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處境,在這種時候,的確是危急存亡之秋了。
這也是使得秦虎和墨染無比憂郁的最大緣由。
他們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但他們太像是古代的猛士,而不是謀者。至于目前的形式來說,一種殘酷的環境已經形成了,他們堅持使用暴力。這方面是不會改變的。他對于那可怕的史詩般的學派堅信不疑。
用最簡單的概括就是,“周共和”。
國人們為了新的社會和更好的進步,轟轟烈烈而悍不畏死的驅逐了暴君,讓共和伯進行執政,亦或者放逐了暴君后,沒有任何人,而是自發地建立了一個議會制的政體。
墨染坐在鋪路石堆成的臺階上,靠著她的劍鞘,陷入沉思。好像是有一陣風穿過,使他戰栗起來,在面臨死亡的場合,使人感到像是跪坐在祖先的牌位面前。
她那洞察的瞳孔突然閃射出光芒,突地抬頭,將自己的頭發向后一甩,就像是披散頭發的天神架著駟馬戰車,由四百星辰組成。
“二三子!大家展望過未來的世界沒有!?
“城市上的街道光明普照,門前樹木蒼翠,國人野人們親如兄弟!所有的人們都大公無私,歷史上的一切時間都在贊美著那一刻!
“沒有怨恨,工廠和學校和諧友愛,以名譽的好壞代替賞罰一一因為不會有人作奸犯科!人人有工作,人人有權利,個個享和平,沒有流血!”
“在原始時代,人們驚恐的看著天雷,如今它已經被馴服!它在其他生物里的地位就像是古代天神的地位一樣!鼓起勇氣吧!前進!二三子!我們向格物前進,他勢必成為朝廷,向物質的力量前進,它將成為社稷的唯一的力量!向自然的法則,向真理!我們要走向國野的團結,我們要達成人的統一!
“下個甲子的人們,將會是幸福的!這個甲子是偉大的!下個甲子將是光榮的!所有人都能享受義務的教育,這就是法律!這是光明!一切由光明產生,又回到光明當中!就像是古代安息的信仰,光明一般!我們生于此,也回歸于此!
“人們將會說:我們將和大九洲一樣完成自己的法則!心靈于天體是類似的!我們的精神圍繞著真理,如同星辰圍繞著太陽!
“我們所處的時候是暗淡的!但這時為了取得未來的驚人代價!不在犧牲的高峰上,我們又能如何發出高呼!?這個街壘不是由石塊和其他組成的!它的組成是思想和痛苦!苦難遇到理想,而白晝在這里擁抱黑夜!我們的理想將會永生!這種掙扎和永生的融合使得我們為之而死!”
墨染不是結束,而好像是暫停了她的發言。她的嘴唇默默地顫動著,仿佛繼續在自言自語,因而使得那些人聚精會神的望著她。
執金吾的金鼓聲響了起來,繼承自扶余洲土人的骷髏號角聲音凄厲的如同死者在扯開喉嚨。
所有人的的臉色都似乎是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一般。
雪又開始下了,似乎是連神明也忍不住為此流下了血淚。
飄飛的雪花如同一大片一大片的柳絮和鵝毛,灑在大地上,讓一切附帶起來一種別樣的悲戚。
聲音被松散的雪所吸收,而包著繃帶的傷員這時候也再次趕到了戰場。這是最后的戰斗了。
沒有人想要落下,沒有人想要缺席。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國人,野人,卿子王孫,士子。
膚色幾乎成紫紅色的碼頭工人,面色蒼白的生徒,亦或者思想家和其他。
因為此刻,執金吾他們攻上來了!
喊殺聲蔓延,武器撞在鎧甲上,長矛將執金吾推下街壘,戰錘將他們的小型云梯敲斷,而那門龍涎炮則在嘶吼,將成片成片的執金吾打倒!
他們知道他們死定了,但是他們并不打算就此投降!
如果他們的血能夠稱得上圣潔,那么將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與之比擬。
他們想要用自己的血,喚醒所有人。
梅紅雪白。
三天后。
“哦哦,起義軍的仇……”安路山,留下血淚!
齒輪里嵌套著十字的軍隊接管了這座城市,而在關隘前,意氣風發!他們幾乎已經快要碰到黃河了!
他們幾乎能聽到那片濤濤水聲……
繳獲的報紙告訴他們,在大業相應他們的口號起義的群眾們,已經被殲滅了。
沒有俘虜。
這真是最壞的消息了。
安路山似乎是感覺有些東西,已經破碎了。陛下……你為什么要讓我們失望嗯?
而這時候告辭趕去廁所展開創世空間的李南童,則是看到了……
嗯???
為什么說是邁向電力之歌,結果你們在內戰打仗?那可不行,我可是許諾了李煊他的王朝萬代千秋的。
再說生產力的發展不應該讓人們安居樂業么,為什么會突然打起來……蛋糕被做大了不應該沒那么多人閑得無聊把?
而文明發展進程提供的能量點,也開始降低了……
我的錢!李南童這時候就不由得開始用自己的分身搞事起來了。
剛剛平定叛亂的大業城。
街上的堡壘還沒被拆除干凈,但市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
對于大多數的國人來說,他們天生貴胄,降生就是為了統治的,可對于野人來說,不工作,今天的飯哪里來?
經濟的發展一定程度的緩解了國野矛盾,但是不能永遠的緩解,理想主義者發動的起義只是一場先聲,而問題帶來的轟轟烈烈的交響樂,還并未真正的到來。
此刻一個穿著如同古代人樣式一般的紅色圓領袍的男人出現在了街頭。
正是李南童。
其他人看著李南童的樣子,也難免有些艷羨。這身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貨色,而敢于穿著這一身的,不是王宮貴胄,就是有閑錢的公子王孫。
看著報紙,李南童翹著個二郎腿吃著燒麥喝著柯柯一一這個世界的可可飲料造字的時候加了木字旁。
而這時候,被俘虜即將行刑,已經推到菜市口的那些起義軍們,秦虎也在此列。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么?”看著遠處的行刑場,李南童調節了接受聲音的路徑,試圖聽到那些義軍究竟要說些什么。
“二三子!”秦虎這時候忽然喊道,他被綁起來,然而此刻卻如同一只被束縛的雄獅一般。
“美好的時代會到來的!國人和野人那時候會親如兄弟!理性和人本的光將會照亮我們所有人……”
劊子手一臉無奈的翻著白眼。
而周圍的人們則是喝罵著。
可憐啊……秦虎這時候想著,同情著這些民眾。然后被劊子手踢了一下后膝蓋,他沒有跪下,而是吟了一首詩。
“生死固有時,泰山鴻毛別……”
“你真是豬油蒙心死性不改!”底下圍觀的那些國人們淹沒了秦虎的聲音,隨后,在兩名劊子手的壓制下,秦虎終于是跪下。
“我們天生貴胄,又怎么能和那些野人親如兄弟!?搞笑!”
“我們留著五帝的血,上啟血脈可追溯三皇!他們?他們憑什么!?”
秦虎哈哈大笑。
他是朱雀街街壘唯一的俘虜,這是因為他被打暈了。而其他人都死在了哪里。
能在活著的時候,找到那么一群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為了如此光輝的正義而奮斗,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呢?
沒有!!!
劊子手此刻揮下了自己的鬼頭刀。
大好頭顱凌空飛起,濺出了熱血。
血紅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