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竭，這是彼得自從被蜘蛛咬過之后第一次體驗到這種狀態。

比起身為普通人的時候，還要更難受。

普通人時期的彼得，就沒有將自己的力量灌注進一招一拳的能力。

所以，唯一相近的體驗就是在長跑過后，酸痛，無力。

但那也完全無法和現在比擬。

力量耗盡，每一個細胞都已經榨不出來任何東西了，哭鬧著吐出乳酸，瘋狂地向神經系統抱怨。

彼得還能站著，沒有倒下就已經是奇跡了。

但是，不行……

他還得阻止另一個……

另一個還在發狂。

浩克握著自己的雙拳，右腳踩在失去抵抗能力之后還被浩克將腦袋錘進地里完全沒了聲息的憎惡身上，仰天長嘯。

不過，憤怒的情緒也還影響著他，他舉起雙拳，就要繼續在憎惡身上泄憤。

這也是彼得不愿意看到的。

“不要！住手！”

貝蒂·羅斯的叫聲讓浩克遲疑了。

他舉起的雙拳最終還是沒有砸下。

彼得伸出的手也停下來，爭斗平息，浩克似乎也已經再沒有宣泄自己憤怒，揮灑自己力量的想法，轉而低頭看著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沒了必須還要做的事情，彼得一下松了下來，疲憊的身體再也沒法支撐自己的身體。

他軟倒了，跌坐在地上，連呼吸似乎都失去了力氣。

肌肉似乎扯斷了，手臂上的疼痛讓他沒能再抬起來。

浩克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小小動靜。

在用食指輕輕拭去自己女友臉上的淚水之后，他抬起頭，環視一圈，看見的都是聞訊而來的警察和軍隊。

沒有變回那個普通人，他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現在的情況更是如此。

軍方的合作？已然灰飛煙滅。

他像一個猛獸，四肢著地地奔跑，只是在跳起來逃出包圍圈之前，他用右手撈起了已經脫力的蜘蛛俠。

沒有人開槍。

所有人都目送著浩克帶著蜘蛛俠離去，綠色的巨大身體逐漸和夜色相融。

“超級士兵”計劃最終還是失敗了。

羅斯將軍就站在那三個怪物戰斗的核心地帶旁邊，臉上落寞的神情清晰可見。

憎惡是一個失控的產物，而唯一還能控制自我的浩克已經漸漸遠去。

來自上層的壓力會讓他的計劃直接破產。

“超級士兵”？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無論他和布魯斯談好了什么，現在，不，在他跳下飛機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存在了。

…………

稍微平靜下來的浩克只是認知到蜘蛛俠是他的隊友，所以在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對方。

他并沒有“不能將蜘蛛俠就在原地，否則很可能會被人發現他的身份”這樣的想法，也根本想不到那里去。

他懵懵懂懂地幫了彼得一個大忙。

雖然身為平行世界的彼得·帕克，現在的彼得·沃森，在這個世界暴露身份對他來說遠遠沒有在原世界嚴重。

不過，如果有可能，彼得還是希望能夠隱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在醒來之后，在看到自己面前坐著一個陌生的男子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自己的頭套是否還存在。

“放心。”那個只穿著一條褲衩蹲在水邊的男子出言安慰，“我沒有在你昏迷的時候偷看過。畢竟，我也非常理解你這種想要隱藏自己身份的想法。

“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像你這樣啊。”

“呃，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彼得拳頭握緊又松開，感受著從四肢百骸傳來的，似乎更勝一分的力量。

“是我。”

布魯斯轉過上半身，向彼得比了個健美先生常用的，展現力量的姿勢。

但人類形態的布魯斯，就算光著上身，擺出姿勢，也完全沒有一絲健美的樣子，反而是多余的脂肪，貧弱的身體，非常顯眼。

彼得完全看不出來布魯斯是誰，眼睛里的疑惑班納雖然看不見卻也能從這漫長的沉默中窺見一二。

“就是浩克。浩克！”

布魯斯解釋解釋一句，只是從沒有聽過浩克或者是憎惡名字的彼得還是一臉茫然。

那無言的凝視讓布魯斯·班納臉色一黑。

他轉過頭，用手掬起一捧河水潑在自己臉上，有些自暴自棄地說：

“那個，就那個和你打在一起的，那個綠色的大家伙。”

彼得立刻就相信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所以，你的名字就是浩克？”

“不，那是那個大家伙的名字，我叫布魯斯·班納。”

布魯斯回答說，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不是說，你就是浩克嗎？”

布魯斯沒有回答，只是問彼得，“那你是？”

“哦，”彼得才發現他沒有自我介紹，于是將手往身體上擦擦，再伸出去，“我是……呃……蜘蛛俠。”

“嗯。”

布魯斯·班納伸出右手和彼得握了握，然后又問，“那請問，蜘蛛俠是你的名字嗎？”

“不是，哦，抱歉。”

“沒事。”班納搖搖頭。“你要過來清洗一下嗎？”

彼得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也對。”

布魯斯從水邊走回，推開了那個廢棄倉庫的庫門。

“進來吧，好賴還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彼得走進倉庫，看見地面上已經擺上了一些干燥的枯枝樹葉和一些木頭。

看樣子，布魯斯·班納是想在這里生火。

只是……

看著對方忙碌的樣子，好像沒有火柴，也沒有打火機。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嗎？”

班納似乎放棄了忙碌，一屁股坐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開口和彼得聊起來。

“打算？”

“嗯，我打算就這么繼續北上，偷偷越過國境線，前往加拿大。你呢？”

“我？應該是要回去吧。”

彼得有些不確定地說。

“回去？”班納抬起頭，看了彼得一眼，忽然露出一個無奈而悲傷的笑容。“是啊，你還可以回去，還可以回去……”

他的眼神，說不清是羨慕嫉妒還是祈福祝愿。

他只是這么看著彼得，似乎在看著另一個自己。

“這樣說，你就要往南回紐約？”

班納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個寂靜的夜里是那么的清晰。

“是的。”

“那我們就在這里分離吧。

“你向南，我向北。”

彼得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走了出去。

“對了！謝謝你！我知道的，如果沒有你，我造成的傷害會更大，甚至不一定能戰勝那個怪物，謝謝你，也多虧了你。”

“沒事！”

彼得也大聲回應。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可是，友好鄰居蜘蛛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