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莫見姐姐掛了電話，有些氣不順。

姐姐從小成績優異，乖巧懂事，人美心善……

是長輩們掛在嘴邊的：別人家的小孩。

沒想到，長大了竟是個戀愛腦。

為了那個姓珞的，堂堂柳家大小姐，竟屈尊降貴，去個不毛之地當小學教師。

連帶著他們的女兒一起遭罪。

想到珞雪，柳莫不覺嘆了口氣。

也是個好孩子。

可別隨了她媽。

放下電話，柳莫再次回到辦公室。

再次嘆了口氣。

生活就是遭罪。

遠在天邊的姐姐她管不了，近在眼前的這位，她帶的藝人歐陽維，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性格倔強。

兩天前，東行元旦玩會節目組已經在向柳莫催了。

可這位祖宗，連歌都沒選好。

節目組準備的，公司收錄的，她全都看不上。

難道這么好的機會就這么放過了？

柳莫苦口婆心地勸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歐陽維始終一言不發。

今天，她也累了。

“歐陽維，再有兩天時間，你還是確定不下來唱哪首歌的話，節目組那邊只能換人了。”

就這樣吧，愛咋咋地。

無論哪個行業，有成績的人，就有話語權。

歐陽維，憑借選秀出道，去年參加《我秀我行》，以一首原創歌曲《畫心》獲得冠軍，同年十月份，又在新秀歌唱大賽中斬獲冠軍。

今年，發行了個人首張專輯，憑借該專輯，獲得了杰出青年歌手獎。

六月推出的單曲《月亮》，截止到今日，銷售量已超過七百萬，甚至有望角逐全球暢銷十強單曲榜單。

這些成績，都是歐陽維的底氣。

不過，節目組也需要準備和彩排的時間。

耽擱太久，會影響進度。

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歐陽維又不是像劉福榮一樣的超一流。

節目組肯再給出兩天時間，既是對她成績的肯定，也已是極限。

歐陽維將手中看了許久的歌詞，放在辦公桌上，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

“這首，我可以唱嗎？”

“……”

柳莫皺眉，這是她姐給珞紹文準備的。

按說，若是柳莫提議，讓歐陽維來唱這首歌，柳薈肯定是千肯萬肯的。

關鍵是，這首歌，要用在山港的宣傳片上。

一群不專業的人隨便做出來敷衍領導的短片，粗制濫造，畫面拼接，內容枯燥……

劣質又低檔，就像是路邊兜售的盜版碟片。

別說上衛視，怕是在縣級電視臺，也只能偶爾放一放。

每個明星都是有咖位的。

咖位越高，影響力越大，片酬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不然，也不會有人為了個番位，爭得頭破血流，甚至撕破臉面。

柳莫不是覺得這首歌不好，只是害怕，歐陽維會因此掉咖。

甚至成為一個黑點，成為別人攻擊的靶子。

會犧牲掉這幾年辛辛苦苦的付出。

“這首歌，還沒譜曲，還要練習，兩天時間，你來不及吧？”

柳莫是在委婉地拒絕。

但歐陽維顯然沒懂她的意思。

起身走到辦公桌對面的鋼琴前坐下。

纖纖素手優雅地落在黑白琴鍵上，右手落下，左手跟上。

十根手指，如同舞蹈家一般，在琴鍵上快速跳躍。

緊接著，舒緩的音樂，便如水銀瀉地般地流淌而出，漸漸地，充滿了整個房間。

“竹籬笆，圍繞著，茉莉花，只為它，擋風沙。擋風沙，雨在下，誰在家，我思念，你說話。你說話，說隔著，那鄉愁，的牽掛，放不下……”

隨著歐陽維的歌聲響起，柳莫感覺心臟突然漏掉了一拍。

“這歌……”

還是剛才她聽的那歌嗎？

仿若天籟。

一樣的詞句，一樣的曲調。

聽起來，竟有如此大的差別。

柳莫不由自主地身子微微前傾，仿佛靠近一點，就能聽得更清楚些，就能更多地感受歌曲的魅力。

歐陽維的聲音本是空靈的，唱這首歌時卻顯得渾厚，聲色沙啞，顯得別有味道。

她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無論什么樣的聲音都能完美駕馭。

普通話部分唱完，她繼續用山港話唱，沒有一絲滯澀。

特別是唱到最后，歐陽維普通話和山港話，自如地切換演唱。

真是神來之筆。

柳莫在那一瞬間，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曲終了。

她咽了口唾沫。

這歌似乎太短，她甚至有種再聽一遍的沖動。

“好聽——”

柳莫忍不住鼓掌。

非專業的和專業的就是沒法比。

“柳姐，您這是答應了？”

柳莫翻了個白眼，這時候顯你聰明了？

不過，這么好的歌，她也不想放過。

“等下，我問問，如果人家同意，就把這首歌給你報上去。”

“嗯。”

柳莫這次沒有避著歐陽維，當面撥通了姐姐的電話。

“姐，你這首歌是誰寫的？版權在你手上沒？不如賣給我？或者我找幾首歌詞與譜曲都完整的歌跟你換？……”

一連幾個問題，柳莫自己還不自知，坐在她對面的歐陽維卻已感覺到了她的迫切心情，不禁莞爾。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小雪的同學寫的。”

“姐——”

柳莫原本也是能言善辯的，此時舌頭卻有些打結。

“你確定沒在跟我開玩笑？寫這歌的是一個高中生？”

“小雪說，他文筆很好，曾在雜志上發表過小說。”

“是那種青春疼痛小說吧。”

與這歌，有可比性嗎？

柳莫還想吐槽幾句，但見歐陽維正用殷切的目光深深地看著自己，砸了咂嘴，單刀直入：

“姐，幫我問下咯，若是版權在他手上，我這邊愿意出一萬，買下來。”

她還是不相信一個高中生能寫出這種程度的歌。

但只要人家手上有版權，至于歌曲的來源，她也沒必要知道。

“成，我讓小雪問下。”

這首歌是顧立寫給珞紹文的，柳薈自然是不想送人。

但妹妹開出了高價，且她又知道顧立的家里條件差，也不好擋了他的財路。

猶豫再三，還是將這個決定權交給顧立。

珞雪在一旁聽了，眼睛亮亮的，臉上全是雀躍。

甚至迫不及待地將手機攥在了手里。

只是媽媽還沒開口，不好意思給顧立打電話。

“小雪，你明天問問顧立——”

“我現在給他打電話。”

“這個點——”

“他還沒睡。”

“……”

“……”

連他幾點睡覺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