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霧已經濃到視力完全無用了,同時還壓縮了感知,可偏偏這里只能憑感知行動。
三個人摸索前進,白術亦步亦趨的跟著劉年,在這里她和瞎子沒什么區別,就算是李長庚的臉色也變得游移不定。
他們發現巫恒派大殿的牌匾已經褪色,中間有明顯的斷口,像是被人后掛上去的。朱紅色的柱子也發暗起皮,布滿傷痕,似乎中心已經潰爛了。
偏偏奇怪的是大殿前方的廣場上干干凈凈,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爭斗。自從劉年突破之后,他的實力比之前更強,大殿迷霧極為厚重,可他能感受到里面有東西。
“你們察覺到了嗎?”劉年問,白術露出疑惑的目光,李長庚也在沉吟,似乎不確定。
“好像有人。”李長庚借由劉年的話也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進去看看。”他說。
幾人小心進入,等劉年踏入大殿中,便察覺到有兩個人在高臺上,那是地位最高的象征。
劉年能模糊聽見一道女聲,女聲話語輕柔,好似耳鬢廝磨。
他側耳傾聽,即使他的感知能力已經很強了,卻還是聽不真切,只能模糊分辨出女子似乎在說巫恒派的近況。
她說巫恒派弟子精進不少,整體實力直追云霄宗,現下已經是幽州前列的頂尖宗門了。
那些巫恒派服飾的練尸出現在劉年眼前,它們渾身堅硬如鐵,卻沒有了意識。
實力確實不是同境界的武者可以輕松對抗的。可把人制成練尸,也能算提升實力么?
“小女子莊詩瑩,貴客遠道而來,蔽派招待不周,還請恕罪。”
李長庚沉聲道:“巫恒派逢此大難,不知閣下想說些什么?”
“如果你們是來問這件事的話,那可以走了,只需在迷霧中待上兩個月,迷霧自會散去。”
“且不說我待上兩個月還能不能活,若我偏要問個清楚呢?”他說,“我是大豫學宮行走李長庚。”
莊詩瑩微怔,隨即搖頭失笑:“我手中這把劍出自玄天宗馮原之手。”
白術和李長庚均是一楞,玄天宗并非幽州本土宗門,所屬梁州,據此近萬里之遙,其中馮原以煉器聞名于世。
相傳其每次鍛造之物出世時均會產生異象,吹毫即斷是基本的,傳聞有的兵器能吞噬鮮血反哺使用者,有的刀刃觸及鮮血便會析出水氣清潔自身。
江湖客無不艷羨馮原所鑄之器,也有一部分指責馮原所鑄之物充滿邪性,但沒一個人會說出自馮原手中的器物不好。
大豫當今圣上所配“鎮岳”便是出自馮原之手便可見一斑。
莊詩瑩提劍至身前,拇指前推,露出一寸有余,劍身的微光穿透力十足,即使霧氣濃郁也可讓人看見。還有血腥味撲面而來,尸山血海浮現三人眼前。
劉年不懂武器,也知此乃寶劍,是一等一的兇器。李長庚是用劍的好手,一見此劍出鞘,眼里不由也閃過一絲羨慕,隨即羨慕散去,被凝重填滿。
一個手持寶劍的真意境,一個至少真意境的練尸,絕對不好對付。
“或許它可以給閣下一個答案。”
李長庚眉毛一挑,卻聽一旁的劉年問道:“迷霧根源所在何地?”
“兩位咄咄逼人,莫非以為一個真意境,一個罡氣境,就吃定我們了?”
莊詩瑩還想說些什么,結果一個縹緲的短笛聲響起,笛聲急躁尖利,好似直接在腦海中炸響,讓人血氣上腦,心情煩躁。
莊詩瑩也在笛聲之下變得瘋狂,她身形如鬼魅一般前沖,途中佩劍出鞘,幽暗的大殿中仿佛一輪明月升起,映的滿地銀霜。
劉年只覺得莊詩瑩拔劍聲勢自四面八方而來,竟然一時分辨不出她到底從哪里出的劍。他想起那道笛聲,或許就是它在作怪。
劉年連忙驅使真意,自在天魔功也被勾動,他依仗功法和意志,直接破了迷障。
白術自知實力不足,到了大殿門口便停步了,此刻戰斗爆發,她便悄無聲息的融入濃霧,不知去往何處。
穩坐高臺上的中年男人也在笛聲之下飛身而起,依仗身體堅硬之利一拳轟出。
不論是莊詩瑩還是肖博,全都選擇無視劉年,直奔李長庚而去。
雖然被笛聲控制,可他們的身體中還保留野獸的本能,直接選擇合力對抗最強的敵人。
李長庚感知受障,就算他恪守本心,也無法完全突破迷障。情急之下也只得先防護己身,他一抬手劍光四起,與那中年男人一接觸便認清其身份,
正是巫恒派宗主,初入宗師境的肖博,沒想到落了這么個下場。
肖博身上雖沒有藻荇般漂浮的白毛,可實力卻有過之,再加上本身就是宗師境界,李長庚與他剛一交手就落入下風,莊詩瑩緊隨其后,寶劍的鋒銳已經切開李長庚的罡氣,大殿也被劍氣刮出道道傷口。
劉年蓄勢蹬地,巫恒派二尸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只聽轟的一聲便向著莊詩瑩沖了出去,然而還不等他一拳擊出,便見李長庚的模糊身影輕輕一舞。
霎時間空氣中似乎充滿了白蒙蒙的水氣,一時間大殿內外的霧更為厚重。
劉年能感到紊亂的罡氣,他分出心神看向李長庚,便見水霧中的模糊身影轉過身來,劍隨身動,自下而上劈出,隨即一聲高喝響起。
“斷天門!”
水霧被斬斷了,大殿頂像是被割裂的天穹,一同化為兩截,大殿之上的濃霧被短暫的劈開了一瞬,露出后面的天空。
肖博的身形倒射而出,一時間只剩下莊詩瑩夾在劉年和李長庚二人中間。
她劍勢已起,斷然沒有收回的余地。劉年知道這是機會,于是欺身而上。
李長庚一口氣已到尾聲,斷天門能將肖博打退,絕非輕易可以施展。而莊詩瑩的劍鋒已經迫近李長庚的脖子。
鏘——
刀劍相擊般的聲音炸響,劉年左手硬生生卡住莊詩瑩的劍,寶劍鋒銳,好在太玄煉體決削弱了大半力量,導致那把劍才入掌小半寸,被劉年的骨骼卡住。
劉年似乎察覺不到疼痛,瞬身而上,莊詩瑩身上傳來的觸感和練尸一樣,她掙扎了一下,這才讓劉年沒有害了她的脖子。
可當啷聲伴隨著幾聲嘎巴響,莊詩瑩麻花般躺在地上,寶劍掉落一旁,雖然沒死,也失去了廝殺能力。
“真意境的練尸也不過如此。”劉年皺皺眉,甩掉手上的血,自在天魔功運轉,傷口已不再流血。
這也是他突破至罡氣境之后的第一次拼殺,也是存了確定自己水準的心思。
可對付莊詩瑩,他哪用得上全力?
但不論如何,劉年能確認他未必殺不了皇甫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