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的比趙悅想的還要早。

幾乎就是腦袋枕在枕頭上的一刻，就有鳥鳴從窗戶的縫隙滲透進來。

趙悅睜眼就看到窗戶外的光與鳥鳴。

起床，洗漱，下床，給自己的孩子做好了飯菜，再拿著菜籃子離開了小區。

趙悅作為烈士家屬，抵達天京后被安排了一個輕松到做一休二的福利崗位。

大量的時間就這么空了出來，以至于趙悅有了過去完全不曾有的輕松生活。

出了小區的趙悅去了附近的超市，買了牛肉和一些蔬菜，又給自己的好兒子周衍買了一些對身體好的牛奶。

從超市出來，已經是上午九點，明媚的陽光并不吝嗇的打在地面上，光斑與陰影搖曳，來回的行人充斥。

這本該是一個很普通，日常到隨處可見的畫面。

但當趙悅的視線觸及到一棵樹下的熟悉身影的時候，世界破碎了。

趙悅的哥哥，趙德穿著一身的黑夾克，梳著年輕的中分走了過來。

精心打理的臉蛋沒有皺紋和胡子，兩手插兜的姿態透著一股年輕人才有的囂張姿態。

像是撞碎了屏幕，趙德身側的一切破碎，模糊，又被趙悅的記憶組合。

曾幾何時，在趙悅還是小學生的時候，清城出現了一個專門女干殺小女孩的變態。

趙悅的父母不放心趙悅一個人回家，就讓長子趙德每天放學接趙悅回來。

當時的趙德就是現在這樣，穿著一身黑色夾克，站在校門口的樹邊上，在一幫子顏控女孩的星星眼愛慕下，等著親妹妹放學。

當看到趙悅出來，趙德便一步步的上來，然后……

跨越三十多年的距離，趙德走到了趙悅面前，遞上了一串氣息香甜的糖葫蘆。

趙悅噗嗤一笑。

趙悅：“老哥，你在COSPLAY嗎？”

雖然趙德化妝的很好，但畢竟已經快五十歲，鼓出來的小肚子已經沒辦法用衣服兜著了。

趙德笑著聳肩：“只是昨天在家里翻衣服的時候，發現了這套衣服，現在穿穿，居然還能穿得下。”

趙悅微微搖頭：“哥，我都有上大學的兒子了，你就別搞這種小動作了。”

趙悅都四十五歲了，她怎么看不出自己親哥搞這么一副樣子，其實就是在拉感情，拉關系。

拋開現在不談，在趙悅還是小學生的時候，趙德確實給了這個妹妹許多的照顧。

這套衣服一出來，趙悅心里感觸頗多。

趙德伸手接過自己妹妹手上的菜籃子。

趙德嘆氣：“嗯，你已經有孩子了，那孩子還挺大，連長輩都不放在眼里，不過……昨天我想了一天，昨天確實是我錯了。”

趙德滿臉的無奈：“小悅，我承認，昨天是我投資的項目失敗了，虧了很大一筆錢，就想著找你來緩解一下，我想我們是一家人，在我落難的時候，你不幫我，誰幫我？”

趙悅腦袋轉到一邊，她心軟，不敢看自己親哥懇求的眼睛。

趙悅：“哥，你……欠了多少錢？”

趙德放在兩腿外側的手握緊。

趙德：“一千萬！”

趙德的窟窿其實不到三百萬，但趙德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還想體面的活著，所以得向自己的親妹妹要一千萬，這樣手上至少還能有六百萬。

六百萬就是趙德東山再起的資本！

趙悅有些愣。

趙悅：“這么多？！”

趙德說的欠款，比周衍猜測的多一倍。

趙悅為此搖頭：“我，我沒這么多錢的。”

周家的體恤金加存款，全部加起來都不到五百萬。

趙德一改之前的懇求神色，激動道：“沒關系，小悅你現在住的小區那可是高檔小區，你們分配的房子起碼能賣三千萬！”

趙悅又是一愣：“那房子賣不了的。”

軍屬小區的房子是烈士家屬的福利，不可轉售贈與。

趙德沉聲道：“是賣不了的，但是小悅……你想過沒有，你的丈夫已經死了，你其實……可以找另一個丈夫一起生活的。”

趙悅：“?(°?°)?”

完全沒有顧及到自己妹妹驚駭欲絕的神色，趙德自顧自的開始暢想未來。

趙德：“小悅，我可以幫你找個丈夫，就收一千萬的彩禮，給出的條件就是你那套房子你的丈夫可以分走一半，這個是有案例的，只要結婚，就算是烈士家屬的福利，也可以分給結婚對象，你家小區的地段這么好，只要你愿意，肯定很容易找到結婚對象……”

趙悅打斷道：“那套房子，房產證是小衍的！”

趙德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開口：“小衍這個年紀，結個婚很正常。”

這可是趙德未來翻身的關鍵，他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的計劃。

趙德盯著自己的妹妹，陽光打在趙德仔細清理過的臉上，將其堅定的瞳孔映襯的璀璨閃光。

在三十多年前，趙悅也看過自己的兄長這幅模樣。

當時放學的夕陽打在自家俊美的兄長臉上，剔透的瞳孔溫柔又光亮，配上囂張的穿著氣場，趙德如同護犢子的猛獸。

而現在，趙德還是那張被陽光撫摸的臉，猛獸還是那只猛獸，只不過這只猛獸已經收斂了溫柔，只把兩只爪子搭在了趙悅的肩上，嘴巴張開，帶著惡臭口水的利齒懟上了趙悅的臉。

分明要把趙悅的腦袋咬下。

趙悅后退了一步，堅定的搖頭：“小衍年紀已經大了，他不會聽我的話的，他肯定不愿意隨便結婚。”

趙德不悅道：“小悅，所以……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嗎？好，就算投資是賭博，愿賭服輸，我死了是咎由自取，那爹媽怎么辦？你明明有能力救我卻袖手旁觀，他們會恨你一輩子的。”

趙悅一抖，趙德這話確實刺中了趙悅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不過趙悅很快鎮定下來，趙德說的這事周衍和她聊過，趙悅已經有了完美的腹稿。

趙悅舔舔嘴唇，小聲道：“錢在小衍那兒，我……拿不到錢，不過，我可以幫哥哥你走走人脈……”

趙悅把周衍之前說的，找來本地的軍隊居中調停，給趙德找個工作，慢慢還債的事兒說了。

趙悅：“……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

趙悅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哥哥。

趙悅：“老哥，你以后努力工作，慢慢還錢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