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江秋寒在家里過完了元宵節，便拜別了父母。

背著行囊和父親東拼西湊擠出來的五百塊錢，走向了遠方。

洛城火車站。

往成都方向的火車在轟鳴聲中遠去。

江秋寒毅然決然的轉身，踏上了南下的班列。

WLMQ到滬上，總里程4077公里的烏滬列車綠皮車，在那個年代承載起了無數人的夢想。

也創造了無數個耳熟能詳的財富傳說。

……

從洛城到滬上近三十小時的車程，給了江秋寒充足的思考時間。

曾經在軍研所并肩三十多年的摯友吳林，此時應該還在復旦執教。

他可以先去投靠。

至于第一桶金的賺取，他仔細考慮了投資，炒股，倒賣債券等多種方式。

最后決定走以技術變現為根基，以資本運作為手段的雙軌模式，為后續的軍工布局穩步積累啟動資金。

當然，萬事開頭難。

零資產起步，把自己所擁有的技術變成錢是當下首要任務。

摯友吳林的職業生涯給他了一個很好啟發——文字處理系統。

1984年，吳林從電子科技大學畢業之后，任職于石油部物探局儀器廠。

85年，他從儀器廠辭職，加入首都四通公司。

87年，調任深圳四通半年后，再一次辭職。

88年，進入復旦正式開始執教生涯。

在吳林加入四通期間，86年由他參與設計研發的MS-2400中英文打字機，在87至88年，一舉為四通創造了近四千萬的利潤，至今累計銷售額已突破三個億。

從大環境上來說，

1990年年初，國家大幅度降低關稅，取消了計算機進出口批文，大量286／386微機涌入國內。

創造了一個不小的風口。

從供需關系上來說，

而當下的計算機功能單一，文字處理幾乎是每一個微機用戶的應用場景。

所以文字處理系統有著廣袤的市場需求。

從主觀能力上來說，

這種檔次的編程，對于江秋寒而言，難度比較低，可行度很高。

綜上，

此時一片荒漠的計算機軟件領域，就像是一座無主的金礦，

而文字處理系統，無疑是當下最高效的采礦機。

江秋寒下定了決心，便當即在火車上開始動筆設計了起來。

……

……

到達滬上，已經是次日下午。

滬上有林立的高樓和過往的車輛，

街道上的空氣比鄉下滿是雞屎味的空氣要清新的多，

聚集在城市的醫療資源接待著來來往往的病人，隨便一個科室拿出來就足以媲美鎮上的小衛生所。

江秋寒帶著行囊徑直去了復旦大學。

他走到警衛室，向亭子里的保安打了聲招呼：“您好，我是電子科技大學的學生，我想找一下吳林教授。”

保安問：“儂叫什么？”

“江秋寒，你就說電子科技大學的學生就行。”

他想了一下，補充道：“你就告訴吳林教授，關于他課題所遇到的難題，我有辦法可以解決，而且不同于以往四通打字機的24點陣，我可以幫他設計出更漂亮的64點陣字。”

保安拿著固定電話，翻看電話本的手也僵在了空中，半晌后：“你等下，慢點說，我記一下。”

江秋寒把需要保安轉述的話，重新語速緩慢的講了一遍。

而后，保安播出了電話，用自己薄弱的理解，磕磕絆絆的把紙上的內容復述了一邊。

很快，

一個身著西裝，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騎著自行車，趕到了校門口。

江秋寒看到吳林，如他鄉遇故知般親切欣慰。

但吳林無感，他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你找我？”

“漢卡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

“電話里說的64點陣字，你能設計出來？”

“對。”

“那就不是修改了，”吳林將信將疑：“而是相當于完全推翻，然后重新開始。”

“對，從頭開始。”

“你是電子科技大學的學生？”

江秋寒點頭：“嗯。”

“電子科技大學的計算機專業在國內也是排的上號的，”吳林不太理解：“你為什么要來復旦？”

“我不是要來復旦，而是要來滬上。”江秋寒從口袋里翻找了起來。

取出來了一份父親用幾層報紙包裹起來的一堆碎鈔，加起來總共有四百多元。

“我只有這么多錢，我只能選擇一個地方扎根。”

電子科技大學以及所在的天府盆地如同其建立的初衷一般，肩負著特殊的使命，那里是國家的大后方，為國家滋生源源不斷的動力和能源。

而復旦所在的滬上，是改開的沖鋒兵，有著足以支撐他闖出一片天地的土壤。

吳林并沒有被江秋寒的意氣風發給唬道，“但問題是，你有沒有能力在滬上扎根？就你說的這個集成式程序的想法早在89年的時候就有人提出來過，可到現在也沒有人能研發出來。”

“我能。”

江秋寒把在火車上寫好的一段代碼遞給了吳林。

吳林看著洋洋灑灑的代碼，眼睛露出幾分驚訝：“這是調用指令和函數指令？實現什么的？”

他粗略看了一遍，單論這個代碼的邏輯和精煉度，可以說都是遠在他之上。

更關鍵的是，一些地方，就連他都是一知半解。

江秋寒解釋道：“現在計算機在沒有漢卡的情況下，常用的是五筆，原因很簡單，因為拼音打字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重碼高，幾萬個漢字只有四百個音節，每個音節平均下來有上百個備選字，雖然由打字變成打詞、打句子，能夠有效的增加編碼降低重碼率，但即便如此，這樣的詞庫最低也要有100m的安裝空間，”

“所以如果想要革了漢卡和打字機的命，需要對中文字庫和調用指令重新革新。”

“我的目標是把程序放在軟盤里，一個大小只有3.5m的軟盤，那就需要一個占據內存足夠小的中文字庫，”

江秋寒看著吳林，然后用粉筆圈起了一個重要的調用指令，“在Dos系統下，五筆輸入法安裝包只有100k左右，我覺得很合適。”

“但也有一個問題，怎么把五筆輸入法的中文字庫，讓拼音輸入法調用，我們需要一個鑰匙，”

他又在一行復雜代碼下面畫了兩條橫線：“這個函數，就是鑰匙。”

吳林看著江秋寒隨手寫出來的一黑板代碼，有些難以置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完整的程序你寫好了嗎？”

“還沒有，我需要吳老師給我一點幫助。”

吳林滿臉迫不及待：“你說。”

江秋寒道：“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再給我弄臺電腦就行。”

“我帶的一個研究生，他宿舍應該還有空位置，你可以到那里去暫住。”

“有電腦嗎？”

“我的電腦一直在那兒放著，”吳林問：“我讓他先把畢業論文放一放，你先用。”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