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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情況后,堵在俊夫心頭的塊壘總算是消失了,他感到輕松了許多。
然而及川氏并不是一個理想的傾聽者,既沒有插話附和,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感動。不過,這對于一個局外人來說也無可厚非,及川氏只是借出了自家的研究室而已。
“所以,”俊夫說,“一會兒可能還有人要來,如果打擾到您還請見諒。”
“什么?”
及川氏一臉詫異。
“我是想著總不能深更半夜登門拜訪,才提前來了些。那個人應該也不會大半夜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擅自闖進來,所以大概就快來了吧……”
“哦哦,我明白了。”及川氏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到里面去了,這里和研究室你都可以自由使用。我暫時還不會睡,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按這個鈴叫我。”
及川指了指墻上的按鈕。
“要是閑得無聊,你可以看看電視或者聽聽廣播……”
俊夫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身后的矮書架上并排放著一臺小型收音機和一臺電視,全都是自己公司的產(chǎn)品。俊夫?qū)按ㄊ系暮酶杏衷黾恿藥追帧?/p>
“煙這里也有,你可以隨便抽。”
俊夫身上的煙正好吸完了,這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近些天他抽了太多的煙。
“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俊夫深深地鞠躬,目送及川氏開門離開。接著他看了看手表,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俊夫站直身子,來到書架旁——這種時候必須聽點兒安靜的音樂。
正要打開收音機時,俊夫忽然注意到了一個倒扣在收音機旁的小相框,順手將它立了起來。
“啊……”
照片中的人和啟子長得很像,但俊夫很快意識到那并不是她,而是以前的影星小田切美子。這是一張帶親筆簽名的肖像照,及川氏大概也是小田切美子的影迷吧。
俊夫盯著照片看了幾秒,又把它照原樣倒扣回去,打開了收音機。為了不吵醒及川夫人,他把音量調(diào)到很小,然后坐回到了沙發(fā)上。
收音機里播放著柯川5演奏的高音薩克斯,俊夫很想要細細聆聽,可思緒卻還是不知不覺地飄到了別處。
那個人就快來了吧?這個房間就在玄關(guān)邊上,要是門鈴響了,是自己直接去開門,還是等及川氏出來再說?他就這樣翻來覆去地設(shè)想著各種人物和各種場景。
十一點五十五分,俊夫已經(jīng)抽完了九支和平牌香煙,并喝下了三杯及川氏留下的紅茶。
初夏的夜晚氣溫驟降。雖說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臨近,但俊夫?qū)嵲谑怯行┍锊蛔×恕?/p>
俊夫剛走到門前,門就自己開了,門后露出了及川氏的臉。
“我剛才忘說了,要去廁所的話,請在這條走廊的盡頭左拐,直走到頭后再右拐。”
多貼心的一個人啊!俊夫在心中感慨,卻已經(jīng)顧不上道謝,快步沿著及川說的路線走去。
俊夫回來時,會客室里依然沒有人。距離十二點只有兩分鐘了,難道那個人真的直接去了研究室?俊夫把茶幾上的打火機揣進兜里,匆匆來到玄關(guān)穿鞋。這時,他忽然想起收音機還沒關(guān),可是現(xiàn)在回去關(guān)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對方可能是外國人,俊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個日本人遲到。
俊夫沿著草坪間的小道走向了研究室。研究室的拱頂以與空襲當夜相同的角度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它看起來得到了精心的維護,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潔白的光。研究室的門前并沒有人。
俊夫看了看表,覆有夜光涂料的時針和分針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他停下腳步,又回頭看了看。主屋依然只有離玄關(guān)最近的那個窗口亮著燈,顯然沒有其他人來過。
俊夫加快腳步,登上了研究室門前的四級石臺階,伸手去開門。
就在這時,門把手竟然自己旋轉(zhuǎn)了起來!門就這樣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