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銀,依舊照不破的蒼茫大地。
一道符箓,散發出耀眼的金光,恍若烈日,自那名手執符箓的少年雙指之間緩緩升起,矗立于大地之上,蒼穹之下,將整座鬼霧山染得金黃通透,好似破曉黎明。
帶著一縷讓世間萬鬼心悸的惶惶天威,出現在那件鬼氣彌漫的紙傘飛劍必經之路,似有一夫當關之勢!
小如手掌的符箓,面對一道大如山岳的飛劍,怎么看都無亞于螳臂當車。
但那紙散發著耀眼金色的符箓,卻是硬生生將飛劍給攔了下來!
那道裹挾著風雷之勢的黑霧飛劍,在觸及這張符箓之時,恍若遇到大雪封山,寸步難移。
一縷縷黑霧與符箓之上散發的金光短兵相接,前者便如冰雪消融,轉瞬即逝,化為一縷縷青煙,消散于天地之間。
飛劍與符箓僵持,互不退讓!
在場散修,無一不將目光放在那名身材修長,一襲長袍被飛劍與符箓對峙氣勢攪動得隨風飛舞的少年身上。
那些個位于陳安之身后,本以為在劫難逃的的散修,在見到有人替他們擋下大劫后,激動慶幸不已,然后頭也沒回的逃離了飛劍的必經之路,心中露出一抹感激,卻不曾生出相助一二的念頭。
一些個沒被禍事波及女修,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向被一縷金光染得恍若神人的少年,眼波流轉,目光呆滯!
那位僥幸逃過一劫的洪姓老者,此刻卻是面色陰沉如水!
一位體態豐腴,梳高椎髻的婦人,望向少年時,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臉色陰晴不定!
有幾位同為墨河的散修道友,本想仗義出手相救,卻是遠水難解近渴,救之不及!
好在大如山石的紙傘飛劍,隨著身上的鬼氣被符箓一點點消磨,正慢慢縮小,最終化為七尺大小。
那位御風跟隨在紙傘身后的女鬼,在散發著耀眼金光的符箓出現之時,便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機,下意識停在半空,壓制住心中想要朝此符跪拜的沖動,往后退了數丈。
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忌憚之色!
以及!一抹異樣之感!
讓其渾身有點燥熱難耐!
狐媚女鬼心中莫名其妙崩出一個想法,若能一口……,吞下那名執符少年,自己必然能夠提升大截修為!
但是,片刻之后,這種異樣之感以及那道符箓帶來的壓迫感,瞬間化為虛無。
因為那道符箓,雖然詭異,但是畫符之人,修為似乎不高,符箓神意不足,與飛劍僵持了幾個呼吸后,便被一斬而過,直奔兩位煉氣初期的雜魚而去。
那柄紙傘飛劍,也早已沒了最開始的破竹之勢,顯得后繼無力。
但留有的余威,也足以將一名靈氣耗盡,只能原地等死的煉氣三層的修士,一擊重傷。
就在傘尖即將穿透少年身軀之際,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手執一張師傅贈予保命的鐵衣符,毅然決然的擋在陳安之身前。
然后倆人便被紙傘飛劍,一并撞出數十丈,重重摔在地面,翻了好幾個滾。
那狐媚女子瞥了眼那把被一紙符箓斬去大半靈性的油紙傘,心一橫,干脆舍了不要,直接御風而起,越過陳安之二人,朝著蒼梧山脈深處倉惶逃竄!
路過之時,不由自主的又俯瞰了一眼那名倒地不起的少年,心思復雜!
一柄巨刃率先趕到,可惜依舊沒能留下那女鬼,撲了個空,最終釘入大地,嗡嗡作響。
岳山,丁倉,羅塵,以及許玉陽幾人匆忙趕來,沒有去追那鬼物,徑直趕往陳安之與蘇梓二人身旁。
不曾想,還沒趕到,兩人幾乎同時掙扎坐起,似乎受傷不重。
陳安之一手撐地,盤腿而坐,忍著劇痛,往自己胸前重重一拍,將一口淤血吐出。
羅塵姍姍來遲,為其查看傷勢,“問題不大,斷了兩根肋骨,沒傷及竅穴命脈,對修士來說,只能算些皮外傷,吃顆續骨丹就好。”
陳安之伸手一指,示意他看一下旁邊的蘇梓。
羅塵一番查看后,隨即開口道,“無外傷,但蘇梓的竅穴中有一縷鬼氣侵入,需要她自己慢慢抽絲剝繭,驅逐體內。”
兩人傷勢都不重,畢竟那張品相極高的烈陽符,已經將那柄紙傘中的鬼氣消耗得所剩無幾,徒留蠻力而已。
狐媚女鬼這一招,如同劍修飛劍一樣,之所以殺力巨大,多是紙傘中鬼氣使然,鬼氣耗盡,便如一般江湖游俠的御劍之術一樣,只傷肉身,不傷竅穴命脈。
兩人亦是踏入修行的修士,體魄遠非常人可比,再有一張價值不菲的鐵衣符護身,算是成功撿回一條命。
蘇梓受傷最輕,那張鐵衣符,畢竟出自她的手中,幾乎護住了她全身,還有陳安之墊背,一點外傷沒有,只是被一縷迎面而來的鬼氣鉆入了竅穴,有點麻煩,需要花時間慢慢清理。
陳安之站在蘇梓身后,沒被那柄紙傘鬼氣波及,但外傷更重,身上靈氣所剩無幾的他,被身前的少女砸在身上,直接撞斷兩根肋骨。
不過吃下羅塵的一粒續骨丹后,應該不久便能恢復如初。
在確認過兩人并無大礙之后,羅塵幾人,又趕往那堆同樣被女鬼殃及的散修之中。
最主要的是查看那名被紙傘劍氣波及,僥幸活下來的少年,如果不趕緊想辦法,其估計再也無法修行,且沒多少時日可活了。
待幾人走后,蘇梓抬頭望向陳安之,欲言又止。
在紙傘飛劍迎面而來之際,她明明已經看到身旁的陳安之,手里已經攥住了一張靈氣滿溢的靈躍符,最后又將那張符箓收起,換成了另一張赤金色符箓,并開口讓她祭出僅剩的三張破穢符,抵擋那柄呼嘯而來的紙傘飛劍片刻。
少女也沒猶豫,躲無可躲的她,毫不猶豫,選擇了相信陳安之。
蘇梓剛想開口詢問,證實心中猜測,便被捂著胸口,痛得齜牙咧嘴的陳安之打斷,而且一開口就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你要是再大一點,我這兩根骨頭,估計就保住了……”
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眼少女身后那一抹小巧的渾圓。
剛剛還略帶感動的少女,突然耳根通紅,一巴掌拍在地上,羞怒大吼道,“陳安之!”
陳安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胸口,看了眼板著臉的少女,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狡辯道,“我說的是那張鐵衣符,防御范圍再大一點,我這兩根骨頭就保住了,你兇我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