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赫在事務(wù)所的更衣室內(nèi)換上了監(jiān)控者的制服，在全身鏡面前停留了一會。

長至褲腳的漆黑風衣帶有兜帽，棕木色的手杖位于左手，白色的火山手槍位于右手邊的腰帶槍套內(nèi)蓄勢待發(fā)，換上新裝，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陡然間顯得干練果決。

“還不錯。”

艾赫自語道。

片刻后，他走出更衣室，維羅妮卡就在門外等著他。

“那么現(xiàn)在…我是時候成為奧秘者了嗎？”

晃了晃手杖，艾赫忍住揮舞一番的心思，盡量沉著地開口道。

維羅妮卡微微頷首，

“雖然不是每位監(jiān)控者都是奧秘者…

但既然這是你的意愿的話，我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艾赫，你…要選擇哪條道途？”

艾赫給出了早已想好的答案，

“神秘學家。”

維羅妮卡“嗯”地拖長了一聲，半響后道：

“儀式、占星、煉金、探索、封印、召喚……神秘學家什么都會一點，但什么都不夠精深。

這個道途的泛用性很強，而且道途本身的要求是讓奧秘者盡可能地掌握更多的神秘學知識，這也是領(lǐng)悟與升階的關(guān)鍵。”

艾赫確認地問道：

“領(lǐng)悟的意思，是指對秘文與道途的領(lǐng)悟嗎？”

維羅妮卡肯定道：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領(lǐng)悟是加深秘文能力和道途升階的關(guān)鍵，對一個秘文的領(lǐng)悟越深，那么秘文的效果也就越強。

然而，隨著奧秘者對秘文與道途的領(lǐng)悟，奧秘者會因此越陷越深，甚至走火入魔，這也是墮落的根源。

而要避免墮落，還是需要領(lǐng)悟，嘗試深究秘文的深意，與它融為一體，又隨時分離。”

說到這里時，維羅妮卡笑了笑，

“有些時候隨著領(lǐng)悟的深入，你會發(fā)現(xiàn)，你對秘文的領(lǐng)悟會經(jīng)歷一個異變的過程，你會覺得以前的領(lǐng)悟都是錯的，現(xiàn)在的才是對的。

可又隨著時間的推移，領(lǐng)悟加深，你又會覺得，其實以前的領(lǐng)悟并沒有多么不妥。甚至可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原地。”

副隊長的話讓艾赫聯(lián)想到了那三種看山的境界。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

道理總是相通的，對秘文的領(lǐng)悟也應該與此類似。

維羅妮卡直直地看著艾赫，冷不丁道：

“我還以為你會選審判官。”

艾赫問道：

“哦，為什么？”

維羅妮卡回答道：

“像你這樣自稱救世主的人，代表‘公義’的審判官道途不是更適合你嗎？”

艾赫卻搖了搖頭，

“我從沒想過審判官。”

維羅妮卡好奇道：

“為什么？”

艾赫回道：

“我并不公義，也沒有人是真正公義的。”

…………

在冥想室內(nèi)，繪制著一個復雜的儀式圓，其內(nèi)部形如三角，在正中心處繪有象征著晨星女神的星辰印，四周則以銘文繪著波浪線迷霧，維羅妮卡手捧一本《敬奉正典》，口中念念有詞，她圍繞著艾赫轉(zhuǎn)了三圈又三圈。

艾赫站在儀式圓的中心，維羅妮卡繞完之后，從懷里取出了藏紅花瓣，灑向儀式圓的四周，而后口中繼續(xù)吟誦咒語。

“藏紅花的使者、守護七月十二日的圣朗道，懇請你的垂憐與眷顧……”

隨著維羅妮卡念誦起主保圣人的名諱，儀式圓上開始煥發(fā)出淡藍色的光暈，那是靈性的光澤。

在光暈的環(huán)繞之下，艾赫感覺到自身的意識一陣游離，緊閉的雙目所見的不再是黑色，而是混亂得難以言述的色彩。

環(huán)繞著他的光暈仿佛一根根無形觸手，從每一根毛孔里滲入進去，像是螞蟻咬啄般的難耐感頃刻爬滿全身，艾赫感覺到身軀好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頃刻陷入到痙攣之中。

腦袋一陣劇痛，好像被什么給鉆了進去，伴隨而來是嗡嗡的響聲，艾赫像是個癲癇患者，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著。

良久之后，隨著耳畔一陣嗡的空鳴，一切仿佛在經(jīng)歷一場大爆炸般慢慢回歸原點，艾赫的視野漸漸出現(xiàn)了別樣的事物。

璀璨的星光、冒泡的綠色魔藥、繁復難解的儀式圓…種種畫面在此刻閃過視野，并且如混搭的顏料般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這一刻，艾赫忽然感覺到一陣驚醒的錯覺，轉(zhuǎn)眼間所有畫面都消逝不見了，他慢慢睜開眼睛，冥想室又出現(xiàn)在艾赫的面前。

“恭喜你，已經(jīng)是神秘學家了。”

維羅妮卡將虛弱的艾赫攙扶起來。

艾赫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了肉體和精神的變化。

自己的視力好像更清晰了，與其說更清晰，倒不如說著重點不一樣了，就好像…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自己的身體里，好像有什么在縈繞，那是…靈性？

艾赫察覺到，自己的五感變得遠比之前敏銳，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感覺怎么樣？”

面對維羅妮卡的問話，艾赫點點頭道：

“還不錯。”

待艾赫恢復了些體力之后，維羅妮卡緩緩放開了手，她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冊子交到艾赫手上。

“可公開秘文錄…”

艾赫琢磨著冊子的標題。

維羅妮卡緩緩點起了一支女士煙，開口道：

“這本冊子里，記載著已知道途的部分已知秘文。

里面有神秘學家的秘文，也有其他道途的秘文，這是為了讓人熟悉自己的道途，也了解別人的道途。”

艾赫微微頷首，翻開關(guān)于神秘學家的那一頁。

接著，他和云海殿堂左手邊的那寶座對比了一下，發(fā)現(xiàn)寶座上有著更多沒有被記載其中的秘文。

即便那不全是未知秘文，但肯定都是暫不公開的秘文。

而且，艾赫發(fā)現(xiàn)，《可公開秘文錄》里只記載了最基礎(chǔ)的一階和二階的秘文，至于其他八階則一個都沒有。

“這里怎么沒有二階之后的秘文？”

艾赫問道。

“因為從三階開始，升階就變得異常困難，歷史上有許多人都因此墮落失控。

而在二階之后的監(jiān)控者，都需要經(jīng)過審查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升階。

而且…三階之后的秘文，有許多要么是缺失的，要么就是不清楚秘文的意思。”

對于這些信息維羅妮卡沒有保留。

艾赫看向一階的秘文，確認起一階神秘學家擁有的超凡能力。

多拉蘇、非嗚那、薩迦美迪…

秘文下面標著注音和解釋。

這三個秘文，意味著“強化儀式”、“臨時召喚”、以及“探索未知”。

前兩個的意思都很簡單，但在第三個秘文下面，則附帶了一長串的解釋。

【你能看見他人看不見的隱秘、聽見他人聽不見的囈語，偶爾傳來的癲狂聲音、以及機械般的反復低吟……未知意味著恐懼，無知卻意味著幸福，然而，人總厭惡無知，要探索未知，并以此為傲，但小心，探索未知，或許正是墮落的開始……】

【人總是渴望理解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卻不知不能理解，正是神靈的恩賜。】

“嗯…很有意思。”

艾赫瞇了瞇眼睛。

“你是說…探索未知？”

維羅妮卡問道。

艾赫點點頭，

“我能預感到，這能讓我進一步了解世界的奧秘，以及黑災的來源。這對我來說很有用。”

維羅妮卡不由腹誹道：

“是啊，當然有用，

你，不正是最大的未知嗎？”

按照已有的線索判斷，

因為艾赫，瘟疫醫(yī)生深度參與了五年前的深青級事故，而五年后的現(xiàn)在，同樣因為艾赫，瘟疫醫(yī)生的弟子又來到瑞登市企圖殺死艾赫。

艾赫、瘟疫醫(yī)生、以及這座城市，都藏著濃霧般的謎團。

對于維羅妮卡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