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良民，像那種作奸犯科的事情是肯定不會做的。”

“什么？你問我魔彈去哪里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像是那種喜歡吃槍子的人嗎？”

“我最正義了！”

顧毅待在檢查間中，義正言辭地對著遠處的攝像頭說著話，他壓低聲音，聲音雄渾，正義感滿滿。

“是誰！搶了三歲小孩的棒棒糖，讓人啼哭不止。”

“是誰偷了八十老太的褲衩，讓老太夜半哀嚎。”

“又是誰在吊面上抹毒，讓貪吃的阿美慘死被中！”

“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而我，就是黑暗中的曙光，混亂中的秩序，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

監控畫面中，顧毅正在慷慨激昂地發表著演講。

對于他如此抽象的發現，坐在地下監控室中的白先鋒直接選擇了無視。

“咔噠咔噠！”

瓷蓋與茶杯相碰撞的清脆響聲由監控室中傳了出來。

紅茶的清香沁入鼻腔，讓單手握著瓷杯蓋，輕輕摩擦著茶杯的杯口的白先鋒不由自主地多聞了幾下。

“茶是好茶，就是還差點火候。”

白先鋒盯著監控畫面，饒有興致地嘀咕著。

“咚咚咚！”

敲門聲由身后響起，白先鋒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停下手中的動作，只輕聲道：

“進。”

咯吱——

厚重門扉伴隨著一陣推動聲，緩緩大開。

室外的光芒頃刻間鉆入了監控室中，照映出了門外雙目中布滿了血絲的男人。

他看起來充滿了疲憊，青蔥的胡茬生長在下巴上，讓他看起來像是老了十幾歲。

“白博士，關于詭異生物的收容結果已經全部完成了，此次收容失效，死亡一百五十四人，包括保安、收容小組、正式研究員，以及D級研究人員...”

他的話語中滿是心酸與不解，他聳聳鼻子，似是感到了不適。

涼颼颼的寒氣就像是一只手，從男人的鼻尖開始慢慢地摸遍了他的臉。

接著它鉆到頭發里、衣服里、褲子里，將他的全身盡數掩蓋。

監控室中帶著些許的溫熱，可面對眼前的白博士，男人只覺得更加刺骨。

“死挺多的啊，不過還好，我們研究出了顧毅的能力，他竟然真的可以收容那些詭異生物，就連極度危險的D級生物審判天使，都能吞入腹中！”

白先鋒將茶杯放在前方的控制臺上，他緩緩起身，整理了幾下自己凌亂的衣領，大拇指順著褶皺的地方向下延順，逐漸將其撫平。

聽到眾多人員的死訊后，他的臉上依舊帶著平靜，就好像死的不是人類，而是幾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太棒了，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讓他參與到與其他詭異生物的戰斗中了，甚至可以讓他把那些已經被研究透徹，但是危險異常的詭異生物全部收進體內。”

提到顧毅，白先鋒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狂熱。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位于叢林中的獵豹在捕獵時，突然看到了一只令人心動異常的獵物。

它只輕輕張開嘴，那獵物就乖乖地走進了他的口中，任其咀嚼、肆虐。

在門外的男人見到對方如此淡薄的表情，頓時怒目圓睜，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白先鋒，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

“你就是這樣對待那些死去的員工的？他們可都是生命！在不久前還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為你的一個決策，他們全都死了！”

男人快步走到白先鋒的身旁，毫不猶豫地伸手從背后拽住了白先鋒那剛剛整理好的衣領。

他是特意挑那部分下手的，他看著對方慢條斯理地打理好自己的衣服，又用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跟自己說話，就感到氣不打一處來。

白先鋒身上的衣服白得刺眼，干凈得讓他心厭。

面對男人粗暴的行為，白先鋒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微微側頭，目光清冷地望著熱血上頭的男人，只淡淡地說道：

“他們是死了...然后呢？”

“你！”男人被懟得一瞬間只覺得喉嚨鈍痛，說不出話來。

“別忘了，我只是提建議的人，真正下令執行計劃的是你啊，劉云龍長官。”

白先鋒一改身上那副頹廢且像是柔軟科學家的氣質，驟然變成了一位權勢滔天，明明被法則所不容，但又能置身事外的上位者。

他像是拍垃圾一般，狠狠打掉劉云龍捏在自己衣領處的手掌，冷聲道：

“說想升官的是你、說想要業績的是你，說要下令主動造成收容失效的也是你，到最后，裝可憐，為了那群沒有用的廢物在這里聲討我的還是你。”

“你說......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多面呢，嗯？”

白先鋒的聲線節節高升，質問的話語像是無數顆釘子，一次次地扎進劉云龍的心臟內，刺得他頭皮發麻，如鯁在喉。

劉云龍抖了抖身子，他的氣勢一下子泄露了一大半。

“我...我不知道會死這么多人。”

看著他那副委屈自責的模樣，白先鋒只覺得可笑，他轉過身子，昂起自己的頭，很自然地替對方整理著雜亂的衣服，同時口中依舊未停。

“呵，好一個我不知道會死這么多人，你以為...一句話就能把自己摘干凈？別傻了，能到我們這份上的，沒有一個傻子，你想升官，我也想，我們都想。”

“那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就是死了幾百個人嗎，再招一批就好了，我們都已經找到升官發財的途徑了啊，有了他，我們能輕松加入任何的收容所，哪里還需要待在灰城這種小地方。”

“至于你擔心的，會被人發現......嗯...只要收容所里的人死光了，不就沒人會知道了？”

最后，白先鋒彈彈手指，似是在把劉云龍衣領處的灰塵彈掉。

至此，劉云龍一直陰沉的臉色，才逐漸好轉過來。

白先鋒微微一笑，他重新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往嘴唇上抿了一口，耐心地說道：“好了，將來的總領大人，我想，我們該好好聊聊了。”

白博士那雙讓人看不清深意的眼睛盯著劉云龍。

后者只覺得有些緊張，可一開始那劍拔弩張的氛圍早已消失不見。

劉云龍從口袋里拿出煙盒，輕輕往手上一磕。

右手握住煙盒遞到嘴邊，把煙叼在嘴里。

他閉上眼睛，按開打火機憑感覺將煙點燃。

煙霧飄向空中，在他的頭頂停留，遲遲不散。

良久，他重新睜開眼睛，瞳孔掃在白先鋒的身上。

他開口說道：

“那就聊聊......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