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也是主播,正對著鏡頭說評書呢,這會兒被魏延這么一抓,頓時便有些麻了。
和平年代的人,哪受得了魏延身上的殺氣,眼珠子一瞪,那人不自覺地便一時神為之奪,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魏,魏延,諸葛死后,魏延自付無人能治,便要擁軍自重,是楊儀,行丞相遺計,讓魏延大喊三聲,誰敢殺我,最是志得意滿之時,被身旁副將馬岱所斬殺?!?
魏延:???
愣了好半天,才怒吼著將人推倒在地上:“你放屁!馬岱?他算什么東西,老子就算是真反,也輪不著他來殺我!”
馬岱說白了不就是馬超他弟么,當年之所以重封馬超你是做給別人看的,尤其是做給涼州羌胡人看的。
說白了馬超一系的人從來也沒真的進入蜀漢的核心圈層啊。
如此反復無常,背信棄義,親爹不顧,媳婦不管,部下說棄就棄,承諾說反悔就反悔,幾乎毫無人性的畜生之輩,誰也沒拿他么當過自己人??!
當然,馬超活著的時候馬超也確實是可以叫來幾萬羌胡幫忙作戰(zhàn)的,沖這,大家還都給他們幾分顏面,至少表面這點風光還是給他們的。
這些羌胡硬戰(zhàn)雖然打不了,但敲敲邊鼓,壯壯聲勢,總是好的。
可這些羌胡追隨的事馬超本人而不是馬家,馬超死后馬岱在涼州羌胡的影響力就遠遠不如了,這馬岱,說白了就是個看在馬超面子上留下,但也不被信任,還偏偏使喚不動羌胡沒啥用處了的……自家跟班而已啊。
況且既然自家丞相在未來還會收降天水姜家的那個叫姜維的,別管他最后會不會成為丞相的接班人,此人既然來了,馬岱的處境肯定就更尷尬了。
天水姜氏,至少再隴右一代遠比扶風馬氏要好使得多,這可是天水第一大姓,涼州巨豪,當年涼州之亂姜家老太太就是死在馬超之手,前前后后同死的姜姓之人四十余口,姓馬的和姓姜的那是血海深仇。
真要是將來軍中由那姜維接丞相的班,怕不是掌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將軍中姓馬的斬盡殺絕吧?
就算這個姓姜的公私分明不去搞馬岱,他馬岱敢賭么?
這不可能。
這個小子一定是在騙自己,亦或者,是山神一定在玩自己。
找打!
想罷,卻是又掄起了沙包大的拳頭,將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胡說八道之輩,為何污那魏文長的清白,實在是該打!”
“啊~!大哥別打別打,這是演義的,演義的,不是正史。”
“嗯?那正史又如何,魏延當真反了么?”
“正史中,因魏延與那楊儀素來有隙,諸葛亮死后兩人矛盾公開激化,在撤軍的途中魏延率領中軍入蜀之后燒毀棧道,意圖借司馬懿之手坑死楊儀和他的后軍?!?
“楊儀則是率領后軍進了茫茫群山之中,山中尋路,入了蜀地追上魏延,魏延見狀,索性率領軍隊親自沖殺楊儀?!?
“但此時魏延已經(jīng)不得軍心,其麾下兵家畏懼楊儀,不敢響應,讓那魏延死于亂軍之中,楊儀命騎兵將其尸體反復踐踏,夷滅三族?!?
這么一說,明顯就合理多了。
魏延也傻了似的松開了手,跌跌撞撞的一屁股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道:“夷滅……三族?吾,吾好歹也是元老忠臣,縱有千錯萬錯,卻有取死之道,可家人何辜,為何要夷我三族?哪怕是看在先主的顏面上,這點體面都不肯給吾么?”
說著,魏延的眼中留下兩行熱淚,整個人徹底懵了。
說實在的他作為一個武將,自然也不怕死,馬革裹尸這種事他自己都想過無數(shù)次了。
但是,夷三族?
這事兒他真沒想過,按說就算是蜀漢覆滅,曹魏一統(tǒng)江山徹底改天換地,就算是曹魏恨死了他這個邊關大將,那頂天了殺他一個人也就是了,不可能做出夷滅三族,用他家人泄憤的畜生事來。
曹魏都干不出來的事兒,讓你楊儀干出來了?
你一個后來之人,就是這么對待我這個劉備牙將出身的老同志?
荊州派呢?荊州派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這么看著楊儀這么欺負人么?
一時間,這魏延所感受到的倒不是恐懼,而是徹骨的心寒了。
“楊儀~,好好好,夷我三族是吧,你給我等著,這世上,有你沒我!不殺了你這老狗,老子誓不為人!”
這番舉措,卻是把一旁看熱鬧的游客給整的有點懵了。
就連剛剛差點挨揍的那哥們,也不禁蹲下身來道:“哥們,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地上涼,要不,先起來?”
魏延聞言看了此人一眼,然后一骨碌的就爬了起來,卻是突然朝此人行了一個大禮。
“先生恩德,延記下了,適才,延舉止粗魯,多有得罪,還望先生海涵,延在此給先生賠罪了?!?
說著,魏延他堂堂鎮(zhèn)北將軍,居然真的給此人磕了一個。
這般的大禮,卻是把人家游客都給磕懵了,本來還有的怨氣也煙消云散,愣是還給他嚇的不輕。
畢竟現(xiàn)代社會中誰特娘的見過這種這么大的禮啊。
“哎哎哎,哥們你這是干啥,這是干啥,快起來,我哪受得起你這個?”
心想:‘這是個好演員啊,為了演好魏延,魔怔了啊,該不會有啥精神疾病吧,哎~,可憐啊。’
這么一想,這小網(wǎng)紅索性將他讓到一截石階之上,倆人就這么肩并肩的坐著,還從兜里掏出一盒煙來。
煙都掏出來了,才想起景區(qū)不讓抽煙,又尷尬地裝回了兜里。
然后沖著不遠的小賣部大喊了一聲,讓人拿兩瓶飲料過來。
“哥們,喝飲料?!?
“多謝?!?
“哥們,別這么激動,其實要我說,那楊儀這件事做得也確實是過分了一些,不過他本人不也因此事而沒得到一個好結果么?!?
“哦?楊儀沒有好結果么?”
“沒有,后來被貶斥,又對朝廷出言不遜,得了朝廷降罪,自殺了,其個人命運多少于此也是有關的,他若不殺那魏延全族,也未必爭不過蔣琬。”
魏延聞言,心中頓時便感覺舒服了許多,哼了一聲道:“人心都是肉長的,魏延就算有錯,就算是該死,這般兩朝老臣,軍中柱石,被這般夷滅三族,誰看了不會心生惻隱呢?誰又愿意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個這般動輒殺人全家,滅人全族之人?”
那人聞言笑道:“是這么回事,不過要我說啊,楊儀和魏延的這一場,無非也就是蜀漢版的文武之爭罷了,這是制度上的根本矛盾,不能全將其歸因到魏延,或者楊儀的性格人品上,兩個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都有著苦衷啊?!?
“嗯?文武之爭?”
魏延心中一動,卻是十分真誠地問道:“還請先生救我,您說,若您是魏延,您覺得魏延的悲劇,應該如何避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