異便回到自己院中,叫來了紅兒、陳圓圓和小梅。
“我不日就要啟程前往萊州,圓圓會和我一起過去,做我的貼身丫鬟。”
陳圓圓現在成了自己的丫鬟,兼暫時沒有名分的侍妾,田敦異對她的稱呼也親切了許多。
陳圓圓欠身答道:“奴婢遵命。”
紅兒一臉意外地看著田敦異,既需要丫鬟,為什么不讓自己跟著去萊州?
田敦異自然知道紅兒的心思,于是說道:“此去萊州,情勢兇險,我不能都帶著,日后安頓好了,自會派人來接你們。”
紅兒馬上說道:“公子,紅兒不怕兇險,愿隨公子一起去萊州。”
小梅也說道:“公子,小梅和姐姐向來形影不離,既然公子將姐姐帶走,小梅也愿一同前去。”
田敦異皺眉道:“你們當是出去踏春呢?還爭先恐后的。”
“我是去打仗,哪能帶那么多女人?”
“都聽我的,小梅和紅兒就留在府里,要少出門,等以后我會派人來接你們。”
“你們兩個先出去吧,我和圓圓還有事要談。”
小梅和紅兒只得納了個福,退出了書房。
兩人進了院子,小梅小聲問道:“紅兒姑娘,昨夜我姐姐沒有回偏院,你知道嗎?”
紅兒低著頭,眨了兩下眼:“知道。”
小梅失望地說道:“現在姐姐心里只有公子,沒有小梅了。”
又抬頭自問道:“你說那事兒就這么管用嗎?之前公子還對姐姐愛答不理的呢。”
紅兒輕聲答道:“也,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