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這是說哪里的話…直到剛才我都還在為您祈禱呢，還好這場降雪沒能給您帶來什么麻煩，我就知道獵魔人都是好樣的…”

不管是什么地方，想要做一名合格的旅店老板，拍馬屁都是一項必須學習的技巧。

面對殺氣幾乎要溢出來的獵魔人，旅店老板幾乎連個磕巴都沒打，大段大段的奉承話就脫口而出。

但光著腦袋的獵魔人顯然沒什么聽彩虹屁的興致，他解下鹿首精頭顱丟在吧臺上，還在滴血的腦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旅店老板被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但獵魔人并沒理睬他，而是躺在壁爐前面烤火——為了躺的舒服點，他還扯下了墻上的一張皮子：

“我餓了，去拿點吃的來。”

旅店老板看了看那張被獵魔人當做地毯的熊皮，嘴巴蠕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敢發表反對意見。他轉過身，噔噔噔噔跑到灶臺旁去盛食物了。

當獵魔人捧著老板端來的燉菜大快朵頤時，傭兵們一起朝他走去。

起初，葉奈法還以為是傭兵不甘心就此失去壁爐旁溫暖的位置，結果他們只是想談筆生意:

“嗨，大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貓學派的？”

開口的是個娃娃臉的傭兵，他朝對方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張毫無威脅感的笑臉曾幫他化解過許多次危機。

但這一次，當獵魔人用那雙沒有感情的琥珀色豎瞳看來時，娃娃臉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就好像鹿首精頭頂掛著的雪花一樣消散了。

“大師，我不是想打擾您的休息，只是我們的團隊遇到了一點麻煩。想找一個像您這樣有本領的人幫忙…”

這一次，獵魔人的眼神終于帶了點溫度，他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

“通常情況下，別人都喊我們‘怪胎’或者‘殺手’。很少有人喊我‘大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

冷汗順著娃娃臉的脊背淌了下去，他硬著頭皮答道：“意味著，我們很禮貌?”

獵魔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這意味著我將接到一單好生意，我猜你一定不會在報酬的事情上吝嗇吧？”

見對方有答應的意思，娃娃臉這才松了一口氣：

“當然，當然！我們準備了200個克朗，只要您…”

“你要雇我去殺獵魔人？”

娃娃臉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他迎來的是一道凜冽的目光。

“呃，您猜的并不全對。我們在追捕一個很危險的家伙，他精通偽裝和刺殺，所以您的任務是保護我們。當然，如果您愿意加入到追捕中來，價格還能再提…”

“獵魔人之間不會自相殘殺，我可以幫忙看住你們的后背，但不會替你們出手。”

原本，獵魔人是在專心傾聽的。但隨著娃娃臉說道提價的事兒時，他又一次打斷了對方。這次匆忙了很多——就好像擔心自己會經不起接下來的價碼的誘惑一樣。

娃娃臉難掩失望之色，他心里腹誹道：

【獵魔人不自相殘殺?你糊弄鬼呢！誰不知道貓學派為了錢什么活兒都接，你裝什么清高！】

但嘴上還是得說：

“那…好吧，如果您這邊沒有異議的話，我們現在就簽訂協議吧！”

雖然沒能達成進一步的目的，但能雇到一位能獵殺鹿首精的獵魔人做保鏢，已經是大賺特賺了。娃娃臉不再奢求更多，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事情敲定下來。

“別著急，我還得確認幾個問題，才能決定要不要接你們的任務。”

獵魔人雖然頗為意動，但還是耐住性子，問起來諸如目標是哪國人，犯過哪些事，有什么本事之類的。

和獵魔人的正常嗓門相比，娃娃臉的音量飄忽的就像是窗臺上的燭焰，即使有強化感官的魔法加持，葉奈法也只能聽到一些只言片語：

“刺客…皇帝…蝮蛇學派…”

作為杰洛特的天命之女，葉奈法對這世上的大多數怪物都相當了解——為了防止某人冒冒失失的送掉性命——鹿首精當然也不例外。

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可以將鹿首精近似看作怪物般的極端德魯伊。這種生物的身體像是盤結的樹根，頭上頂著鹿角，能免疫鋼制武器的傷害。

通常來說，鹿首精喜歡住在濃密的原始森林，只有人類擴張到它的領地邊界，這森林中的無冕之王才會動用手段捍衛地盤——這通常是指驅使領地內的動物、植物乃至低階怪物對入侵者發起聯合攻擊。

單是摧毀鹿首精的肉身，就已經難比登天了——狼群和孽鬼是鹿首精衛隊的標配，任何群居怪物對獵魔人來說都是相當棘手的敵人，更別提它們還有悄悄蔓延的藤蔓的無間配合…

葉奈法還記得杰洛特談及這種怪物時的鄭重表情：

“如果你發現自己的敵人是一只鹿首精，最好設法和平解決。”

【和尼弗伽德人談判的藍衣鐵衛；單刷鹿首精的貓學派獵魔人；高臥一隅的獨行旅客…這間旅店的形勢真是越來越復雜了，也許我真的應該把杰洛特叫過來】

葉奈法這樣想著，但還不等她下定決心，壁爐旁的形勢再次發生變化：

就在獵魔人將要和娃娃臉達成共識時，躺在角落里睡覺的壯漢忽然撩開了身上的斗篷，走過來對獵魔人說道：

“朋友，雖然我很明白兩百個克朗有多大份量，但我還是想誠懇的勸你不要接這單生意。否則我會覺得很頭疼的。”

同樣的光頭，同樣的琥珀色豎瞳，唯一不同之處在于，眼前的男人壯碩的像一頭熊，可他走起路來發出的動靜卻比貓還輕——又一個獵魔人！

“啊哈！古勒塔的雷索！消息果然是真的，你果然在這兒！”

娃娃臉幾乎是驚恐的大叫出聲，順勢向后跳開。

伴隨著一陣金屬碰撞音，傭兵們紛紛拔出武器，甚至還架起了一把十字弩。

“嗯，我只對一個人說了一個地名，你們就千里迢迢的找到了這里，看來信任別人不是什么好習慣。”

面對嚴陣以待的傭兵們，雷索連劍都沒拔出來。他甚至還好整以暇的用手掌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然后才沖另一位獵魔人說：

“現在你知道他們打算雇你來對付誰了。如果你堅持要摻合進來的話，我建議你多要點兒報酬——對于你可能要冒得風險來說，二百克朗實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