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早讀完，顧立跑去寄信。

原本計劃得很好，八點辦完事，十分鐘跑步回學校，時間剛剛好。

誰想，郵局的人八點十五才開門，顧立跑到教室時，第一節課已經過半。

不巧，是班主任的化學課，講的是昨晚考的試卷，顧立又是剛及格。

恩，很差，只比蚊子高兩分。

“這一題就是送分題，A一看就不對，B更是不可能，D明顯就是錯的，所以這道題選C，沒有任何問題。”

“我們來看一下，填空題，將含有硫化物的廢水引入氧化池，加入氯酸鉀酸性溶液氧化……這題我前天剛講過，原題，一模一樣的，不知道的，翻筆記再復習一遍。”

“第二題，也很簡單，除了個別同學不會，其他都做對了，為了節約時間，我就不講了。這張卷子總體來說，比以往的簡單許多，所以這次高分也多，考得好的也不要驕傲。”

“……”

班主任繼續講題，沒搭理顧立，直到填空題講完，才揮一揮手，讓他站到位置上去聽。

班主任為人還是比較和善的。

今天之所以要懲罰顧立，一來，是顧立不爭氣，全班兩個九十多分的，顧立是其中一個。

另外，班主任本身心情不好。

不是因為這次考試。

是聽說他的寶貝女兒談戀愛了。

班主任叫邵尤金，女兒邵彬，今年十六歲，也在山港中學讀高二。

不過她選的是文科。

因為文科沒有化學。

談戀愛的事是女兒的地理老師告訴他的。

當然，暫時還只是懷疑。

地理老師說，在校外吃飯時，看見有個黃頭發的男生追著邵彬，要給她送花，邵彬推脫不掉，接收了。

這幾日班主任擔心的就是這個事。

校外的那些男生，大部分都是混混，紋身、染發、無業游民、爭強斗狠，女兒被他們纏上，能好得了？

只是，班主任不知道怎么向女兒問這事。

班主任的妻子在女兒三歲時，跟著別人跑了，至今音信全無。

這些年，他怕委屈了女兒，沒有再娶。

父女兩個，在上初中之前，關系還好好的。

自從過了十二歲，女兒就開始刻意疏遠他。

上了高中，更是話都很少跟他說。

為了躲他，甚至選了他不在的文科。

為什么呢？

年輕時，不懂妻子的心事，人到中年，又不懂女兒的心事。

愁，很愁，相當愁。

顧立是知道內情的，所以默不作聲，班主任說什么就做什么，絕不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一直到下課，顧立都站著。

珞雪輕輕碰了下顧立的衣袖。

小姑娘要去上廁所。

顧立會意，往走廊上讓了一下。

待珞雪剛從他身邊過去，顧立余光瞥見陸超群突然伸出一只腳，攔在了走廊上。

顧立及時伸手拉住了珞雪的衣服。

珞雪腳步一頓，錯愕地看著顧立。

“你帶紙了沒？”

“……”

這是正常人能問出來的話嗎？

珞雪羞得兩頰緋紅。

但還是認真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定自己帶了。

這才向顧立點了點頭。

顧立見陸超群收了腳，也就放開了珞雪。

等珞雪走遠。

原本假裝做題的陸超群，抬起頭，朝顧立挑了挑眉，臉上掛著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顧立沒時間理他，徑直坐下，把化學卷子上的錯題，抄在了錯題本上，接著做數學題。

陸超群盯上珞雪，不是一天兩天了。

原先只是偷偷摸摸的。

趁著她不在座位，將吃完的辣條包裝袋扔她書桌內。

趁著她睡覺，將粉筆灰倒進她的水杯中。

偷拿她的作業本。

把嚼過了的口香糖粘到她的頭發上。

……

一般來說，校園霸凌者，都是有團伙的。

顧立暗中觀察了一個星期。

向珞雪使壞的，一直只有陸超群一個人。

這就有些奇怪了。

珞雪與陸超群之前不認識，現在也沒說過一句話。

這滿滿的惡意從何而來？

難道真的只是好玩？

這小姑娘也是心大，本子不見了，杯中的水被倒光了，頭發少了一簇……

竟都沒發覺。

顧立以為，陸超群玩著玩著也就膩了，沒想到今天反倒升級了。

正面沖突，想要絆倒珞雪。

就珞雪那身子骨，一個不好，可能人就廢了。

從剛才陸超群的表情可以看出，顧立這是攤上事了。

上午四節課，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陸超群沒再找珞雪麻煩，也沒轉過頭來看顧立。

放學后。

顧立端著鋁制飯盒，蹲在宿舍門口的走廊上吃飯。

一向在食堂吃飯的陸超群竟也跟了過來。

還有蚊子。

顧立沒去看他們。

自顧自地發著呆。

兜里快沒錢了。

上次月底回去，將外公給他錢的事告訴了爸媽，結果這個月的生活費直接沒給。

買了信封信紙，買了文具，買了洗衣粉，辦了身份證……

再過兩天，米也要吃完了。

沒錢的日子真難熬。

顧立想著，是不是可以向人借。

顧立和班里人都沒說過話，即便說過話，一旦開口借錢，都不會好說話。

況且，大部分人的生活費都不寬裕。

只有向老師借。

第一個對象，自然是班主任。

錢多，人老實。

……

正想著，一陣哐當哐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接著溫熱的飯粒，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顧立面前落下。

一些掉進了顧立的碗里，一些灑落在他的腳下。

顧立皺眉，緩緩起身，將濺到身上的飯粒拍落。

看著手中的飯盒，很是惡心。

心中哀嘆：本就沒錢，還要換個新的飯盒，晦氣。

陸超群歪著嘴，冷哼一聲，拿腔拿調地說道：

“豬油拌飯，沒吃過吧，窮鬼。我吃不完，別浪費了，施舍給你了，快點吃吧。”

顧立沒有出聲，相比之下，陸超群要比自己高半個頭，再加上一邊站著的蚊子，以一敵二，他打不過。

而且，他們都是本地人，顧立是偏遠農村的，打過了，也跑不掉。

因為顧立成績不好，說不定，學校還會因為打架給他處分。

所以，這個架暫時不能打。

顧立迎著陸超群的目光，冷冷地瞪了過去。

將手中的飯盒蓋丟了。

一手拿著飯叉，一手扣著飯盒，緩緩地向陸超群走去。

對于顧立的無能狂怒，陸超群不太在意。

且他本就是為了找事來的，早就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只是礙于顧立手中的飯叉，不敢過于托大。

顧立逼近，他就后退，卻不是一直往外退，而是往旁邊橫跨。

不讓顧立有暴起發難的角度，又伺機找出空隙，把顧立手中的飯叉奪過來。

兩人正對峙，誰也不敢先動手。

陸超群見此，又準備出口譏諷一下顧立。

沒想到，走到門口的顧立突然一個箭步，沖出了走廊，沖過了操場，沖過了教學樓，直接跑到了校外。

“……”

這是什么操作。

就連在一旁看戲的蚊子也懵了。

難不成被嚇得不敢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