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朱厚照入天津衛是瞞著他們的,隨行的群臣是有意見,但得知陛下在天津衛的遭遇,便將這怒氣全部發在了天津衛上。
楊輕坐在酒樓外,見小卓還是一臉的悶悶不樂,多半是不讓她拔刀的緣故。
再看李東陽已走出了酒樓,楊輕笑道:“之后的事有勞了。”
李東陽黑著一張老臉,道:“你也不是好東西。”
“閣老過獎了。”
李東陽幾次深呼吸平復了一番他自己的情緒,緩緩道:“以后再有這樣的事,老夫也只能死諫了。”
楊輕好奇道:“死諫什么?”
李東陽欲言又止,搖頭嘆息道:“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陛下出來。”
等收拾好店內,朱厚照快步走出來,道:“是朕想要出來看看,與楊輕無關。”
李東陽道:“老臣再去看看那縣官。”
“嗯。”朱厚照點著頭坐下來,目光所及是外面街道上的行人,這里的行人有意避開了這處酒樓。
“楊輕,朕又與你出生入死了一次。”
“陛下,看看這里的居民。”
朱厚照抬眼看去,這里的居民穿著都很簡單。
楊輕又道:“難道陛下沒有發現嗎?天津衛有這么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這里的百姓卻過著如此貧苦的日子。”
“朕會讓劉瑾他們徹查的。”
這處酒樓雖然被砸了,但很快這里就成了朱厚照在天津衛的住所。
劉瑾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對天津衛沈家的報復開始了。
天津衛的東南角,這里是一片莊院,沈家的公子沈兆雲一邊收著褲腰帶從屋內走出來。
這位年紀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眼神卻沒有多少精氣神,面黃肌瘦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身體。
劉養正本不想在天津衛多呆,而且小皇帝朱厚照已來到了天津衛。
裘大德撫著胡子道:“老夫在天津衛外已見過了陛下與劉瑾,還有楊輕,與他們說了一兩句話。”
劉養正緩緩道:“我們該動身離開了。”
沈兆雲笑著走來,給兩位貴客倒上茶水,“兩位這么著急,就要離開了?”
劉養正面帶歉疚之色,道:“寧王召見我們,眼下不敢延誤,多謝沈公子收留。”
正說著話,一個仆從慌張跑來,“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正挽留兩位貴客還來不及的沈兆雲神色愈加難看,怒道:“怎么了?”
仆從解釋道:“是當今皇帝砸了我們的店。”
說話間,劉養正與裘大德的眼神交匯,稍稍點頭。
沈兆雲聽了事情的經過,拍案而起,一腳將這個仆從踢倒在地,怒道:“你們辦事怎么如此不小心。”
那仆從摔倒在地,求饒道:“公子,現在東廠的番子圍過來了。”
劉養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沈公子,不如與我們一同走。”
沈兆雲咬牙切齒道:“沈家的家業都在天津衛。”
裘大德站起身緩緩道:“當斷就斷,這個時候可不能猶豫,一旦落入廠衛手中,沈家一脈也會斷絕。”
劉養正也勸道:“沈公子不如跟我們走。”
沈兆雲看了看四下,咬著牙根,怒目看著眼前這個仆從,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當即抹了這個仆從的咽喉。
一時間血流如注,仆從也捂著流血的咽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公子,隨后倒在了地上。
裘大德看了看四下,道:“事不宜遲。”
沈兆雲惡狠狠的剮了院外一眼,隨后匆忙拿了一包銀子與劉養正和裘大德離開。
東廠辦事很簡單,他們闖入了天津衛沈家的府邸,東廠番子見人就殺,收繳家產,誅滅三族還是李東陽與楊廷和幾經勸說爭取來的。
天津衛內人頭滾滾,哀號聲與怒罵聲一直持續到了夜里。
天津衛外,沈兆雲站在一膄船上,從蕭條的港口離開,一路南下,從這里看去天津衛,那夕陽下的天津衛如同在一片血光下。
裘大德穿著一身道袍,緩緩道:“沈公子,既然已出來了,往后就改頭換面吧。”
沈兆雲一手握著拳,怒道:“廠衛無法無天!”
劉養正站在一側,“無妨,無妨,只要沈公子還在,有寧王相助想要恢復家業還不是一兩句話的事。”
船越走越遠,沈兆雲還望著海邊的天津衛。
少頃,一艘小船緩緩駛來,兩船碰頭,對方船上走來一個中年人,他身形不高,而后笑著遞上籃子,籃子里放著的是一張張熱氣騰騰的餅。
裘大德接過餅便吃了起來,緩緩道:“都準備好了?”
來人回稟道:“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手殺了那個錦衣衛。”
劉養正叮囑道:“上一次失手是因為他在京城,這一次在天津衛可不要失手了。”
這賣餅的人又道:“之前是小人小看楊輕,這一次若再失手,小人提頭來見。”
沈兆雲訝異道:“你們要殺錦衣衛指揮使同知楊輕?”
裘大德低聲道:“他早就該死了。”
劉養正也道:“此人不除,早晚會成禍患。”
那賣餅人小聲道:“小人什么時候動手較合適?”
劉養正抬首看著遠方又道:“我在京城做了安排,該動手的時候會有人給你傳話的。”
沈兆雲連忙道:“這件事我們沈家也可以幫忙。”
裘大德緩緩道:“沈公子不用著急,我等先去了河間府再作打算。”
河間府位于天津的南面,也就是被稱為津南的所在,在這里可以北上天津衛,也可以南下逃脫錦衣衛與東廠的抓捕。
如果說在京城,錦衣衛是地頭,那么在天津衛以及天津周邊,錦衣衛的優勢便不再這么明顯了。
到了河間府已是深夜,沈兆雲跟著劉養正與裘大德下了船。
在這里沈家還有一些產業,沈兆雲可以收攏余下的家產,而后南下江西奔赴寧王。
這是沈兆雲現在的打算,匆忙離開還有許多家業要整理。
劉養正與裘大德暫住在一間小屋中,確認了四周沒人偷聽這才安心坐下來。
“沈家為禍天津這么久,早該會有這么一天,沈兆雲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寧王拉攏。”
劉養正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裘大德道:“不禍水東引,不這么做如何讓沈家全族都投效寧王,利用罷了,當然沈兆雲確實是個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