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先把十字弩放下，歐森。”威瑪嘗試抬起酸脹的手臂。

“為什么？我只是把弩對向野獸而已，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在這些家伙手中嗎？他們打劫旅人，蹂躪田地，偷走新娘，沒有他們干不出來的事情。”歐森的弩還是舉著不肯放下來。

“我覺得十歲的提魅應該沒干那么多事情，而騎士發誓保護婦孺。”

“是嗎？但他還是享受了成果，長大也會這么做，至于騎士保護婦孺？這些家伙殺死的騎士和婦孺要比你想象的多。”歐森轉頭看向威瑪。“回答我，你們是什么關系，一個谷地人為什么和一個明月山脈的野人勾搭在了一起。”

我是他的俘虜，威瑪幾乎要脫口而出，但感覺二人的關系怎么也不像俘虜。

“威瑪是提魅的紅手，而提魅未來要成為所有高山氏族的紅手。”趁歐森和威瑪說話分神的間隙拔出了匕首和飛斧。“你盡可以試試，低地人，看看是你的箭快還是提魅的斧快。”

“豪言壯語得用行動來證明，小子，你比影子山貓快嗎？”黑色的箭矢對向提魅。

“那你最好瞄準一點低地人，如果沒射穿我的腦袋的話那今晚我就要剁下你那話兒喂山羊了。”提魅將匕首和斧頭交叉，發出金鐵摩擦的聲音。

我什么時候成了提魅的紅手了？哦對了，他好像確實說過我是真正的紅手來著，以后自己是不是要對人說他是約恩之子，紅手威瑪了？

“你也聽到他說的了，我是他的紅手...就是他的老大。”威瑪對歐森說。“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和我談談。”

“那證明給我看看他聽你的話啊，野人們都是些冥頑不靈的家伙，要讓他們服從簡直是天方夜譚。”歐森還是不肯相信。

“咳，提魅...”希望這小子能給個面子吧。

提魅本還想爭辯些什么，但雅西娜橫眉瞪了他一眼，他便有些不服氣的把匕首和飛斧收起來。

“真是奇觀。”歐森看威瑪的眼神多了幾分古怪。“我在明月山脈里混飯吃也有七年了，也聽過不少古靈精怪的傳聞，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馴服野獸的。”

“他是灼人部的提魅。”雅西娜抓住時機說道。

“灼人部？”歐森臉色的震驚之色更濃了，“就算是在野人之中，灼人部也是名聲最差的家伙，據說他們會燒掉臉皮，然后縫上山羊的臉。”

“這么說那只盲眼是你燒掉了，打算換個山羊的眼球？”歐森打量著提魅。

“是的，我還打算用你的血來洗澡。”提魅給了歐森一個殘酷的笑，但終究沒有舉起自己的斧子。

“被激怒了都沒上來咬我嗎？看來他確實聽你的呢，你是如何做到的呢?”歐森把興趣轉移到威瑪身上。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一點勇氣和一點希望吧。”威瑪聳聳肩。“不過我可以對你發誓，我不會讓他成為一個只會搶劫殺人的高山氏族。”

“向七神起誓？”

“我向七神、舊神和其他什么神祇發誓。”

“那我便相信你。”歐森收起了他的十字弩。“不過我不會讓我的毛驢載他的，只好麻煩他自己走下山了。”

“提魅才不會騎你的禿毛驢。”

歐森倒也沒理他，把十字弩扛在肩上就往山腳走，過了一段時間當天邊即將破曉時，一人一驢終于出現到視野中，歐森把威瑪和雅西娜扛上驢背，走在前挽著驢繩，提魅則在后拿著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跟著他們。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的村子或市集？”威瑪問道。

“去洪歌城附近的一個村子，那是我的家鄉，我們是貝爾摩伯爵的領民。”歐森撇撇嘴。“不過我基本沒怎么見過他，他只會派人來這里收稅，然后窩在城堡里喝酒狎妓，真是深諳統治之道不是嗎？”

威瑪回想起洪歌城的領主本內達·貝爾摩的長相，他曾來符石城參加威瑪的長兄安達·羅伊斯的成人命名日宴會，此人胖的難以入座，肚子像一個梨，下巴疊得像山巒，上面長了幾根黃灰的雜須。

“你呢？青銅，你們要去哪？”歐森問道。

“我們要去海鷗鎮。”威瑪撒了謊。

“海鷗鎮？那你應該往東南走而不是朝北。”歐森那張大嘴又在發笑了。

“我們打算朝北在三姐妹群島的姐妹屯找艘往南的船，然后再到海鷗鎮下船。”然后他們就可以往北走上幾十里回符石城了

“三姐妹群島可曾是走私者和海盜的聚集地和庇護所，事實上直到今天那里的貴族和居民還在偷偷干著違法的營生。”

“我的一個弟弟在不久前失蹤，有人曾目擊他去往三姐妹群島附近。”

“愿諸神保佑他平安。”威瑪干巴巴的說，心中生起不好的預感。

歐森取下一袋啤酒喝了起來，黃色的酒液流到他的下巴。

“喝一點嗎？青銅老弟，這是小麥果汁。”威瑪意識到他在對自己的年齡開玩笑，便不甘示弱的取過酒袋仰脖喝了一口，雖然劣質的啤酒看起來像馬尿，喝起來也像馬尿，但好歹稍微麻痹了一點威瑪疼痛的四肢。

“所以你們為什么要去海鷗鎮呢？”歐森突然發問道。

為了回家，威瑪幾乎差點脫口而出，但他們一個多月前才從家里離家出走，如今回家是要干什么呢？作為人質要求贖金？威瑪覺得提魅一個人是拿不到贖金的，山羊胡長老是個蠢蛋，他應該把我的一只手砍了然后送往符石城，然后派人送給我老爹索要那只手等重量的黃金，然后換成山羊送到明月山脈，一手交羊，一手交人。

如今灼人部什么也得不到，提魅一個人跟著威瑪回去只能得到絞刑架，或許他們三個人可以從姐妹屯坐船到他們原本要去的地方，去白港、舊鎮，去布拉佛斯、夷地、亞夏，去世界的盡頭。

但這些威瑪都沒有說，他只是問：“你又為什么要回那個村子呢？”

歐森十分奇怪的看著他，好像威瑪說了什么笑話。

“因為那是我的家啊，老人...也就是我的父親還在等我回家。”

威瑪摸到了懷里的符石龍牙，是了，我有理由回符石城，我需要弄清楚這些符文、青銅和石頭到底有什么奧秘，雖然不想回去，但還是勉強回一趟家吧。威瑪似乎說服了自己，而天邊終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