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烏爾夫(Ulf),沒想到你這自稱‘風暴之狼’的狂戰士,也有失手的時候!”
“我就說,英格蘭不是沒有能夠制服你的人!只是沒到時候!”
暴雪覆蓋之下的一間酒館,金黃色的爐火燃燒著,仿佛被蜂蜜酒的香氣由內而外浸透。更多的暖光灑到窗欞外,頗似在雪地里融化的一灘黃油。
冷酷無情的冰魔吞噬了這片荒原,狂暴的颶風急促不斷地叩響木屋的門扉,發出隆隆的尖銳嘯叫,仿佛是哪個死不瞑目的尸體,咽下最后一口氣時的厲聲詛咒。
斯堪的納維亞的冰原里,存在這樣一個傳說。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角落,聚集著最陰暗、最邪惡的一批巫師的話,那就該在名叫“尼德霍格之巢(Nidhogg's Nest)”的地下酒館里。
在這里,你不僅能遇到提著滴血尖刀的妖精、咀嚼著人肉和腿骨的巨人。還能見到皺巴巴的老巫婆提著一籠小矮妖,年輕蒼白的男巫拖著獨角獸的尸體,又或者渾身腐爛的食尸鬼抓著一把塞壬舌頭。
來到這里的客人,帶著各式各樣的“獵物”或者“收獲”,以物易物,換取他們需要但在光明世界卻難以買到的魔法材料。
久而久之,尼德霍格之巢也就出了名,同時也成為巫師世界各個黑暗勢力的接頭據點。
隸屬“榮譽之手”的狂戰士烏爾夫就是來到這里的危險客人之一。
這名維京血統的戰士長著一顆光裸的頭顱,額角青筋虬扎,淡金色的發頂梳成一綹細長的小辮子,搭在粗壯的頸后。
他的眼睛色澤很淡,又用靛青色的染料涂著陰影,從而顯得眼白突出,猶如惡鬼一般。其中,左眼被一道烈火燎傷的長疤由上自下貫穿,他干脆將其涂成極具沖擊力的猩紅,使得這人的面孔仿佛地獄里爬出的惡獸。
他穿著火龍皮甲的一只健碩手臂,從狼毛扎成的裘皮大麾下伸出來,猛地砸在桌上。
“砰!!”溢滿蜂蜜酒的杯盞一震,竟然直接碎成了木屑。
“賈爾哈孔(Jarl)!小心我把你徒手撕成碎片,給那些游蕩在荒原的報喪女妖(Banshee)嘗嘗!正好瞧瞧你那肥碩的油脂,是不是比烤熟的海蛇(Sea Serpent)還要香!”
“呵呵……烏爾夫,我脾氣暴躁的老朋友,你的嘴還和以前是一樣的臭!”
“要是沒有我,你又從哪里得來這份雇傭呢?現在你在‘榮譽之手’里安安穩穩坐在頭領的位置,還不是我替你精心謀劃。”
骯臟的吧臺后面,站著一個被長毛皮裘覆蓋的黑精靈,有時也被稱為矮人(Drawf)。他的個子甚至都沒到與桌面等高,而是站在一張高腳凳上替維京戰士再次倒滿一杯酒。
矮人皮膚黝黑,面孔全被蓬松的灰白胡須埋住了。他戴著個牛角頭盔,胡須用彩色玻璃珠和琥珀珠扎起來,穿著厚實的護甲和冬裝,聲音是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就好像銅片被撥動似的。
“那你說現在怎么辦!”烏爾夫憤怒地握緊了拳頭,露出赤紅的眼睛。
“那個叫做‘格蘭芬多’的,幾次三番破壞我們的計劃!”
“先是在多塞特海岸,召喚來了巨烏賊(Giant Squid)打碎了我們運貨的船只!原定向諸神獻上的祭祀缺了一大批麻瓜,結果不能完成!”
“然后又緊追不放,害得我們把家養小精靈(House-Elves)用完了,才把那批積累了好久的貨轉移!可這還不算——”
“那個多管閑事的混蛋,居然還一路追到倫敦堡,猛地跳出來攪黃了我們在市場的生意,劫走了全部的貨!”
維京狂戰士披著的那顆狼頭,幽暗的眼珠里爆射出一道綠光。
他發狂的怒吼,一瞬間蕩過整間漆黑狹小的酒館,震碎了賈爾哈孔特意設下的隔音結界。伴隨著一陣玻璃破碎的細響,溫暖的酒館里漏進一陣冷風,幾名蒙面巫師向吧臺投來陰森的眼神,隨即起身離去。
這間酒館的主人不高興地哼了哼,從板凳跳到地上,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伸出一根手指。
對著那扇本就破碎的窗戶,隨意修修補補一通后,賈爾哈孔又重新拉上隔音結界。
“現在那批貨呢?最后落到哪個家伙的手上了?”
“這么大一批貨,你遇到的那個‘格蘭芬多’就算再有本事,也消化不掉吧!說說,他把那批貨物藏到哪了?要是你連貨去哪了都找不出來,我看你這‘榮譽之手’首領的位置,也別做了!”
“哼!!如果不是碰到硬茬子,我‘風暴之狼’聲名在外,隨便雇傭幾個人去奪回來便是!還跑到尼德霍格這鬼地方,找你這個奸詐的老東西干嘛?”
烏爾夫捶了捶桌子,好在酒館里的多數擺設都刻上了加固的如尼文符咒,這吧臺才剛好沒散架。
他給自己灌下一大口蜂蜜酒,呼出帶著甜味的腥臭熱氣。
“……是教廷。”
“教廷?!”賈爾哈孔甕聲甕氣地重復。
“這跟那群只會讀經的蠢驢又能扯上什么干系?”
“我他媽也不知道!那個‘格蘭芬多’使了什么詭計,讓圣保羅教堂里的蠢驢們接收了那么多的崽子!但是那天我和兄弟們跟他打完,之后派人再探,就發現那批貨全流到修道院去了!”
“比約恩(Bjorn)在那地方的門口做了個標記。眼下我們能盼望的就只有,杰拉符文來自奧丁的偉大魔力,能夠增加我們在那地方作戰的運氣了!”
“你打算進攻教堂?”矮人聽不出喜怒地問。
“那不成,還有什么別的辦法?”維京人忽然扯起一個露出森森白牙的笑。
“聽說圣徒的儀式魔法特別兇險,以至于整整半個世紀都沒人再敢挑釁!那幫愚蠢的不列顛麻瓜,還因此把教廷的主張視為天意,實際上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奇跡’阻止了咱們的攻擊!”
“要是教廷,把這次襲擊視為宣戰……”
賈爾哈孔低聲計算著,渾濁的眼珠轉來轉去。
“嘿!老賈爾,這件事上,你的情報可就落后多了!”烏爾夫嘲笑著,殘忍快意地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差點把矮人按進地板里。
“羅馬教廷腐朽不堪,教皇的位置換的就很腦袋一樣勤快,那幫腦滿腸肥的蠢豬,哪能管得到這么邊遠的英格蘭!”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教廷……”賈爾哈孔白了他一眼。
“傻子都知道那地方爛透了。”
“我說的是改革后修道院這幫人里……那個窩在坎特伯雷退休的老東西!”
“哼……怕什么,賈爾哈孔!我就不信這么多年來,他們自斷后路以來,就還能找的出一個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圣徒!”
烏爾夫又灌了一大口酒水,端的是口沫噴濺。
他瞇起狼一樣的獨眼,左臉上襯著猩紅的刺青,如尼文字母哈卡拉茲(Hagalaz)隱隱亮起深藍色的幽光。
“至于那個‘格蘭芬多’,他有膽子攪合‘榮譽之手’的生意,就早該料到要向諸神支付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