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輕道：“馬公公，辛苦了。”

馬永成鼻孔出氣，臉頰漲紅，道：“今天的事情咱家一定會如實告知廠公的。”

對方擺出了一副等著瞧，事后要算賬的樣子。

在錦衣衛(wèi)眾人眼中，楊帥顯的風(fēng)輕云淡，氣定神閑地走入了京城。

東廠的人不知道，但錦衣衛(wèi)眾人是看著楊帥是如何在東廠人的眼皮子底下將人送出去的。

眾人對楊帥越發(fā)信服，心底里也越發(fā)佩服，這般膽大心細(xì)的行為。

錦衣衛(wèi)眾人在右安門分成兩隊。

馬永成急急忙忙去了司禮監(jiān)。

此刻的司禮監(jiān)內(nèi)，劉瑾低著頭躬著身子，雙手背負(fù)來回踱步著。

文官將當(dāng)年的東宮八人，戲稱八虎，現(xiàn)在八虎已除其二，張永與高鳳死了。

這些天以來劉瑾很焦慮，一來是因為文官的步步相逼，現(xiàn)在又是錦衣衛(wèi)從中作梗，還有一個楊輕處處針對。

“咱家當(dāng)初就覺得這個楊輕就是個災(zāi)星，自從結(jié)識他之后就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陛下登基已半年了，劉瑾也因此掌權(quán)東廠亦有半年。

見馬永成回來了，他著急問道：“人呢！”

“廠公，那錦衣衛(wèi)的楊輕詭計多端，他帶著唐寅出了城，現(xiàn)在又回來了。”

聞言，劉瑾疑惑道：“唐寅？”

馬永成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講了一遍。

劉瑾思量片刻，怒道：“你是傻嗎？他何必親自帶著這么多人去護(hù)送一個唐寅？”

馬永成低著頭，委屈道：“他多半是調(diào)虎離山。”

“調(diào)虎離山？”劉瑾又一次怒了，抬起一腳踹在他身上，又道：“你在別處找到人了？”

馬永成搖頭。

“你呀！”劉瑾指著他咬牙道：“整個京城各個要道口都看死了，只有楊輕帶著一隊人出去過，你覺得除了護(hù)送楊一清出城，他還會做什么？”

馬永成一拍大腿道：“咱家中計矣。”

看馬永成恨鐵不成鋼，劉瑾氣得跺腳，拍著桌子，大聲道：“咱家的好事都被你們壞了。”

“老祖宗，小的知道錯了。”馬永成不斷磕著頭。

劉瑾發(fā)了怒，重新坐下來，撫著額頭疲憊地將身體靠在椅子上，緩緩道：“楊輕，楊輕，你屢屢與咱家作對！”

“劉公公，裘二爺來了。”司禮監(jiān)外的小太監(jiān)慌忙來報。

劉瑾道：“不見！”

“廠公！”

劉瑾話音剛落，裘二爺人已走進(jìn)來。

焦芳笑呵呵道：“廠公，近來可好？”

劉瑾板著一張臉沒說話。

谷大用在司禮監(jiān)門口來回踱步，現(xiàn)在那位裘二爺又來見劉瑾了，如果不知道這位廠公在做什么心里總覺得不踏實，便叫來了一個信得過的東廠番子，叮囑了幾句話。

傍晚時分，裘二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低聲道：“楊輕這個人不能留了。”

焦芳道：“楊輕其人看著倒是有勇有謀，當(dāng)初私鹽案幾次暗殺，他都活下來了，現(xiàn)如今又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同知。”

裘二爺又道：“錦衣衛(wèi)指揮使同知又如何？”

焦芳欲言又止，還沒開口。

裘二爺拔高了油燈的燈芯，火光照在他蒼老的臉上，火光越來越亮，點亮了整間屋子，道：“身在這個世道，給王爺辦事也是身不由己，此人不除往后要談一切的圖謀都難了。”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腳步在門前停住。

“二爺。”

屋外的人說話了。

焦芳想要看清站在屋外的是什么人，但對方站在黑夜中，一時間看不清臉，只覺得此人長得高大，說話帶著西南地方的口音。

裘二爺看著油燈，皺眉道：“動手吧。”

“明白。”

那身影重新走入黑夜中。

京城的另一頭，小卓正在吃著餃子，目光看向少爺，心情不太好，因為少爺吃飯不專心，一邊吃還要看書信。

其中一份書信是楊一清給的，另外一份是谷大用給的。

牛三守在屋外，他對一旁的幾個校尉道：“查得如何了？”

校尉低聲說了幾句。

牛三走入屋中，對一邊吃著餃子看著書信的楊輕道：“楊帥都安排妥當(dāng)了。”

聞言，楊輕這才放心了許多，低聲道：“兄弟們都吃飽了嗎？”

幾滴雨水落下，接著傾盆的大雨落在京城。

牛三點了點頭，“都吃過了。”

“嗯，按時吃飯很重要。”楊輕將楊一清的書信燒。

私鹽案自弘治六年開始就有人在稟報了，一開始對方行事還算是隱蔽，只不過臨近弘治皇帝身體越來越不好的這兩年，他們開始肆無忌憚了。

這也讓內(nèi)閣抓到了把柄。

楊一清走了，東廠不會無動于衷，谷大用來信說是劉瑾連夜又調(diào)動了不少人手。

把人逼急了就會咬人，何況是劉瑾。

楊青給小卓戴上了斗笠，自己再戴好，帶著兄弟們走入雨夜中。

這個雨夜，夜空籠罩的京城中，只有三兩戶人家門前的亮著燈籠可以隱約看到光點。

街巷里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一隊隊的東廠番子將北鎮(zhèn)撫司團(tuán)團(tuán)圍住。

錦衣衛(wèi)門前的校尉腳步匆匆稟報道：“章僉事，東廠的將我們圍了。”

章杰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唐寅，又道：“楊帥與牟帥還沒回來嗎？”

校尉回道：“牟帥親自去護(hù)送楊一清了，多半天亮才能回來，楊帥……”

章杰又道：“東廠番子要圍就讓他們圍著吧，至于楊帥，他說不定還有自己的事要辦，不用去尋他。”

“還需要卑職做什么？”

章杰嘆息一聲，“帶幾個弟兄看好周圍，別讓東廠的人闖進(jìn)來了。”

雨夜，一隊人來到一處宅院外，院門忽然被踢開，一個臉上長著刀疤的中年人，正色道：“搜。”

一個個東廠番子走入各個房間中沒有發(fā)現(xiàn)楊輕。

忽然，箭矢的破空聲傳來，一支箭矢劃過，在刀疤臉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傷口。

他扭頭看去，指著箭矢射來的方向怒喝道：“火把給我熄了。”

黑夜中一個個火把熄滅，楊輕氣餒地放下了自己自制的復(fù)合弓，準(zhǔn)確來說這是一把半成品的復(fù)合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