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雪落在珍珠母吊燈上時,林悅正用體溫焐熱蘇然燒傷的手臂。37℃的恒溫系統讓防爆玻璃柜泛起薄霧,她隔著水汽描摹畫中少女的輪廓,指尖忽然觸到凹凸的刻痕——蘇然用雕刻刀在玻璃內側刻了行小字:“溫度是記憶的刻度,你是第38.6℃“。
“校醫說這是戀愛發熱的生理峰值。“蘇然的聲音混著松木香拂過她耳際,新換的襯衫袖口綴著夜光雪花,在黑暗中與她鎖骨的群青星星交相輝映。林悅數著他腕骨的凸起,在第七下時被他握住手背,鉛筆尖在玻璃上劃出獵戶座的新軌跡。
雪夜巡邏的保安經過時,穹頂的星圖突然開始逆旋。林悅看著畫中少女的瞳孔倒映出兩個交疊的影子,忽然想起時間膠囊里那幅14歲的畫作——當年她塞給蘇然的素描紙背面,藏著用檸檬茶漬暈染的密碼:“梧桐葉第107片落下時,我的星圖開始偏移“。
“你早就知道繼兄的事?“她轉身撞進蘇然懷中,鼻尖擦過他心口的紋身坐標。蘇然忽然輕笑,指尖點著她發頂的星屑:“2015年暴雨夜,我在校醫室看見你給流浪貓包扎,用的就是這種纏繞手法。“
記憶的絲線突然收緊。林悅想起高一那年撞見蘇然在畫室自殘,刀尖劃過鎖骨紅痣時,她慌亂中打翻的正是這瓶群青顏料。此刻他小臂的燒傷在恒溫系統下泛起淡粉,疤痕形狀竟與當年畫作里的梧桐葉脈驚人相似。
寒假來臨前,林悅在舊畫具箱底找到半本燒焦的素描本。泛黃的紙頁間,14歲的蘇然用鉛筆記錄著體溫刻度:37.2℃是松木香混著薄荷煙的味道,38.1℃是解剖刀劃開顏料管的瞬間,38.6℃是她數著他睫毛顫動次數時的呼吸頻率。
“那天在醫務室,你偷走了我的時間膠囊。“蘇然忽然從背后環住她,鉛筆尖挑開她圍巾的流蘇。林悅這才發現星屑回廊的空調管道暗藏玄機——那些蜿蜒的冷凝管竟復刻了她日記本里的雨滴軌跡,每一滴都落在對應的日期刻度上。
除夕夜的煙花炸響時,兩人正躲在未完工的星空影院調試設備。蘇然用全息投影還原了2015年的梧桐雨,金箔碎屑混著雪粒在林悅發間閃爍。當第107片虛擬樹葉飄落時,他忽然握住她手腕,鉛筆尖在皮膚上畫出獵戶座的腰間星:“這是第38.6℃的坐標。“
林悅盯著投影中的少年蘇然,他正用燒傷的手臂在玻璃上描畫星圖,動作與現在重疊成時空的回環。她摸到口袋里的檸檬茶杯蓋,墜子還沾著薄荷煙味,卻聽見蘇然在耳邊說:“閉眼,證人席需要新證據。“
再睜眼時,整個回廊陷入純粹的黑暗。蘇然用生物識別系統解鎖了隱藏展區,林悅的瞳孔在紅外線掃描下泛起琥珀色微光。當她看清展品時,呼吸在37℃的空氣中凝成白霧——那幅被陳雨桐繼兄腐蝕的畫作,此刻正用納米技術自我修復,顏料中的銀鹽晶體在黑暗中重組出新的星軌。
“你修改了顏料配方?“林悅轉身,指尖擦過蘇然鎖骨處的紅痣。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紋身處,恒溫系統讓群青坐標開始發光:“不是修改,是進化。就像我們的青春——“
話音被警報聲切斷。美術館的防火系統意外啟動,噴淋頭降下的不是清水,而是帶著松木香的銀色液體。林悅在蘇然懷中抬頭,看見穹頂的珍珠母吊燈正在溶解,墜落的液滴在空中凝固成星屑,與他耳后的赭石色胎記組成新的星圖。
“是納米修復液。“蘇然扯下領帶裹住她滴水的發梢,指尖閃過解剖刀的寒光。林悅跟著他沖進消防通道時,瞥見墻上掛著的應急燈——那抹綠光與14歲暴雨夜她見過的完全相同,像極了蘇然眼中不滅的星火。
逃生通道的盡頭,陳雨桐的繼兄正用氰化物溶液腐蝕門鎖。林悅數著他腕骨的凸起,在第七下時被蘇然推進配電室。他反手將解剖刀插進電路箱,火花迸濺的瞬間,她看見他小臂的燒傷在強光下顯現出梧桐葉脈的紋路。
“你模仿不了這個。“蘇然忽然開口,扯開衣領露出心口的紋身坐標。繼兄脖頸的燙傷在應急燈下泛起青紫,形狀竟與蘇然鎖骨的紅痣完全重合。林悅這才明白,那些年蘇然自殘的刀口,都是照著繼兄的燙傷刻下的反向圖騰。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蘇然正用燒傷的手臂在玻璃上描畫新星圖。林悅忽然踮腳吻住他唇角的血珠,松木香混著鐵銹味在舌尖炸開。他愣怔的瞬間,她咬開他襯衫的第二顆紐扣,將群青顏料涂在他心口的坐標上:“現在,這是我們的星圖。“
開學日,林悅在星屑回廊找到了蘇然。他正用激光校準新安裝的互動裝置,腕骨處纏著她的發帶,深藍色絲綢上沾著納米修復液的銀光。當第一縷晨光穿過彩繪玻璃時,防爆玻璃柜上的38.6℃刻痕開始發光,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
“校董通過了永恒展區計劃。“蘇然忽然轉身,鉛筆尖點著她鎖骨的備用紐扣。林悅這才發現,他心口的紋身坐標旁,多了顆用她睫毛膏畫的小星星,在晨光中泛著珍珠母般的光澤。
暮色四合時,兩人躺在星空影院的懶人沙發里。蘇然用溫控系統在天花板上燒蝕出新的星圖,當溫度升到38.6℃時,林悅看見自己的名字正沿著獵戶座的腰間星緩緩旋轉。她數著他挽起的袖口褶皺,在第七道時聽見他說:“證人席需要最后一件證物——“
話音被初吻淹沒。蘇然的掌心溫度順著靜脈紋路漫上來,在第七道腕骨凸起處,用群青顏料畫了顆新的小星星。林悅咬開他襯衫的最后一顆紐扣,發現心口的紋身坐標已經延伸成完整的星河,而獵戶座的腰間星,正不偏不倚地指向她耳后的赭石色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