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間外，一塊單向的長方形巨型玻璃正安穩地擺在遠方。

有一個身著白大褂的短發女子正拿著筆記本記錄著視線中的一切。

通過她的眸子，可以看到那個獨有一張大桌，其余空空蕩蕩的房間中，顧毅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喋喋不休。

他很能貧，講話的速度很快，快到她記錄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對方的語速。

隨著他不停地說話，他的臉上一點點地浮現出了黑紅相間的紋路，那些紋路就好像是連接的電路，復雜且讓人看著眼花繚亂。

在女子的眼中，刻印在顧毅臉上的痕跡就像是一顆顆漆黑猩紅的眼瞳，仿佛下一秒就會在他的臉上睜開，胡亂旋轉......

【吞噬審判天使過后，編號W1-1257的身體上出現了與審判天使相似的紋路】

女子用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目前狀態良好，有些許狂躁癥與嘴貧的跡象，潛在威脅未知，是否有具體能力未知】

【初步觀察下，威脅度未變】

【后續可根據觀察結果更改收容名稱】

......

視線走入觀察間中。

貧嘴了大半天的顧毅此時也感覺渴了。

他下意識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杯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苦澀的茶渣順著茶水流入口中，顧毅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吐了幾下。

“呸呸呸，這茶水怎么還有渣子啊。”顧毅抱怨著。

他此刻正坐在一間特殊的觀察間中，又或者可以叫做檢查間，總之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面前擺著一張大桌，而大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甚至還配備了茶水。

值得注意的是，在桌子的對面還擺放著另外的一副茶具。

很顯然...等一下有人要來。

會是誰呢？

而且，單說觀察的話，明明可以讓他直接回到收容間里的，根本沒必要來這種地方。

如此說來...是某人有什么悄悄話想要跟他講？

顧毅想著，他撕開一包薯片，放進口中開始咔吱咔吱地吃著，薯片是麻辣味的，辣椒造成的痛感和麻木感讓舌頭發燙。

“嘶...”

顧毅倒吸了一口涼氣，又記吃不記打地灌了一口茶水。

隨后，他繼續開始了貧嘴之旅，上到三山五岳，下到八仙過海，甚至還能聊到那手持蛇矛的張飛張益德在當陽橋一夫當關萬夫莫摧，卻被那名為花魁的當陽橋，絞殺得節節敗退。

一時之間搞得記錄之人也頗為無語。

他這么做也并非是白費口舌，顧毅只是想把自己的特殊性展露一下，裝瘋賣傻可是他的強項，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他又不是真的喜歡這里，雖然收容所里包吃包住，但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除非...在收容間里給他配置一個頂配的電腦和手機，一天再配備上八個美少女給他當通房丫鬟，如此他倒是會考慮考慮一直待在這里。

時間過了不知多久，顧毅依舊在不知疲倦地說著話。

“哎...天妒英才啊，想當初我與自己的好兄弟小蛇丸和綱腳在一起縱橫江湖，萬千軍馬，如入無人之境......”

顧毅的話尚沒有說完。

他的身后便傳來了鼓掌的聲音。

“啪啪啪——”

清脆的拍掌聲伴隨著略微沙啞的話語，在顧毅的耳邊奏響，讓對方下意識地回過了頭。

“顧毅先生能有如此雅興，真是讓白某羨慕啊，我這邊都已經因為收容失效的事情，焦頭爛額了。”

白先鋒略顯枯瘦的手掌輕輕交合，他只抬頭望了玻璃一眼，單向玻璃后的人，便心領神會地收起筆記本，離開了觀察間。

“就是不知道，顧毅先生，能不能幫我幾個小忙呢，呵呵。”

白先鋒把態度放得很低，上來就用出了先生的稱呼。

對方禮貌而來，顧毅當然不會打人家的臉。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轉身回應道：“瞧您說的，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哦，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咱們是朋友啊?！卑紫蠕h拍拍自己的額頭，他加快自己的腳步，走到顧毅的對面，替自己倒了杯茶。

唰啦啦——

水聲在回蕩，顧毅的眸子輕輕注視著對方倒水的動作，很明顯，白先鋒是有備而來。

“說吧，好朋友，有什么事啊?！?

“呵呵別急，在此之前，我想問顧先生一個簡單的問題?！卑紫蠕h說道：“你知道電車難題吧？”

“哦，不太清楚?！鳖櫼阋宦犓膯栴}，很給面子的開始了兩眼一瞪裝傻充愣。

“很簡單，就是一條軌道上綁一百個人，另一條軌道上綁了一個人，火車來了，你有控制軌道的權利，你會選擇哪邊？我覺得顧先生是聰明人，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白先鋒微笑著，侃侃而談，聽起來他像是在闡述一個簡單的問題，可顧毅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兩條軌道上分別綁了一個人，和一百個人，讓我做選擇。

他的意思是......讓我選擇站隊？或者說，只是單純的測試么......

“額...我能不做這個選擇嗎？”顧毅面露苦澀，他壓根不想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行，要么選一個，要么選一百個?！卑紫蠕h臉上笑容不變。

“一個人...吧...”顧毅不太確定地說道。

“如果...那一個人是你呢？”白先鋒繼續問著。

“那肯定不行，犧牲自己救一百個人，我反正肯定不愿意?！?

顧毅的回答相當果斷。

而不知為何，聽了顧毅的回答后，白先鋒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如果...犧牲的人不是你呢？”他接著問道。

顧毅：“那愛誰死誰死，關我什么事情，我不死就行了?！?

白先鋒又問：“那，假若你是那一百人中的一個呢？”

“那肯定要救我的。”

“嗯？”

“因為我不想死啊。”

顧毅的回應簡單粗暴。

“所以，他一個對一百人就該死，而你覺得自己一個人比一百人還要重要，對嗎?！?

“對，因為這就是人的認知，趨利避害，自己的生命永遠高于一切。”

“那你覺得...你有超越這種認知的能力嗎？”

白先鋒第二次喝了茶水，碎發下的瞳孔充滿了異樣的神情，隨后他便聽到了顧毅的回答，

“當然有啊，你可以一開始就不讓我知道軌道上有人，又或者在我被綁在軌道上之前就蒙住我的眼睛，堵死我的耳朵，別讓我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那樣，不是欺騙么，也太沒有人性了吧？”

“所以...”顧毅頓了一下，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低下頭，腦袋向對方的瞳孔漸漸接近，“你選擇了一個有人性的方式，然后把這個關于人性的問題交給了我。”

“在我做出了始于人性的回答之后，你跟我說，這就是人性？”

“這就是個小測試而已?！卑紫蠕h依舊淡然地抿著唇，對于顧毅的逼問他顯得很坦然。

“用生命去交卷的測試嗎，那怎么才能合格呢，心甘情愿地去選擇你們既定的方向嗎？那你的答案......”

“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