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讀書人，多少也都聽過這個故事。

現實不拘泥于形式。

不過他并不認可這些。

凡事皆有定律，現實為本源，夢為依附。

“那皇上可買了？”

夢，可非人力所能及之事。

也更未聽說，夢有價。

雖然他不認可莊周夢蝶的道理。

卻也不可否認，夢真的很神奇。

畢竟夢由自己造，且夢到什么，夢持續多久等等。

都不是人力能夠控制的。

自己都尚不能控，別人又豈能控制？

“皇上可別被誆騙了，商言說的好聽，卻只為利而言。”

“從不言實。”

姚廣孝已經將棋盤擺好，從棋笥里拿出一枚棋子，緩緩落在棋盤上。

朱棣掃了一眼，轉過身，拿起棋笥里的棋子，落下。

且喃喃自嘲道：

“哈哈，我還真上當了。”

姚廣孝本要落子，卻停頓片刻。

能夠騙到皇上的商賈，可不簡單吶。

普通商人豈能瞞得過朱棣，朱棣見過的人很多。

有貪官污吏，有剛正官吏，亦有聰慧之臣，愚昧之臣。

整個朝廷映射了整個天下的人。

思緒片刻，姚廣孝心中卻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來皇上的心魔，從未離去。”

說罷，黑子落下，落在棋盤上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

朱棣苦澀笑了笑。

“睡不著啊，明明很困，眼皮子都抬不起來。”

“可一閉眼，看到的就是我爹，我大哥，我娘他們。”

“就站在那里，眼神冷漠的看著我，被拉上邢臺，冠以反賊二字處死。”

“我心莫名就覺得慌。”

姚廣孝聽著這話，卻也并未開導朱棣。

十幾年時間了，他已經開導不下百次千次。

朱棣卻依舊沒能從夢魘里走出來。

這事他哪怕勸上萬次，也沒用。

想要走出來，還得依靠朱棣自己。

“那皇上買到自己想要的夢了嗎。”

朱棣回想起夢中的一切。

很真實，真實到讓他不敢相信。

不過這個夢，卻被朱瞻基那小子破壞了。

想來，朱棣也怒從心生。

眼看他這夢魘，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

朱棣長嘆一口氣。

“沒有，夢做到一半，被朱瞻基那小子毀了。”

從朱棣眼神里能看到些許的失望和遺憾。

不過從這番言論來看。

這個賣夢商人，好像并沒有謊言。

不然一個欺君之罪，就足以讓其人頭落地了。

“那皇上為何不再買一個呢？”

既然夢被毀，那為什么不再買一個呢？

難不成只賣一個夢？

又或者說，有什么限制呢。

朱棣微微搖了搖頭。

“朱瞻基這小子，上去就給李先生一拳。”

“那小子從小跟著自己，力氣大，李先生一個商人哪里承受的住。”

“鼻子都打出血了。”

“我說出十倍價錢，他都不賣我了。”

那這倒是能說得過去了。

上去給人家打了一頓，換做是誰恐怕也不會心平氣和。

不過朱棣是皇帝，朱棣想要，誰敢不從。

“看來這位商人，并不認識皇上吧。”

朱棣放下手里的棋子。

“老和尚，我不能讓你死在我后頭。”

緩緩躺下身子，淡然的說了句。

太孫朱瞻基，可玩不過這個老和尚。

太子朱高熾身體孱弱，指不定哪天白發人送黑發人。

萬一老和尚把朱高熾熬死了，他可不想當曹操。

姚廣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輕笑道：

“哈哈哈，皇上放心，臣一定會先你一步。”

他明白，自己已然猜到了朱棣的心思。

那個商賈若認識朱棣，自然不敢不賣。

只有不認識，才會不賣。

畢竟這關系到性命之憂。

而他之所以能無所顧忌說出朱棣心中所想。

便是因為他雖然看起來像六十多歲，可實際上已經八十多歲了。

冥冥之中，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命數快到了。

雖為佛家弟子，卻也學習關卦象，占卜，天文等儒學道學的知識。

自己的身體也日漸孱弱。

他也能夠推斷一二。

想來應該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也不用害怕，朱棣會在死前帶自己走。

朱棣現在身體可還沒出現什么大毛病。

同時，朱棣也向姚廣孝講述了，李云夢對官府印象有些不好的事情。

這也是姚廣孝第一次見朱棣如此關注一個人。

不過想來也是，夢境販賣，僅此一人爾。

李云夢這個人，也讓姚廣孝記住了。

年紀大了，記憶力不比從前了。

望著在闡述中，已然安靜睡去的朱棣。

姚廣孝嘴角略微揚起。

看來有必要去認識認識，這位能人異士了。

……

夢境商店，李云夢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銀子。

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

自己這一拳也不算白挨。

二兩銀子，足夠彌補自己英俊瀟灑，玉樹凌風的臉了！

自戀？這叫足夠自信。

先去買幾個豬肘子，彌補一下自己。

當李云夢剛準備出門。

卻見一個女子好奇的走了進來。

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個女子長得倒是漂亮，從氣質來看應該是大家閨秀。

“店家？”

不過再好看，也阻擋不住自己買豬肘子。

于是直接開始收起茶具。

頭也不抬的對著女子說道：

“客官，今日打烊了，您下次再來吧。”

孫若薇微微愣了愣，看看門外的天。

這才幾點就打烊了。

“店家，這么早就打烊？”

之所以他會來這里，自然是因為朱瞻基。

她記得朱瞻基回去的時候，愁眉苦臉，就像是丟了神一樣。

一問才知道，因為這家店鋪，導致皇帝怒斥了朱瞻基這個皇太孫。

多少年朱棣都未曾責怪過朱瞻基。

卻因一個所為的賣夢商人，而責怪朱瞻基。

這可不常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來到了朱瞻基口中的夢境商店。

這一條街，也只有這一家叫夢境商店，很容易就能找到。

“貨已清倉，關門睡覺。”

差不多是一個星期，加上一日三餐。

造夢能力基本上就恢復好了。

至于為什么不一日五餐，加速恢復造夢能力的時間。

自然是因為……吃飽的撐的？

除非他有毛病，才會暴飲暴食。

“你這店家倒是奇怪，賣的東西居然是夢。”

李云夢收拾好東西，直接跨門而去。

絲毫沒有關注孫若薇分毫。

這也讓孫若薇有些尷尬。

不是，她都來店里了，怎么都不正眼看一下？

緊接著李云夢就把大門鎖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孫若薇愣在原地，明明李云夢已經走遠了，卻還能聽見李云夢嘴里的嘀咕聲。

“豬肘子，烤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