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牙靠著一顆燒焦的楓樹入眠,厚實的胸膛有規律的起伏,盡管身處戰場,牙卻睡得很舒服。
帕皮突然跑來一把將牙搖晃了起來。
“干什么?”
被打斷睡眠的牙很不開心,甚至有揍帕皮一頓的想法。
“現在可是禱告時間,連禱告都不做,不怕下地獄的嗎?”
牙看著帕皮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禱告?那不是只有年底才會做一次的事嗎?”
帕皮忍不住皺起了眉。
“唉,不細說了,跟上我做就行?!?
帕皮對著天空中孤獨的明月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眉眼低垂。
牙沒有半點興趣,但帕皮畢竟是這附近唯一會和他多說幾句話的人,也就跟著做了起來。
神父單手捧著厚重的教典,另一只手提著一枚漂亮精致的純銀香爐,飄然走過。
香爐中燃燒著珍貴的香料,傳說神曾經走下凡塵救贖人類的罪惡,神所走過的地方樹木就會落下眼淚,而這香料就是取自樹的眼淚。
提爐飄散出的煙氣環繞過正在禱告的圣騎士們。
穿行在圣騎士間的神父突然眉頭一臺,看到了兩個奴隸少年正在對著明月祈禱。
在教典中日月是神的雙目,太陽負責驅逐邪惡,月亮負責守護眾生。
所以沒有資格進入教堂的賤民只有在每天午夜月光灑下的時刻才有機會祈禱,因為這一刻,在神的光輝下任何人類都同等的享受著神的恩賜。
只是平民大多不會在意什么信仰和祈禱,而奴隸更甚。
難得見到兩個愿意在深夜祈禱的奴隸,神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既然我主的光輝此刻平等的照耀每一個人,那么此刻爾等便也有了一同感受圣香的資格?!?
神父說著手腕輕輕抖動,一股香氣順著他也甩出的軌跡宛如有生命一般纏繞向牙和帕皮的身上。
祈禱著的牙忽然覺得渾身一陣異樣的溫暖,不由得睜開了雙眼。
恍惚間竟然看到了一片由圣潔白色組成的世界。
一個頭戴荊棘花冠的男人俯身將手按在了牙的頭頂。
神父愣在了原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神父看到牙的頭頂一圈小小的光環落下,就連他身邊那枯萎的楓樹都開給染上了青翠之色。
“神圣啟迪?”
神父手中的教典摔在了地上,這一刻想他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慨。
神圣啟迪,這樣的神跡只會在一種情況下出現。
主降下無邊的恩賜于一人身上,而這個人也會成為主行走世間的代言人。
焦枯的楓樹新生出了一片楓葉,緊接著枯黃化作了如血一般的紅色落在了牙的肩頭。
圣痕!
毫無疑問,眼前發生的正是神圣啟迪,牙正是未來的教皇!
與此同時牙的眼中,那將手放在自己頭上的男人開始說話。
“我將神力于你分享,此刻起你便可代我行走于塵世?!?
牙沒什么文化聽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荊棘花冠男人笑了笑,一揮手空無一物的世界中生出柔嫩的綠草,各色的果樹,千畝良田,萬頃魚塘。
“你留在這里,我去替你走完牙剩下的路,好嗎?”
牙的腳踩在了柔軟的草坪上,雙眼仔細的看過這里的每一處,最終還是閉上了雙眼,沒由來的他并不愿意留在這里。
“不好?!?
說完,牙眼前的美麗世界消失,他重新回到了遍地焦土的戰場,看到了熟悉的死氣沉沉的世界,和那個言而無信的神父。
“我叫安德森,是一名神父?!?
神父對著牙虔誠的行了一禮。
牙看不懂這些上層們的繁文縟節,安德森的行為讓他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我叫牙,是一名奴隸?!?
帕皮看著神父和牙,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難道這個家伙還有自己不知道的身份?那個高貴的神父為什么會如此卑躬屈膝?
“不,尊敬的牙,您不是奴隸,您是代替神在世間行走的代神之子。”
帕皮虎軀一震,神在世間行走的代言人,這個稱號可不一般,普天之下只有教皇一個人有資格享用這樣的美譽。
昨天還和自己一起啃硬干糧的奴隸兄弟,忽然變成了教皇?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駭人。
畢竟和教皇之尊比起來,就連帕皮吹噓的什么公爵后裔都不值一提了起來。
牙想了想,剛才確實有個帶著荊棘花冠的人對自己這樣說過。
“是個帶荊棘花冠的神嗎?”
牙的隨口一言讓安德森更為震撼,荊棘花冠……
那正是最新誕生的神明,教會供奉的十三主神中,就數這位荊棘花冠神最為神秘。
祂的誕生終結了人類的戰爭,所有的國家聯合起來開始抵抗異端,其豐功偉績不可估量。
這位荊棘花冠神,沒有名字,沒有稱號,人們對其祈禱,只有一個代稱,主。
安德森正是這位主的信徒。
“您,見過主了?”
安德森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錯?!?
……
百里之外,一個女人站在了樹枝上,她有一頭碧綠的頭發和一身如頭發般碧綠的布甲,尖尖的耳朵昭示著他的身份,精靈中的貴族,大精靈王。
“神之子已經降臨了,現在正是最后的機會?!?
大精靈王說完拿起了手中的弓箭,這弓異常破敗,干枯的工臂緊繃著快要斷掉的弓弦。那箭則更為可憐,銹蝕的箭頭上已經看不到半點寒光。
“愿森林庇佑我們?!?
大精靈王單手按在心口,臉上露出了虔誠的神色。
枯木般的弓箭竟然瞬間開始恢復生機,碧綠的頭發隨之退去綠色變成如紙般的蒼白。
大精靈王將自己的生命力全部注入了其中。但這一箭的看起來卻力量有限,艱難的穿過宛如糖漿的空氣前進著,這速度比跑步快不了多少。
隨著這一箭射出,其他精靈們如雨的箭隨之射出。
精靈素來以擅長弓箭著稱,但這樣規模的箭雨還是很久沒有在世界上出現了。
跨越百里,一波就傾瀉出超過一百萬支箭,整整十波。這樣的箭雨是足以滅國的。
在精靈們的腳下是密密麻麻的獸人,這兩個世代血仇的種族此刻卻站在了一起。
一身雪白皮毛的狼王一把將狼爪刺穿了身邊大祭司的胸膛。
狼爪碾碎了大祭司的心臟帶著血和碎肉的狼爪按在了那潔白的狼頭之上。
“狼王,永別了?!?
大祭司摘下自己獸牙項鏈掛在了白狼的脖子上。
頭發蒼白面無血色的大精靈王看著這一切,心中不免有些蒼涼,手中那射出一箭的弓開始逐漸崩毀化作一地骨灰。
這一弓一箭,正是是矮人王用自己的脊骨鍛造而成。
狼王放下大祭司逐漸冷去的尸體仰天長嘯。
嗷嗚一聲狼嚎后,此起彼伏的獸吼聲幾乎要震碎這片樹林。
獸群開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