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真漂亮啊!”
“木棉啊!那是‘羅曼蒂克’。”
“Romantic?”
“是‘羅曼蒂克’!差不多啦,Romantic。”
“這是‘瑞貝卡’,那個是‘皇帝’,我最喜歡的,當屬‘美麗新娘’啦!”
雨后的晴空,青翠欲滴的嫩葉上托著一朵潔白如雪的鐵線蓮,如荷花般的綻開的花瓣卻是更加的嬌羞,花蕊——一點胭脂,一點姬紅,宛若出嫁的新娘。
青葙牽著木棉的小手,輕輕的湊到她微微泛紅的耳邊,吐了口氣。
“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嗎?木棉。”
……
“你不是和我說你最喜歡的是我嗎?騙子!”木棉說著就哭了,小手掩著淚水,不想讓它打濕自己的妝容,更不想讓青葙看見自己哭。
“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嗎?木棉?”
青葙愛戀地看著木棉,用手袖抹去她的淚水,靜靜地將她擁入懷中。
“如果你沒有聽清,我可以再問一遍又一遍,直到你聽清。”
青葙輕輕的撫摸著木棉的長發,‘暖’風竝於眼角那燦爛的陽光,她嫻靜的時候像嬌花照水一般迷人眼,卻又姑姑整整的似那垂靜的楊柳。理應是烽火照無眠,碧玉成棠紅。金茶勝人間無數,堪堪略過金木。
“你是我心中的木棉,是那兒天空中綿綿的白云。我就是你的風兒,纏纏綿綿到天涯啊!”
“我也喜歡你,只是我們在一起,真的有結果嗎?”
她掙脫了青葙的懷抱,帶著希翼的目光望向青葙,抽泣著問道。
——
十七歲的夏天,青葙遇見了她,一生的摯愛與棲望。
噠,噠,一位年輕漂亮的穿著黑色西服的女子,拿著一本書走進了教室,站上了講臺,正色道:
“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讓我們一起歡迎一下新同學吧!”
“新同學?”
“都高三了哎?插班好嗎?”
“男的女的啊?”
“我希望是個漂亮的女孩!”
講臺下,眾人小聲的嘀咕著。
“安靜一下啊!”女老師用堂木拍了一下。
“木棉,進來吧!”
“大家好,我叫木棉,是新來的插班生,請大家多多關照,謝謝!”她輕輕地走上了講臺。
木棉鵝圓的臉上帶著微笑,長發飄飄,蓋住了小小的耳窗,兩顆黑珍珠般閃亮的眼睛,睜睜的望著眾人。
那一眼便確定了,她就那個陪自己是一生一世的人,青葙如是的想著,看得有些癡了,恍惚間呆住了。直到,老師說話,大家鼓掌歡迎的聲音傳入耳中,青葙才反應過來,慌亂的心在緊跟著的啪啦的掌聲中漸漸平息下來。
“那個,你好啊!木棉,我叫青葙,我能和你一起嗎?我這兒剛好有座位。”
青葙的心怦怦的跳動著,這是盡莫大的勇氣才站起問出來的,同時雙眼盯著老師。
“青葙旁邊缺一個,你也可以找其他同學的,不過你坐前排的話,可能更好哦。”美女老師適時插了一句。她打算先看看,青葙這孩子還是挺聰明的,但是每次考試都是60分,這就很奇怪了,問也問不出什么。今天表現異常,就順著看看能不能改變。
青葙的位置就是前排,其他的只有中間有一個空缺,最后面倒是想坐哪兒都行。至于為什么青葙只一個人,是因為只想一個人,其他的同學來了都會想辦法請他(她)離開,畢竟一個僅僅是孤單而已,直到遇見了她。
木棉放下書,坐到了青葙邊上。
就這樣看著呀,青葙簡簡單單的已經很滿足了,同樣也不敢表現太多。
很快一節課就過去了。
課下,青葙轉過身忐忑的問道:“木棉啊,我學習不好,你怎樣?”
“?”
“什么?”
“還好啦,一般般而已。”木棉漫不經心的回道。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啦!請務必認真回答。”青葙的語氣更加鄭重,手緩緩地放下,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好似如果沒有回答就不會再動彈。
木棉被這個新同桌問的問題問懵了,自己說的也沒有問題啊。望著赤裸裸的目光,木棉覺得有些不自在,又接著說:
“我成績一般嗱,考個普通重點應該沒問題的。”
青葙內心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自己沒事,差距不是很大。自己雖然每次考試都是及格,那是自己厭煩了而已,認真寫還是能多一點的。
后面的與旁邊的同學聽了木棉的語氣,覺得她太自信了,自己班級只是普通班,不似那些尖子生,一般人能上個重點就不錯了。
“木棉你這么厲害啊,能不能教教我們?”
“對啊,老師講的都聽懂了,但是不會還是不會,你就幫幫我們吧!”
“你哪一科好就行行好吧!”
……
邊上的男女同學七嘴八舌的說著。木棉也聽得不好意思的,臉稍稍泛紅。
青葙激動的開口了:“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們起開啦!木棉是我的。”
“哦,我懂了!”
“我們也懂了……”
“你們懂什么?我說的是真的好不好,我想讓木棉輔導一下我怎么了?”
青葙的臉也脹紅了,有些害羞,有些急切地喊了出來。
“叮鈴鈴,叮鈴鈴……”上課鈴響了,旁邊的人都坐好了。青葙也趕緊坐好,這一節是政治老師的課,他可是一個嚴肅的人,沒有一個能不畏懼,除了青葙。
“青葙啊!難得沒有睡覺,你來回答一下——‘文化對人的影響’這個問題。”
他放下課本,拿著粉筆在黑板上,一筆一劃的寫下——文化對人的影響。
青葙不情愿的站了起來,把書關上,小聲說著:“潛移默化,持久深遠,這是特點;表現于交往行為、交往方式,影響于實踐活動、認識活動、思維方式;來源于特定的文化環境和形式各樣的文化活動。老師,就這些!”
“好,很好!”邊說邊在黑板上寫著,另一只手擺下,示意青葙坐下。寫完后轉過身看向木棉。
“這位是新來是同學吧?”
“老師,我叫木棉。”
“我姓王,你叫我王老師就行了,你能為青葙的答案補充一下嗎?”
“優秀的文化能豐富人的精神世界,增強人的精神力量,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木棉站起來回答道。
“好,坐下吧,木棉。”
“好,同學們,現在我們來回顧一下文化……”
政治老師在黑板上擦擦寫寫劃著,下面的人在紙上沙沙的寫著。高三的節奏還是挺快的,不僅老師緊張,學生也很緊張,至少表面如此。
對于青葙來說,這是煎熬,每一天都是如此,對于自己將來要報考的大學,本意是選擇哲學系的。只有在恬靜寬廣的哲學之海中,才能安撫不安的心靈。不懂不理解沒關系,這是麻痹自己神經的一個好方法。它不會如酒一樣的回頭,喝了使人沉醉不知歸路,也不會如那些禁止的東西的極度興奮滿足還有幾乎無法解決的成癮問題。青葙也從不抽煙,連果酒都很少品嘗。只有那些令人神往的迷題才能吸引自身,現在多了一樣東西。
木棉對于青葙灼熱的目光很是不解,不明白是發生了什么。
青葙根本沒有去細聽老師講什么,這些知識對于自身是很容許的。對的,青葙本就是天才或者說瘋子。從來沒有一個老師懷疑過青葙的智商,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每一科每一次考試都是剛剛及格。那些某些科考滿分的人很多,卻沒一個人敢再去嘲笑了。有的人滿分是只能考那么多,有的人滿分是因為卷子只有那么多分,而有的人每次都是及格。
下課了,青葙很是高興的去了樓下的不遠奶茶店給木棉帶了一杯奶茶。
“給,夏天的第一杯奶茶,往后請多多關照!”青葙笑著將奶茶遞給了木棉。
“謝謝你!青葙!”木棉欣喜地收下了。
旁邊的人都對青葙的今日表現很是奇怪,因為青葙從來沒有喝過奶茶,哪怕是別人送的也會堅決的拒絕。因為青葙認為,甜的東西會迷失自己,但對其歪理無法理解。
“今天,我請客,每個人都有份啊!”這時,正好有兩人抱了兩箱奶茶進來。“來,大家一個一個來拿,班長大人,這幾杯勞煩你給老師送去了。”
“什么日子啊?”
“青葙你今日沒發燒吧?”
“買這么多,青葙你零花錢夠用……”
后面的同學或驚奇或驚呼,不過還是自覺的一個遞一個分發下去了。
“今天我生日!”
“那我們要不要給你唱生日快樂!”
“大家一起來!謝謝青葙大人!”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青葙感覺不好意思,因為自己騙了大家,離自己的生日還有些日子。默默地坐下轉過身去,只留一個深色的背影。不知情的以為青葙害羞了,畢竟某些沉默寡言的總是一層最好的裝扮。
這是遇見的第一天。
第二日,青葙一改往常的沉寂,大家覺得仿佛換了一個人。青葙在課堂上積極提問發言,開始認真學習了,也借機抽下課或者午休的時間求教木棉問題。各科老師都感覺到了不同,以為青葙突然開竅了。就這樣,班主任與青葙的約定達成了。不管怎樣,幾乎每一個老師都希望自己的學生有個好前程。
往后,每天,青葙都會纏著木棉問各種問題,木棉沒有絲毫厭煩,總是耐心地為青葙解答。青葙也總會給木棉帶一杯加了一點糖的奶茶,因為木棉說,她也是不喜歡甜的。不過青葙聽說糖能使人愉快,便叫老板偷偷加了一丁點,青葙不希望木棉不開心。
青葙的成績也在木棉的輔導下一點點進步,老師們也很開心,沒有拆穿青葙。
兩人慢慢從陌生人慢慢變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
“木棉啊!我是不是很笨啊?”青葙湊到跟前拉著木棉手,面色苦惱地問。
“沒有的事啦!我感覺你進步很快嘛!”
“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煩啊?天天纏著你?”
“我們是朋友不是嘛?你怎么會這樣問呢。”
木棉將青葙不安的手從自己身上放下,一只手蒙住了青葙的雙眼,另一只手將一個東西放到青葙手心。
假期,木棉在青葙的慫恿下去了泰山。在登到半路的時候,她累了,不想走了。青葙說背她下山,不過木棉似乎也看到了青葙眼里的決心。沒有再說放棄,最后青葙背了木棉一段,兩人互相攙扶著到了山頂。
巍巍泰阿,云川之巔,銀裝素裹,嫵媚秀麗,五岳獨尊。
登上泰山之巔,才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冬風磊磊,付雪云川。陽光正好,閃爍著晶瑩的霧凇,一葉一樹一山,如詩如畫的景色倘若人間仙境。琉璃的雪,絨毯的雪,珍珠的雪,夢幻的畫,令人流連忘返。
山巔那滾滾云海,山上疑有長河落九天的冰川,山中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雪凇,迷了雙眼,冬日的光,照亮了兩人的心。
時間總是抓不住的,青葙和木棉趕在了夜的前面,坐著纜車下了山。這次泰山之旅,兩人都發現了新的世界。
——
歸去的時候,木棉邀請青葙去家里做客,青葙欣然答應了。這是要去見叔叔阿姨,青葙激動得一夜睡不著。
第二天,青葙很早就起了,望著鏡子里的黑眼圈,有些發呆……
洗漱完畢后,決定還是畫畫妝,雖然自己從來不化妝,沒有化妝品,但是可以偷偷的用媽媽的,這樣就可以遮住黑眼圈了,不能讓木棉笑話了。
青葙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歡什么,就買了一些水果和茶葉,打了個的士去準備木棉的家。
站在路邊,青葙招了招手。一輛黃色的的士靠了過來。
“師傅,去這里行嗎?”
“有點遠啊,你一個人嗎?你去那兒干嘛?”
“我去朋友家做客!”青葙說著,示意自己手上的東西給司機師傅看看。
“好吧!注意安全啊!”
“系好安全帶啊!”
青葙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聽師傅的話,系好了安全帶。
“坐穩,走嘞!”
師傅猛的啟動車,突然加速向前沖去。
“師傅,您開慢點,我不著急!”青葙被師傅的操作嚇了一跳。
“你就放心好了,絕對穩穩當當的送你到。”
青葙只好抓緊車窗旁的把手。
汽車飛快的穿過城市的道路,往山里面開去,青葙不明不白,是不是走錯了……
“師傅你怎么往山里開啊?”
“你那地址就是山里,要不是看你一個人,我還不想接你這單,別吵,一會兒就到了!”
山里的路不是坑坑洼洼的泥路,而是一條平坦的柏油路。
司機師傅一路飛馳,在青葙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喊了一句:
“到了,快下車吧!”
“哇……呃額……”青葙快要吐了。
“師傅你開那么快干嘛!”
司機師傅沒有回答,青葙付了錢,他一腳油門,就不見了。
嗡嗡,大門的鐵柵欄打開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了出來。
“青葙,你怎么過來了,我還準備去接你呢!”后排的木棉降下車窗開口道。
“我坐的士過來的,快扶我一把。唔,不行了,不行了。”
木棉嚇得,慌忙打開車門,跑過去扶住青葙,拍了拍青葙的后背。關切的問道:
“沒事吧?你是不是坐一個油頭垢面的大叔的車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沒事,現在好多了。”
木棉扶著青葙走進大門里去。
連綿山的一面,都被整個莊園包圍著。青葙沒想到木棉還是個小富婆,不知道為什么去一個普通學校,又沒有和自己一樣的問題。
進入莊園,見到了木棉的父母。青葙連忙上前道:“岳父岳母大人,你們好,初來乍到,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就買了點吃的給你們。”
“木棉啊!這就是你閨蜜啊,長得真漂亮啊,就是太激動了,語無倫次的。乖孩子,你應該叫叔叔阿姨。”
閨蜜?青葙恍若晴天霹靂,這和她想的不一樣啊。她望向木棉,木棉朝她眨了眨眼。
“媽,爸,你把人給嚇到了,人家青葙第一次過來,她剛剛坐趙叔的車來的。”
木棉她爸沒有說話,白挨了一箭。
青葙反應過來,連忙道歉,說她暈車,現在腦袋還是暈的,說話不清楚。
“原來是這樣啊!沒事沒事,你和木棉聊吧,我們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說完拉著木棉她爸出了小廳。
青葙有幸進入了木棉的閨房,不同他人的粉色系,她的房間都是紅紅火火亮亮堂堂的,就差貼個囍字了。
“木棉啊,想不到你對我這么好,連婚房都準備好了。”
“……”
青葙拉著木棉上了大床,一把撲了上去……
……
六年后,青葙和木棉都已經娶夫生子。兩女都各自找了個深深愛著她們的男人。雙方的父母拗不過她們,為她倆人再次舉辦婚禮。青葙八抬大轎娶了木棉,扔下孩子夫人自己周游世界度蜜月去了……
——
六年后,青葙再次見到木棉。那是在桃仙機場,已嫁做人婦的木棉更加成熟豐腴,帶著一個可愛的女兒,旁邊那個普通的人就是她丈夫。青葙沒敢上前相認,只是遠遠的望著她,脖子上依舊掛著當年木棉送她的項鏈。面色枯槁,形同老嫗的她怕傷著了木棉。照片上,那是一個秀麗如畫的女孩子——長發及腰,青眉螓首,繁星明眸,一點朱唇一皓鼻,淺笑安然兮美人吟,如今只是一位白發魔女。
絕病茍且活,心病藥難醫。青葙在大學前的體檢查出了絕癥,她的父母輾轉國內外為她求醫,六年了,她想回去看看,就一眼。望著時日無多的女兒,父母哪有不同意的,陪著她一起。在登機的時候,青葙和木棉再次相遇。木棉沒有認出青葙,直到她看見了那條她親手做的送給青葙的項鏈,還有老嫗手里照片上那個女孩。
木棉激動得不敢說話,眼里含著淚水。
最后鼓氣勇氣,低聲喊了句:“青葙?”
青葙沒有回答,動作一緩,神色依舊。
木棉知道了,知道了這就是青葙,她哭著跑向她,抱住了她,大聲哭著:“青葙,我好想你,那么多年了,你走時一聲不說。”
男人和青葙的父母都頓住了。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你……你可能認錯人了,小姑娘!”她神色如常的回道。
“那是我送給青葙的項鏈,你怎么會戴著,那也是青葙的照片啊?”她哭喊著。
“哦!這是一個故人送給我的,既然你喜歡,我也可以送給你,陌生人!”
青葙用力睜開了木棉的懷抱,將項鏈摘下,掛到木棉女兒的脖子上。望著小時的木棉,擠出一抹微笑。
“小朋友,這個項鏈奶奶送給你了,愿你快快樂樂的成長,一輩子開開心心的!”
“這相片既然你喜歡,就給你吧!”說著將相框塞到了木棉的手中。
“我們走吧!”沒等木棉反應過來,青葙和父母進了安檢,走了。
兩歲的女兒望著那個陌生的奶奶覺得很奇怪,不過也很開心,說了句:“蟹蟹!”
男人走過了抱住木棉,說了句:“她已經走了,我們也回吧。”
木棉似乎看到了登機臺上老嫗眼里的淚花,哭的更大聲了。
她輕輕地走了,正如她悄悄地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