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朵沒想到他竟然陷入了自我懷疑，她瞪著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這只是偶然事件，你若真的給人開了假證明，這世界才亂套了呢，規則，是為了這個世界的秩序，”

周初言怔住，這么多天他一直在譴責自己，她的話，讓他覺得當初的堅持似乎沒錯，突然手機響了，看到備注連忙接起。

“是宋小禾舅舅吧，我是她的班導。”

周初言客氣的說：“我知道您，楊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

“宋小禾已經五天沒回學校了，前兩天還能聯系上，可現在電話不接，宿舍那邊也好幾天沒回來，她之前請病假，我想問一下你，她什么時候回學校上課？”

“什么？”周初言頭皮發麻，“我不知道啊，她沒回家，她什么時候生病的？”

楊老師那邊也很驚訝，甚至提到了報警，這讓周初言更緊張，掛了電話就連忙給小禾撥過去，秦朵也見他有急事處理，關掉攝像，等他打出去幾通電話沒人接，才問一句出了什么事。

周初言對秦朵簡答說了下情況，就開始給小禾打微信語言，終于接了。

“你在哪？”周初言有些焦急和憤怒的說。一旁的秦朵也第一次在這個溫吞的醫生臉上看到激烈的情緒，一直以為他是個不會生氣的人。

“我在學校啊。”

“你還在說謊，你們老師都打電話來了，宋小禾，你可以啊，都學會逃學了。”

“你……你都知道了……”

周初言壓著火問：“你到底在哪？”

宋小禾這才交代道：“我來杭州旅游了，后天就回去……”

周初言嚴肅的說：“回來馬上來我這，我是時候和你好好談談了。”

掛了電話，周初言抱歉的看著秦朵說：“這孩子都二十了，成天腦袋不知道想什么，學都不好好上。”

秦朵一邊吃著輕食一邊說：“咱們不也都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嗎，青春這場浩劫，只有靠自己渡過，你也別擔心，現在孩子都早熟，比咱們更知道未來要什么。”

周初言搖了搖頭，同時想起自己十八年前與曹鵬程有關的那段混亂的歲月，他打開手機，盯著好友驗真消息，自從昨晚收到曹鵬程添加好友的請求，他一直沒點同意，心里在想，他之所以不想和曹鵬程再扯上什么，是不是代表他還對過去介懷，于是點了“通過”。

飯后，他和秦朵一起回小區，秦朵不斷說服他不要放棄為自己正名，說沈父沈母早晚會良心發現，他看出秦朵是真的熱愛紀錄片，想到她如今拋家棄子來北漂，又找不到工作的處境，話也沒說的太死，只是讓她對他這件事不要抱太絕對的希望。沒想到秦朵笑了聲，看著他說：“如果不抱絕對的希望，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走這條路，我是不會放棄的，咱們好在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雖然我有我的私心，但我也希望一個好人真的能得到好報。”

周初言定定的看著她，微微點頭，在樓下分開后，他在家門口竟然看到了李清清。她穿著一條灰色的裙子，披散著頭發，手上拎著一個白色的小皮包，正怒視著他。

“你怎么來了？”

“你怎么不接我電話？今天干什么去了？”

周初言一邊開門一邊說：“手機靜音沒聽到，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李清清噘著嘴，非常生氣的說：“咱們現在什么關系，我不應該知道你的地址嗎？周初言，你把我當什么？”說著一臉委屈。

周初言迎她進來，給她倒了杯熱水，才好聲好氣的解釋今天去了哪里，只是沒提秦朵跟拍的事。李清清聽完，流露出一種不屑一顧的表情說：“你還真打算折騰，人家是死了親閨女，你這往槍口上撞呀，說說吧，見的什么結果？”然后帶著看好戲似的表情盯著他。

周初言特別沒勁的說：“沒怎么樣，沒什么結果。”順手也拿起水杯喝水，盡管沒結果，他也不喜歡李清清這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李清清開始在他家轉悠，當看到小禾的房間時，嘖嘖說道：“你真是中國好舅舅，真打算養她一輩子？”

周初言凡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養外甥女的事上斬釘截鐵，他還沒開口，李清清微笑著盯著他走過來，曖昧的看著他說：“你養外甥女我不反對，等咱們結婚，你把這套房子過戶給她我也沒意見，你是時候該攛掇攛掇我們見面了，我一定給她準備件大禮。”

周初言聽完，眼里閃出一絲感激，被她看到挺尷尬，連忙回避著她的視線問餓不餓。李清清點點頭，笑著說：“我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會做飯，洗碗你也別指望我。”

周初言覺得自己既然決定開始這段關系，一直處在一種被動中，也覺得不正常，打算也主動說點什么，但一想到如今失業的處境，說什么都提不起勁，他去到廚房看了看冰箱的食材，對李清清問：“面吃不吃？”

李清清也來到廚房，這讓周初言感到一絲壓迫感，李清清靠在櫥柜上說：“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那天我第一天來醫院報道，還下著大雨，你一直撐傘把我送到辦公區，并把傘借給我，還挺偶像劇的。”

周初言打了三個雞蛋在碗里，一邊攪著一邊說：“好像有點印象，那把傘你好像一直沒還給我。”

李清清有些羞澀的笑著說：“我爸媽都學醫的，我偏偏就不學醫，不想再過一遍他們的人生，以后也絕不想嫁給一個醫生，我總覺得我的真命天子應該是個蓋世英雄，你說我怎么能看上你，一個呆子……”

“是啊，你怎么會看上我？我離蓋世英雄可差遠了。”周初言其實也想不通，但開玩笑道：“大概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吧。”

李清清噗嗤笑了，拳頭捶在了他肩膀上，當她想再靠近的時候，他拿著炒鍋說：“準備燒油了，你離遠點。”李清清馬上躲到了兩米開外。

周初言不記得什么時候第一次見李清清，只知道自己好像被人借走了一把傘，一直沒歸還，李清清來醫院的時間對他而言是模糊的，只知道大概是五年前，直到這兩年，這個人的名字才不斷的出現在他的生活，他總是巧合的在食堂在走廊會看到她，并且她無比熱烈的和自己打招呼，加上同事傳來的話，他才知道原來她喜歡他。

油鍋燒開，把雞蛋炒好，然后開始切番茄，李清清說道：“我這兩天也在考慮你的事，我想要不你和你同學創業試試，說不準你時來運轉，周醫生變成了周總。”

“我對當什么周總不敢興趣。”周初言淡淡的說，李清清笑盈盈的看著他嚴肅的臉，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說：“我這不是才和你商量嗎。”其實她才和父親聊過，周初言的醫生前途恐怕不樂觀，現在已經給醫院聲譽造成一定影響，甚至勸她和周初言分手，但她馬上三十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不想輕易放棄，她來到沙發悶悶坐著，想用低落的情緒，吸引他的注意和關心。

周初言確實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同時在想，若自己真的有一天回不了醫院，做不成醫生，還會和李清清在一起嗎？自己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或許他答應和她在一起的契機可能因為對前途的不安把退路寄托在她身上，但他也絕非無情，李清清對他的愛，多少讓他感到一絲溫暖，除了前途，他還有想成家的愿望。

他喊她來吃飯，才注意到她帶著他給她買的那對耳釘，想了想說：“我再考慮考慮你說的吧。”

李清清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問：“是為了我考慮嗎？”

周初言點點頭，李清清的臉色一秒破冰，一邊吃著面，一邊說：“其實吧，你不工作也沒關系，我養你啊。”

周初言突然覺得自己全身像被麻痹住，為什么陷入一段感情，會讓他如此的不自由，甚至心里常覺隱痛。飯后他在廚房收拾碗筷，李清清突然從背后抱住他說：“我知道你不開心一部分也因為孩子跟誰姓的事，我要不和我爸說說。”

周初言轉身看著她說：“我不在乎孩子跟誰姓，那也只是一個姓。”

突然門鈴響了，周初言剛打開，秦朵抱著披薩還有錄像設備躥進來說：“我還是想和你聊聊沈家的事。”突然她看到了一個女人正不懷好意的盯著她，連忙抱起東西往出走，并道歉道：“對不起，不知道你家里有人。”

周初言看著尷尬的秦朵和有絲慍怒的李清清，連忙對李清清解釋道：“這是剛搬過來的的鄰居，找我商量短視頻的事。”說完又對著秦朵介紹：“我女朋友，李清清。”

這是周初言第一次當著外人面承認李清清的身份，李清清自然開心，為了顯得大度些，主動向前笑著對秦朵說：“進來啊，我也想聽聽你們聊什么。”

秦朵臉上還有些尷尬，局促的說：“就先不打擾你們了，我……這事兒也不重要。”說完訕訕離去。

直到回到自己家，秦朵還不斷的譴責自己的冒失，她一直以為周初言獨身一人，想不到還有同居的女友，她以為已經夠了解他，原來是自以為是，他們一共也就見過三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