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貴妃渾身一僵，完全沒有想到陸杉月這個時候會過來！

好在天和帝也被那小太監的通傳吸引了注意力。

“玲瓏來了？”他目光一轉，看向了地上的各種碎片，“現在可不能讓她進來，萬一傷了就不好了！”

宛貴妃神色復雜，不僅僅是自己，這五年多來，天和帝對陸杉月也是極盡寵愛之能事，甚至比她更甚！

若是他知道了陸杉月并非皇族血脈……宛貴妃又抖了抖，默默地下定了決心。

孫嬤嬤已經被遠遠送走，只要自己緘口不言，再找人去處理一下，便能將這個秘密永久地封存起來！

她的玲瓏已死，那宮中的這個不管是誰，以后都只能是玲瓏公主！

亂七八糟地想著心事，恍惚間，宛貴妃已經在天和帝的安排下，到了干凈的偏殿之中。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妃！”

陸杉月一身規規矩矩的宮裝，正立在下方行禮，姿態優雅端莊。

天和帝揮揮手：“好了好了，沒有外人，不需拘禮！”

陸杉月直起身子，一雙擔憂的眸子立刻投向了宛貴妃。

“母妃這幾日可好？”

孫嬤嬤從歸月宮一去不回，而她偷盜宛貴妃殿中財物一事也很快流傳開來。

不同于歸月宮中其他下人的津津樂道，陸杉月心中十分不安，同樣是被勾起了宮外的那段回憶。

陸杉月入宮的時候畢竟年紀還小，這么多年過去，那些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可欺君是死罪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打聽到孫嬤嬤被送到苦寒之地之后，陸杉月惴惴不安地等了三天，終于聽說綺春殿開門，便連忙過來瞧瞧。

看見宛貴妃的憔悴模樣，陸杉月頓時更加不安，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玲瓏啊，快去你母妃身邊坐！”

天和帝忽然朝她招了招手，在他看來，宛貴妃是心疼女兒才這般慪氣，不過孫嬤嬤雖然過分，但好在玲瓏沒有受到太多傷害，眼下她好端端地出現在宛貴妃面前，想必也能讓愛妃好受一些。

他這話一出，母女兩人都身子一僵。

“怎么了玲瓏？”

陸杉月畢竟年級尚小，藏心事的本事還沒練到家，立刻就被天和帝發現了異樣。

陸杉月聞言抖得更加厲害了。

父皇和母妃是不是都發現了她的身世？

她該怎么辦？

“玲瓏快到母妃身邊來！”

與之相反的卻是宛貴妃，她定了定神，努力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沖陸杉月揚起了笑容。

“是不是被母妃的樣子嚇到了？母妃只是有些生病，養一陣子就好了，你別怕！”

陸杉月看著宛貴妃與之前無異的樣子，仿佛剛才的冷淡只是自己的錯覺，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母妃……您身體不爽？那玲瓏今晚留下侍疾可好？”

陸杉月乖巧地坐到了宛貴妃身邊，仰著小臉關切地看著她，當中卻有一絲不安。

宛貴妃摸著她的頭發，也望著這張熟悉的臉。

陸杉月雖然與她沒有血緣關系，可她無疑是個好孩子，聽話懂事，學業上也十分用心，更是相當孝順。

幾年的相處下來，母女間的感情亦是十分深厚，宛貴妃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面對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心底不知不覺地又柔軟了起來。

想著漫天過海，貍貓換太子的人是孫嬤嬤，陸杉月當時只不過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罷了。

況且據孫嬤嬤交代，這丫頭當時到處流浪，想必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

想到這兒，失去女兒的宛貴妃眼眶微紅，抬手把陸杉月攬進懷中。

“好孩子……”

她沒了女兒，陸杉月也沒了家人，這般陰差陽錯成了母女，怎么能不算是彼此的緣分？

宛貴妃緩緩閉上雙眼，無論如何，就當這是老天還給自己的孩子！

想通了心事，宛貴妃待陸杉月便又像之前一般，甚至還更加寵愛了起來。

而天和帝只以為宛貴妃這是在彌補陸杉月從前受過的苦，亦是沒有多想，此事竟然真的這般渾水摸魚地揭了過去。

唯有陸杉月更加小心謹慎。

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玲瓏公主，宛貴妃那一瞬間的冷眼，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

雖然不懂宛貴妃為什么不揭穿自己，但陸杉月此后還是變得更加嚴于律己，生怕一著不慎便會暴露什么。

如此這般，很快便是兩年過去。

又是京城一年秋，除了豐收，天和帝的生辰也在秋日。

帝王的生辰宴，自然是氣派熱鬧，一應流程俱全。

酒過三巡，天和帝已經有些微醺，捏著酒杯半醉半醒般地感嘆了一聲：“老了……”

“圣上說的這是哪里的話？”

宛貴妃就坐在他身邊，聽見了不由得嬌嗔地瞅了他一眼：“您正值壯年，哪兒有惦記著這些的道理呢？”

天和帝哈哈大笑，又指了指下方：“孩子們都這么大了，咱們可不是老了嗎！”

“您要覺得自個兒老就算了，可別拉上臣妾！”

宛貴妃又睨了他一眼，雖是多年的夫妻，可兩人之間的感情卻依舊很好。

說完了俏皮話，她也望向下方，目光習慣性地尋找著陸杉月，卻發現她的座位旁還坐著一個身量頎長的少年？

少年行止有度，眉眼英俊，舉手投足間處處寫著有禮。

“這是……文遠侯府的公子吧？”

“正是，侯府嫡子顧銘，小時候給三皇子伴讀，還幫過玲瓏一次。”

天和帝這么一說，宛貴妃的印象便更加清晰了寄來，記憶中這的確是個好孩子。

“這兩人小時候便是青梅竹馬，長大之后雖有大防，不過朕看著他們感情依舊甚好。”

天和帝微笑看著那邊，陸杉月與顧銘言行之間不出差錯，兩人的談興倒很是不錯。

宛貴妃瞬間明了：“皇上是想給二人定下婚約？”

“這可不是朕的意思，”天和帝笑道，“是顧家遞了折子上來，朕倒也覺得不錯，貴妃意下如何？”

這樁婚事怎么想都挑不出錯，宛貴妃便低下頭來：“一切全憑皇上主持！”

“好！那便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