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妖嬈，月黑風高。

書桌上的魔法臺燈被艾琳調成了橘黃色，溫暖了一隅夜晚。

合上書本，將燈光調暗，艾琳揉了揉眼睛，準備睡覺。

她睡覺時喜歡點著燈，因為怕黑。以前沒這個條件，現在有了。

托著臺燈，來到床前，艾琳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

粉紅色的眼睛與灰白色的眼睛相顧無言，片刻后，艾琳開口說道：“晚上好，老師。您睡醒了？”

“嗯。”

“您在干什么？”

“給你暖床。”

“？”

您確定不是給我“冷床”？艾琳想起老師冰冷的體溫。

她看了一眼穿衣鏡，心說，你怎么沒發現房間里多了一個人？

小雨選擇裝死，她感覺很沒面子。

“你有病。”安娜說道。

“……”艾琳沒有否認，她確實生病了，身體被魔力感染了。

“你的腦子有病。”安娜又道。

您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干什么？要不要照照鏡子？艾琳不明白，老師怎么好意思說她腦子有病的？

“你是個正常人，但是這個世道不正常，我們都不正常，因此，我們是正常的，而你是個異類，你的腦子有病。”

不，我覺得只有您不正常，大家都很正常。艾琳心想。

“你的心思縝密，想法很多，做什么事情都有計劃，并且想好了退路，這不應該是一個16歲的少女該有的成熟，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但我不怪你，是環境把你逼成這樣的。沒有靠山，長得還漂亮，為了生存，你只能盡可能多思考一些事情。”

“……”

安娜停頓片刻，又道：“我很喜歡你，因為你有自己的堅持，沒有成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在我看來，你唯一的缺點就是想法很多，卻不喜歡表達。你應該多跟為師說說話，你一下午沒找我吧？”

您不是在睡覺嗎？

艾琳確實有些沉默寡言，因為她不喜歡說謊，而實話又沒人愿意聽，她也不喜歡聽，于是，某些不必要的話干脆就不說了。

“知道我為什么這么了解你嗎？因為我觀察了你兩個多月，沒錯，兩個月前，我就來到了這個村莊。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包括你想成為子爵私生女這件事。”

您是個變態吧？！艾琳又看了一眼鏡子。

谷雨選擇繼續裝死，她感覺更沒有面子了。她從未發現，暗中居然還有一個窺視艾琳的變態。

“最開始我想把你變為家人，后來想奪舍你，現在我又改變了主意。”

安娜從床上坐起，癡迷地看著艾琳，仿佛在打量著一件易碎的藝術品：“你不應該死！我從未在平民中見過你這樣的人，也沒在貴族中見過你這樣的人。”

“看來您沒什么見識。”谷雨撇了撇嘴，愈發看不上安娜了。

“從今以后，我，安娜·鳶尾·麗貝卡，就是你的靠山！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你不必再謹小慎微，做一件事情之前，不必做足了準備和退路，你可以活得輕松自在一點，像個16歲的少女。”

信您我就是個傻瓜。艾琳對安娜可不熟，她不明白對方想干什么，是在拉近關系嗎？

“你是不是不信？”安娜挑眉。

“……我信。”

“不！你不信！你不會說謊，你說謊時沒有底氣。你看著，我現在就對你好……呃，你先等一下！我想想怎么對你好。”安娜用力地咬著食指，環顧著臥室，有點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早就忘了如何用正常人的方式，向別人表達善意。

“要不算了吧，我想休息。”艾琳道。

“休息什么？你見哪個死靈魔法師晚上休息？不都是白天睡覺嗎？哎，對了！”安娜一拍大腿，說道，“你喜歡魔法是吧？我現在就教你魔法！”

您可算教我魔法了。艾琳把臺燈放在床頭柜前，搬過一把椅子端坐下，像個好學生一樣。

“……”安娜想了想，輕咳一聲，說道，“我先考考你，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嗎？”

艾琳回憶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回答：“魔法是一種……‘參與’活動。

“萬物有‘靈’，魔法師的意念能夠看到世間萬物的‘靈’。

“魔法師可以用精神力操控體內的魔力，讓自身的魔力與‘靈’連接，也就是通過魔力‘參與’，從而改變真實事物的變化，達到攻擊、防御、治療或者其他效果。”

安娜緩緩點頭：“不錯，還知道如何施法。從書上看到的？”

“嗯。”

安娜又思索了一下，隨即用教育的口吻說道：“光知道這些可不夠，我再教你一些有用的東西。

“首先，你要知道，魔法與科學之間的對比，并不是非理性和理性的對比。魔法能推動萬物的行動，而科學能讓你便于理解宇宙的物理運行方式。

“也就是說，魔法與科學之間，并不是對立的關系，而是相輔相成的。這二者都在設法認識、理解世界的運行規則和方式，探索因果關系。

“一名優秀的魔法師，就是一座行走的大圖書館，必須精通數學、物理、煉金術、占星術等各個領域。你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魔法師，就要多看書、多學習、多鉆研。

“施法必然涉及知識層面的理解，且受環境、情感、心理和精神狀態等層面的影響。

“舉個例子你就懂了，你的憤怒會使法術崩塌；在海洋中，更適合使用水系魔法。”

“多謝您的教誨。”艾琳由衷感謝道。

書上的知識魚目混珠，真真假假需要用時間和實踐來驗證，而安娜隨口提點的這幾句，可能會讓她少走很多彎路。這就是有老師和沒老師的區別。

不過，這不意味著安娜是一名好老師，換一個普通的平民，八成聽不懂“科學”、“理性和非理性”、“宇宙的物理運行方式”等詞匯。

安娜也沒意識到，對于魔法師而言，這些尋常的詞匯有多么晦澀難懂，只能說，她只適合當艾琳和貴族們的老師。

安娜稍感得意，再次說道：“我再考你一個問題，你知道法術分為多少個等級嗎？”

“共分為30階。”艾琳回答。

“魔法師的等級呢？”

“五個，見習、初級、中級、高級和大魔法師。”艾琳頓了一下，說道，“初、中、高級魔法師，也被有些地區的人稱為三、二、一流魔法師，或一、二、三級魔法師。

“初級魔法師是指……能夠熟練運用0～10階法術的魔法師，中級魔法師能熟練運用11～20階魔法，高級魔法師能熟練運用21～30階魔法。

“精靈一族與我們不同，他們好像把魔法師分為了32個等級。”

安娜滿意地點點頭，語重心長地提醒道：“沒錯，是能熟練運用，而不是會。這意味著，一名初級魔法師，很有可能用出一個15階、甚至是20階的魔法。他只是無法熟練運用，所以才沒考上中級魔法師。艾琳，千萬不能小看別人。”

“學生明白。”

“咳！”安娜又輕咳了一聲，直起腰，吹噓道，“縱觀歷史，人類之中只出現過一名大魔法師，他就是五百年的古德，現在是死是活沒人知道。

“也就是說，身為高級魔法師的我，就是人類之中，最頂尖的魔法師之一。別的不論，單論死靈魔法，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是不是感覺很榮幸？知道我有多強了吧？！”

“知道，您被女皇揍過，現在傷還沒好。”谷雨嘟囔了一句。她就看不慣這些裝逼的。

好好教學得了唄，大晚上裝什么逼呢？活了那么大歲數，差點被一個小年輕搞死，我要是你，都沒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