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趟金麟餐館,202包廂。”
顧立中午剛上完課,便接到珞紹文的電話。
“好。”
顧立帶著最壞的打算,來到金鱗餐館。
餐館有三層,下層大廳,二樓包廂,三樓是休息室,做的是新中式風格,一般都是鄉鎮領導接待外賓用的,很少見有本地的人進去吃飯。
顧立走到門口,便有人接待他,領著上了二樓,給顧立敲了三下門,這才離開。
“進來。”
顧立等了約莫有一分鐘,才聽見珞紹文的喊聲。
推開門,進去時,發現珞紹文正在玩手機。
“剛接了個電話。”
珞紹文解釋,顧立想微笑,卻還是太過緊張,只得僵硬地問了聲好:“伯父好。”
“坐。”
顧立就要在靠門邊的椅子上坐下,珞紹文又道:“坐近點。”
顧立應了聲,這才離著珞紹文一個椅子,半蹲著坐下。
“上次宣傳片的事,謝謝你。”
珞紹文笑道:“一直忙,有個錢,還沒給到你。”
珞紹文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黑色的小包,拉開拉鏈,拿出一疊錢。
“宣傳片的總預算是一萬六,歌和創意都是你給的,所以組織決定,給你一半的費用,八千。”
“……”
顧立接過錢,正不知如何,便聽見包廂門再次被敲響,于是將錢隨手塞進了口袋內。
原來是服務員端了菜過來。
一盤青菜,一盤拍黃瓜,后面再上來了碗小炒肉,以及一盆紫菜蛋湯。
還有兩只杯裝的白酒,只是用塑料薄膜包著,沒有任何的標示,看不出是什么酒。
珞紹文邀請道:
“一起湊合著吃點?”
顧立起身:
“不耽誤伯父用餐,沒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珞紹文卻道:
“有事。”
“……”
顧立將白酒撕去了包裝,一杯遞給了珞紹文,一杯留給了自己。
心里嘆息一聲,該來的遲早要來,躲是躲不過去了。
珞紹文卻沒說事,只是讓顧立先吃點菜。
還道:“空腹喝酒容易醉。”
“……”
珞紹文一邊吃著,一邊對顧立講:
“還有個事,小雪的病,我也要謝謝你。說實話,要不是你,小雪活不過高考,上不了大學。醫生是這么說的。”
“……”
“這份恩情,我和小雪她媽,都記下了。”
“……”
顧立嚼著口里的辣椒,卻感覺不出一點味道。
珞紹文舉起酒杯:“所以,我先敬你一杯。”
顧立愧受,忙站起,雙手端起酒杯,用杯口輕輕碰了下珞紹文的杯底。
見珞紹文喝了,也輕輕抿了一口。
酒水入口冰涼,入喉辛辣,入胃卻如同火燒一般,滋味很不好。
他已經很久沒喝酒了,上一世,自從大學畢業酒會上喝醉了,就再沒喝過。
“另外,是我女兒的事。小雪本來想自己來山港與你說的,但被她奶奶攔住了,于是讓我跑這一趟。”
“……”
“也不知老爺子怎么知道了你和小雪的事,說是不同意。把她的手機和電腦都收了,上下學有人專門接送,在家又有老爺子盯著,所以小雪一直沒機會聯系到你。”
“伯父的意思是……?”
“我不喜歡你,你做事目的性太強。做事業,這很好,談戀愛,不純粹。但是,我不會反對。”
“……”
其實也不盡然,主要是珞紹文與顧立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對待愛情,珞紹文是浪漫的,顧立是現實的。
這也與他們生活的環境有關。按照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顧立還在第一層的時候,珞紹文已經達到了第七層。
沒有可比性。
珞紹文又抿了口酒,笑道:“不過,我在家里的地位,連條狗都不如,所以說了沒用。”
“所以,您家老爺子說了算?”
“嗯——”
顧立沒笑,只是認真地點了頭:“知道了。”
“你不想知道小雪的態度?”
“不用。”
“所以——”
“分了吧。”
珞紹文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端起酒杯,顧立又站起跟他碰了下。
酒入愁腸,誰都不好受,顧立喝得急了,更是嗆得咳嗽,咳出了眼淚。
“其實,也就一年半的時間,等高考完了,老爺子肯定不會再管的,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顧立用紙巾抹了抹眼睛,笑道:
“伯父下過鄉吧,目之所及,到處是荒蕪的農田,別看平時無人照看,但你要在上面種莊稼,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搶奪,說這是他的田。你能說什么,這本來就是人家的啊。”
圈子不一樣,不能融就不硬融了吧。
“你……”
“伯父,抱歉,我失態了。”
顧立想到,自己鄉下老家,對面一家人,母親智障,自己又身患殘疾,撿了個孩子,含辛茹苦養了23年,結果養女說他非法收養,揚言要告他,要他坐牢。村里人哪里懂這些,不得已,借了三萬給了養女,才算了事。其實村里人早勸過他,不是自己的,就別妄想了,他偏不聽。
“我下午還有課,就先走了,伯父慢用。”
顧立站起身,珞紹文又道:“小雪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想讓我幫忙解釋一下。等過段時間,她自會想辦法聯系你。”
“不必,她不必爭,我也不會等。若是有緣,遲早會再見的。不得家人祝福的婚姻,難有幸福。”
其實珞雪的態度,顧立不用猜,也能明白,少年人哪沒個的血性?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但珞紹文卻未必,自始至終,沒為顧立說過一句話,沒為珞雪說過一句話,自己的一句好話還說成“狗都不如”,這何曾不是一種傲慢,一種變相的拒絕?
態度如此,說得再多,已沒有任何的意義。
終究,顧立只是個鄉下的土小子,珞雪已是京城高門的大小姐。
真不在一個層次。
或許書中三言兩語就說能出來,但現實中,兩人卻似有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沒有鵲橋路,又如何期待如夢佳期?
所以,算了吧。
待顧立出去,關門,離開。
珞紹文才明白自己干了件多大的蠢事。
“靠,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