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高僧做不到。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圣人做不到。

憑什么他顧立，又能學習好，又可以安穩地賺大把的錢？

蚊子爸和他那朋友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萬把塊的工資，就想把顧立綁在那勞什子培訓機構上，不僅用了他的名，只怕后續，他現在手上編的試卷也保不住。

別人抄襲他的，叫剽竊，但若是他自己抄自己的呢？

一旦合同簽下，他們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哪里還有顧立的話語權？

等顧立的利用價值沒了，找個由頭開了，蚊子爸還能為他做主不成？

況且，誰又知道合同里面會有多少坑。

顧立不懂，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信得過的律師。

當初與蚊子爸的合作，兩人也只是口頭上說說。

版權是顧立唯一能夠把握的，只有這個捏在自己手中，后續要做什么才有底氣。

這個世界，從上到下，講的是律法。律法保障是利益，不是弱者。

從下往上，講的是道德。道德是平衡，是中庸，是補之不足而損有余。

所以下面的道德沒人看見，律法卻是高高在上。

顧立什么都不想講，在什么都還沒起來時，他選擇閉嘴，并管住自己的手。

顧立謹記，別跟資本簽字，別給朋友簽字，別在任何人遞過來的白紙上簽字。

他不想一切都前功盡棄，不想為他人做了嫁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顧立將蚊子趕走后，隨便找了家餐館吃了飯，此時的他已經沒了出門時的憤懣。

踱步回到教師公寓，拿出營業執照和行業許可證準備復印。

看著紙張緩慢從打印機中吐出，不禁感慨，這些還是蚊子爸幫忙弄下來的。

前期兩人，各取所需，卻也融洽。

只是人心永遠難以知足。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只不過是與你利益不沖突罷了。

但是只要利益足夠，背叛也會變成良禽擇木而棲。

顧立又將自己的身份證以及銀行卡復印了……

又將各科的試卷都拿了一本，裝了滿滿一書包。

還有最近編寫好的《高考押題密卷》。

這個，其實他早就編寫好了，只是防著蚊子爸，遲遲沒拿出來。

現在看來，這個抉擇幾乎救了自己一命。

顧立在網上查了些信息。

他要找的是出版公司。

出版社和出版公司是不同的，簡單來說，出版社是國企，出版公司是私企。

若是個人出書，繞不開出版社，但是直接找上出版社，多半會遭遇退稿，即便不退稿，不等上一年半載是下不來的。

即便是像顧立這種已經出好了的試卷，也不是能隨意印刷賣的，還需要得到出版社的授權。

而出版公司，就相當于出書人的代理，幫忙處理從排版到銷售，除寫作之外的所有雜事。

不過，縣城沒有。

地圖上，除了市區有兩個大型的出版公司，其他附近地區都沒有。

百渡地圖2005年才上線，還有許多地方沒覆蓋，缺漏是肯定的。

顧立又去網頁上找了找，依舊沒有信息。

現在個人出書都比較貴，單單一個書號，可能就要平常人省吃儉用攢一年。

還要印刷，還要營銷，最后還不一定能保證銷量。

所以，自費出書的很少。

而一些出了名的作家，早被出版社給包圓了，根本沒有出版公司的機會。

而個人出書意愿最大的，就是一些高校的老師。

一是為了評職稱，或者上選修課用，可以賣給學生，至少不會虧本。

這些，出版公司倒是可以分一點。

縣城沒有高校。

當然，這并不是說縣城就沒有出版公司，譬如蚊子爸。

他們大多會自己搞銷售，對外就像是個圖文書店。

顧立知道的也就這些，先前也沒接觸過，具體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現在是寒假，離過年還有兩個星期。

顧立準備趁著這段時間，去縣城找找，再不能過這種受制于人的日子。

今后，也少不得耽誤些學習的時間，與外界的人多交流交流。

想到就去做，顧立帶上幾百塊錢，鎖了門，鎖了車，就去街邊等公交。

此時正是晌午，陽光暖洋洋的。

再過兩日，便是立春，看天氣預報，立春之后的一周會是連綿的細雨。

行程有點艱難啊。

來到縣城，顧立先是花50買了輛二手的自行車，若是靠一雙腳走，效率太低，若是打的，又太貴，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

有輛自行車就方便多了。

第一天跑完，一無所獲。

顧立沒回山港，找了個九元店湊合了一晚。

第二天繼續，依舊一個正經的老板都沒碰見。

每次是問營業員：

“你老板在嗎？”

“……”

大多都會用怪異的眼神看他。

找個人而已，至于嗎？

后來他才琢磨出來，估計以為他是來投訴的。

黃昏時分，眼見自己的鞋底板快掉下來了，而且身上有一股難聞的餿味，不得已，將自行車鎖在了汽車站，然后搭公交回了山港。

洗漱完，打開手機，便見珞雪發來消息。

“男朋友，什么時候給我發信息啊，我現在認識字了。”

“……”

顧立這兩天焦頭爛額，倒是冷落了珞雪，見此信息，不由得苦笑。

這人，隔著屏幕，性格怎么就差別這么大呢。

面對面的時候，珞雪可是最會臉紅的，發起信息來，卻是能撒起嬌來。

顧立將最近發生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下。

“那你忙，不過，每天必須說晚安。”

“好的，親親?！?

顧立發完，也搖了搖頭，現實中，自己怕是最多會說個“嗯”。

第三天，沒下雨，天色卻是陰沉沉的。

顧立繼續跑，倒是見到了幾個老板，卻是說已經不做出書的業務，改做裝修。

這行業跨度有點大。

中午吃了飯，騎車來到縣一中。

瞅著對面一家書店，比其他的大了許多，而且有兩層。

在書店的前面有兩顆大樹，郁郁蔥蔥的。

走近時，只見廣告牌上寫著：年華書店，四個行書。

待進去問，前臺也只是搖頭，表示自己是新來的。

工作人員更是一問三不知。

無奈，顧立只好折返，正走到門口，突然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顧立——”

驀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