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忐忑著心思進進出指揮部搜集戰場態勢信息。進到指揮部，就在指揮部的另一頭走來走去，時不時描一眼板田。

直到天光大亮，踱個不停的板田，才坐了下來，很規律地開始了早飯。此時也是參謀長平日例行匯報工作的時候。參謀長這才來到板田面前，輕聲說道：

“聯隊長閣下！昨晚戰斗情況分析匯總，已經出來了。”

板田一絲不茍地吃著飯，嘴里很明顯例行公事地“嗯”了一聲。

參謀長暗自咬了咬牙，繼續匯報道：

“蒼云嶺主峰方向。

第三大隊昨晚不到30分鐘的戰斗過程，人員損失接近9成，裝備損失超過8成，已達到撤編標準。

大隊所屬6挺92式重機槍，昨晚全部前出到500米壕溝。其中5挺被八路多發榴彈直接命中，機槍損毀，機槍組大部玉碎或重傷。損毀的重機槍均遺留在戰場上，尚未搶回。另1挺重機槍被多發近失彈殺傷了機槍組主要成員，在接到總撤退命令后，由剩余的機槍組成員完整搶回。

初步判斷，重機槍火力造成如此大損失，應該是由八路榴彈武器狙擊手造成的。”

參謀長按匯報習慣停了停，抬頭看了一眼坂田。

這種關鍵信息，通常聯隊長都是要思考消化一下。以前這種時候，聯隊長最常見的表情，就是會輕輕歪下頭，陷入思考狀。結果這次參謀長抬眼一看，板田居然如老僧入定一般，一絲不茍地喝著味增湯，什么表情都沒有。

板田喝的這個味增湯參謀長聽板田講過，是由來自日本和歌山興國寺“金山寺味增”煮出來的。“金山寺味增”歷史悠久。參謀長仍清晰記得板田強調“金山寺味增”是由日本僧人從中國金山寺獲取傳承時的矜持表情。

看著一臉平靜的板田，參謀長再次咬咬牙，決定匯報一路說下去。板田不主動開口，他就不停口。

“第三大隊所屬各中隊隨隊輕機槍、擲彈筒、步槍等裝備，8成散落在山腰山坡上，目前還沒有開展搜集回收作業。

第三大隊大隊長腿部重傷，已無法承擔大隊長戰時職責。

我去找第三大隊大隊長面談了一下。他很確定地跟我說，八路榴彈武器的夜晚槍口焰特征很明顯，在槍口周圍向左右兩個主方向大范圍猛烈噴發散開，與馬克沁和92式重機槍的槍口焰有很明顯的區別。按他的從軍經驗，認為這是八路榴彈武器使用了炮口式制退器的原因。由此推測八路的榴彈武器制造精良，效能可靠。

根據槍口焰明顯的特征，第三大隊大隊長在整個蒼云嶺八路陣地上，觀察到了不少于9挺的連發型榴彈武器，以及不少于30挺的單發型榴彈武器。對比八路的機槍和步槍火力密度，基本可以確定，八路已經將單發榴彈武器加強裝備到了步兵班一級。推測八路單發榴彈武器的加強模式，與我軍擲彈筒加強模式相似。

八路這款榴彈武器效能超過我軍擲彈筒，但總體效能不超過超輕迫擊炮效能的范圍。

連發型榴彈武器目前不清楚是什么形態，第三大隊大隊長懷疑與英制‘砰砰炮’類似，編制體制也應與‘砰砰炮’一樣，應為一個連9挺編制。

依據上述觀察情況，第三大隊大隊長認為，昨晚戰斗造成的重大損失，全因八路突然集中使用了我軍不掌握確定情況的新式榴彈武器所致。

如果我軍掌握相關情報，則無論是簡單的疏散隊形還是引入遠距離直射戰防炮山炮等火力，均可有效對付八路的新式榴彈武器。第三大隊大隊長認為大隊本部付出如此大代價，在戰爭過程中是必然的，也是值得的。因此懇請聯隊部能上報旅團部，給予大隊玉碎戰傷官兵戰功嘉獎！

第三大隊就是這個情況。”

參謀長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等板田的決定。

板田邊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邊開口道：

“命令：

第二大隊輪換第三大隊。第三大隊進駐原第二大隊駐地，撤防休整，暫不再參加聯隊后續作戰行動。

第三大隊大隊長應將昨晚戰斗分析草擬為報文，簽署之后，報聯隊部。聯隊部將隨同聯隊戰斗報告一起，上報旅團部！”

這算是給第三大隊的補償吧。第三大隊長借這個電報匯報，有很小的概率可以接替他板田退役后的聯隊長職位。

參謀長心一跳，聯隊長這個做法，可是與日軍更習慣“下克上”不一樣！

心中疑惑，回令卻毫不遲疑：

“哈依！卑職匯報完之后，親自去找第三大隊大隊長，讓他提報報文。”

板田點點頭。這種事，他還是相信參謀長能力的，應該可以處理得很到位。當然，主要還是他板田提出的處理手法面面俱到，對大家都只有好處。誰找茬子，那就是給大家找不自在。所以很放心地開口道：

“參謀長看著處理吧。

其他方向的情況呢？”

“深溝方向第五大隊第四中隊滲透作戰，只有第四中隊長率領數人撤回。其余部隊，包括人員及裝備，全部折損在深溝內。”

參謀長只用一句話就匯報完了第四中隊的情況。他知道剩下的這幾個人命已注定，所以沒啥好多說的。

果然，板田以明顯例行公事的口吻說道：

“第五大隊第四中隊中隊長脫離指揮位置，喪師獨回，令切腹以謝天皇。其余隨同回歸人員，以不適宜繼續服役令退出現役，聯隊部處理決定，上報旅團部！”

說完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擦嘴，右手優雅地拿起了清酒。等著參謀長繼續匯報。

參謀長知道第四中隊必然是這樣的結果，日軍傳統，是不可能接受第四中隊中隊長這種行為的。所以簡單回應了聲：

“哈依！”

然后看了一眼板田手上的清酒，繼續匯報道：

“第一大隊因攻擊尚未到達山頂，即接令全軍撤退，所以損失不大。只有20多人傷亡，無裝備損失。

第四大隊伴峰攻擊，受到山頂山腰榴彈火力直射打擊，傷亡160多人。裝備損失較少。第四大隊大隊長判斷，伴峰方向八路榴彈火力應該每連在6具左右，未發現連發榴彈武器。

第五大隊只發動了牽制性進攻，只有個別人員傷亡。”

參謀長匯報到這里，停了一下。板田開口問道：

“戰備道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