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了！”

拿破侖炮輕而易舉地徹底摧毀了清軍紅夷大炮陣地，并且順便打退了東城門清軍的進攻。

清軍炮兵更是死傷慘重。

但是終究沒能留下多鐸、孔有德的性命。

朱敏鋮親眼看著孔有德扶著多鐸狼狽逃走，而且看樣子多鐸的傷勢也不嚴重。

事實上，多鐸的傷確實不重。

只不過是右手沒了而已。

不致命。

作為一名尊貴的王爺，身邊不缺少女人，右手沒了就沒了。

“混賬！治不好老子你就去死！”

“沒了右手老子還怎么領軍打仗？！”

清軍營帳中，多鐸無能狂吠。

連續砍翻幾個軍醫后，多鐸終于冷靜了下來。

而事件的另一名親歷者，清廷恭順王孔有德此刻卻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燒。

孔有德本來并未受傷。

可他看著多鐸空蕩蕩的右手，心想自己若是這樣回去了，怕是小命難保。

于是趁著多鐸不注意，孔有德撿起地上掉落的大刀狠狠扎了自己一刀。

許是運氣不好，又或許是驚懼過度，也可能是裝的，總之孔有德回到營地后就躺了。

多鐸還去看了一眼。

見孔有德面色潮紅，額頭上滿是汗水，還在無意識地說著囈語，其子孔廷訓則在準備后事。

多鐸滿腔怒火頓時無處發泄。

于是他也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傳本王命令，全軍后撤三十里！”

躺在病榻上的多鐸伸出僅剩的一只手命令道。

城內守軍本以為清軍吃了這個大的虧會瘋狂反撲，結果清軍突然后撤，惹得眾人摸不著頭腦。

郭升小心翼翼地防備清軍偷襲。

“根據情報，清虜多鐸、孔有德全病倒了，孔有德性命堪憂！”

這條消息傳入濟南城中時，多爾袞派遣的御醫也趕到了山東。

御醫先給多鐸查看了一番。

嗯，扁鵲來了也得搖頭。

又給孔有德看了看。

“恭順王脈象微弱，偶有抽搐，似是染了七日風！”

七日風也就是破傷風。

孔家眾人頓時一片哭嚎。

作為將清軍火器帶入一個新時代的人，孔有德對清軍來說極其重要。這幾天京城的御醫來了一波又一波。

多鐸也暫緩了對濟南的進攻。

又過了十幾天。

孔有德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與此同時，多鐸的傷勢也已無大礙。

于是，慘烈的攻城戰又開始了。

在一次次進攻后，清軍終于徹底攻破了羊馬墻，然后就是更加焦灼的城墻戰。

清軍動用了云梯、沖車、攻城車等各種器械，北伐軍同樣是檑木、滾石、金汁、熱油、石灰齊上陣。

現代電視劇根本拍不出攻城戰的血腥。

從空中看去，戰斗雙方就如同一只只渺小的螞蟻，互相撕咬拉扯。每一分鐘，都伴隨著生命的逝去。

本就灰撲撲的城墻，如今遍布血污和火燒的痕跡。

厚實的城門變得坑坑洼洼。

黑云壓城城欲摧。

然而無論清軍如何進攻，濟南城始終巋然不動。

持續十幾天的攻城戰后，雙方進入相持階段。

這期間清軍多次發動夜襲，不斷策反城內官紳大戶和北伐軍將領，對其許以高官厚祿；北伐軍也不止一次對清軍發起襲營、佯攻，并散播謠言離間孔有德、多鐸。

雙方都在比拼意志。

同時也在看誰的糧草首先告罄。

“近些時日加強排查，謹防敵人在水中投毒或通過地道潛入城內破壞！”

堵胤錫考慮得十分周全。

即便清軍圍城，濟南城內仍然井井有條，百姓正常生活，物價基本穩定。

百姓入城時攜帶的糧食，連同朱敏鋮提前囤積的糧草，足夠支撐半年。

“半年之內清軍必撤！”

對此，朱敏鋮頗有信心。

戰斗至今，清軍損失了大約3萬人，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民夫。為了支撐剩余的7萬大軍，清廷需要不斷從北京調運糧草。

以清廷目前的實力，根本支撐不了這樣的負擔。

還是那句話：

清軍的戰術是奪下一地，然后在當地掠奪、就食，如此不斷循環往復。

大軍圍城、長期消耗，不是清軍現在的組織架構、保障能力能夠適應的。

雖然如此，朱敏鋮還是給自己加了一重保險。

“通知韓四，時機到了！”

齊河縣北的官道旁，有一座廢棄的小型軍事堡壘，名為堰頭巡檢司。

此刻，韓四與六百名北伐軍騎兵就躲在這里。

他們龜縮在這座破舊的堡壘中已經有一個多月。

為了防止被清軍發現，他們白日里連火都不敢生起，只在夜間才躲在房子里架鍋造飯。

清軍進入山東后，一開始每逢城池必進去搜刮。但是明人的堅壁清野太過徹底，他們根本搜不到任何東西。

后來干脆就不進城了。

更別提這種廢棄的堡壘。

“兄弟們，該干活了！”

宅了一個月，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的騎兵們摩拳擦掌，興致勃勃地策馬而去。

這一個月可把他們給憋壞了。

“殺！”

清軍運糧隊只有兩千名降卒護送，六百精銳騎兵只用了一個沖鋒就將他們擊潰。

幾千名民夫、清軍在曠野上胡亂奔逃。

“不要管它們！快，把糧食全燒了！”

清軍騎兵到來的很快。

然而即便這樣，展現在他們面前的也只有正在冒煙的糧草。

“混賬！”

多鐸氣急敗壞地斬了運糧官。

但這無濟于事。

“王爺，我們的糧草只夠維持半個月了！”

“從今天開始，所有民夫只供給一餐！”

一開始是民夫們每天只有一餐，接著便是綠營兵。

最后開始吃人。

即便這樣，多鐸仍然堅持不撤軍。

“建虜禽獸，竟如此喪心病狂！”

堵胤錫滿臉厭惡地看著城外慘絕人寰的一幕。

清軍營地中，一個個木架上是如同牲畜一樣懸掛的人骨架。

建奴士卒非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以此為樂，甚至覺得這樣可以威懾城內的明人。

“我們的糧食還能撐多久？”

朱敏鋮問道。

“最多還能再撐兩個月！”

二人齊齊望向東南日照方向。

新擴建的日照港，此刻正有四十余艘噸位超過1500料的大船停靠入港。

從安南歸來的宋士慧不但帶回了大量糧食。

還帶來了自由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