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宋某在城內略備薄酒，還請諸位移步！”

宋士慧熱情地招待眾人下船。

這四十余艘海船中，有六艘屬于北伐軍，還有六艘是宋士慧從鄭芝龍手里租借的。

全都滿載糧食。

另外的三十艘船中，八艘較小的屬于安南富商，其余則全部屬于鄭氏。

他們之所以會跟隨宋士慧來到日照，是因為對方說這里有物美價廉的紗線。

宋士慧承諾他們，山東招討使大量收購糧食，價格保證讓他們滿意，回程的時候還可以帶上便宜的絲織品。

一來一回，絕對能賺得盆滿缽滿。

安南的富商們心動了。

何況這一趟還可以蹭上鄭氏的保護，不會被海盜襲擾。

于是富商們一合計，湊了八船糧食跟來了。

鄭氏船隊一看，不如自己也去瞧瞧。

反正糧食賣到哪兒不是賣？

戰亂的山東肯定比南方富庶之地更缺糧，價格自然也更合適。

于是三方人馬一拍即合，集體來了日照。

“惠民，怎么一下子來了這么多船？！”

宋應星老先生在一隊士兵保護下來到碼頭迎接兒子。

雖然主要目的還是看看船隊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這么多！好??！好好好！”

聽完宋士慧的講述，老頭連說了三個好。

“你不知道，招討使大人在濟南與清軍鏖戰已三個多月，眼下正缺糧食呢！”

宋應星前些時日還派出一艘船前往東瀛購糧。

德川幕府竟然不允許船只入港！

“??？！戰況如何？”

宋士慧眼中滿是擔憂，同時也慶幸自己帶回來了足夠多的糧食。

這一次他帶回來了44條船，總噸位有75000料。

運載的糧食差不多有3.7萬噸！

也就是18萬石！

省著點吃，足夠濟南城支撐半年。

“自然是贏了！”

老頭白了他一眼，似乎在鄙視兒子為什么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

宋士慧：..

“爹，我這次承諾他們，走時會讓他們滿載物美價廉的絲織品，這個沒問題吧？”

宋士慧有些擔憂地問道。

畫餅的時候沒想太多，至少先把糧食忽悠過來再說。

但眼下看來還是得盡可能守信，否則以后買糧食就難了。

“哈哈哈！”

宋應星撫須大笑。

“沒問題，想要多少就給他們多少！”

工坊如今大量裝備珍妮紡紗機。

又有大幾十萬婦女可用。

可以說每臺紡紗機都是日夜不停地運轉，如今倉庫里的絲線都快堆成山了。

“保證量大管飽，保證物美價廉！”

宋應星接連說了兩個保證。

宋士慧頓時心中大為安定。

既然如此，他有信心買回更多的糧食以及購進更多海船！

“惠民啊，你的視野還得進一步打開呀！”

老頭突然故作高深莫測地說道。

“啊？”

“絲線才值幾個錢呀？你可知道光是日照、莒縣附近就已聚集了300萬百姓？養活這些人得多少糧食？光靠絲線交易能行嗎？”

老人的一連串問題難住了宋士慧。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堅壁清野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毒招，如此一來，山東60%的糧食就依賴外部供給。

那可不是兩三萬人口！

“爹，您就別賣關子了！說吧，還有什么好東西可以賣？”

宋士慧苦笑。

“來來，給你看看爹的大寶貝！”

宋應星就像是個老頑童，拉著兒子的手來到玻璃工坊。

……

“天哪，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純凈的水晶杯！”

安南富商，同時也是王室遠支的***小心翼翼地拿著‘水晶杯’，在燈光下仔細端詳。

若是朱敏鋮在此，就會發現：

這不就是兩元店里最普通的那種玻璃杯嗎？

確切地說，還不如兩元店里的純凈。

眼前的玻璃杯多少帶有一點雜質，顏色也不夠純粹、透明。

但它已經足夠震撼了。

“阮先生，好事成雙，一只杯子怎么能行呢？”

宋士慧拍拍手。

今晚這逼他裝定了！

誰讓他爹宋應星先裝的呢！

一隊侍女應聲而入，她們個個年輕漂亮，但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聚焦在她們手中的托盤上。

第一名侍女的托盤里是六只一模一樣的水晶杯。

第二名，第三名..

全都是！

雖說物以稀為貴，可真要是攫取最大的利益，當然還是走量！

“天哪！”

所有人都震驚地目瞪口呆。

這些人或有權或有錢，但水晶制品也不是隨處可見。即便在他們的家族中，也只有那么幾件珍貴的水晶。

可是與面前這些水晶杯相比，就仿佛螢火蟲和太陽的光芒。

根本無法相提比論！

這個年代，雖然歐洲已經成功燒制出了玻璃。

但是掌握這項技術的畢竟只是少數，玻璃制品產量有限，仍然是價格高昂的奢侈品。

流轉到東亞地區的更是少之又少。

華夏燒玻璃的歷史更加久遠，但是燒制出來的玻璃更確切地說應當是琉璃或者仿玉制品，這種純凈的玻璃極為稀少。

總體來說，在當前這個時代玻璃杯仍舊是稀缺的奢侈品。

“宋大人，你這有多少水晶杯？我鄭氏全要了！”

隨船而來的梁立站起來說道。

梁立這會兒還只是鄭氏船隊的一個校尉，不過宋士慧卻也不敢怠慢。

畢竟人家張口就是‘鄭氏’，直接搬出后臺來壓死你。

“梁大人，水晶杯有很多！但是水晶杯產業屬于山東招討使朱敏鋮大人！”

宋士慧不卑不亢地答道。

梁立想說朱敏鋮早就被撤職了，但是看了看宴會廳外面持槍肅立的北伐軍士兵，又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鄭氏船隊貿易遍及東南沿海、東瀛、安南、呂宋等地，水晶杯生意與鄭氏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梁立極為自信地說道。

這當然是實話。

而且這背后還有另一重意思，如果不跟鄭氏合作，你確定自己的商船出得了海？

雖然不知道朱敏鋮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水晶杯，可梁立明白，水晶杯的量必然很大。

這筆交易必須談下來！

“哈哈！”

宋士慧仰頭大笑。

“梁大人所言極是，水晶杯生意自然是跟鄭氏合作，這也是招討使大人的意思！而且南安伯對我也多有照顧！”

“哈哈！”

二人相視大笑。

被晾在一旁的安南富商只能無奈苦笑，這筆交易他們能跟著喝口湯已經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