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卻感到一絲不對勁。

說不出來哪里古怪，總之先前曾經出現過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就像是落入了一個陷阱，自己卻不知道。

伯顏帖木兒追著張輔，越來越近。

瓦剌戰馬本來就比大明優良，追擊更是占盡優勢。

忽然之間，他看到前方出現很多馬車。

馬車前方沒有馬，而是由幾個士兵拉著。

伯顏帖木兒沖著張輔的背影大笑道：“明軍缺馬缺成這樣嗎？運糧車都靠人拉了？”

他身邊的瓦剌騎兵紛紛狂笑，對張輔逃跑避戰的行為萬分不屑。

見到樣式怪異的戰車之后，伯顏帖木兒并不像他大哥一樣產生懷疑，反而以為是運糧車。

“長生天的子民們，是時候了！”

喊了一嗓子，他一騎突出，加快速度沖向前方。

瓦剌騎兵大呼小叫，渾然不知道前方將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張輔帶領騎兵回來后，很快融入戰車陣中，笑瞇瞇看著瓦剌騎兵攻來。

他們剛剛進入弓箭射程范圍，就看到滿天箭矢出現在頭頂。

伯顏帖木兒感到一絲不妙，大喝道：“加快速度！”

喊話的功夫，身邊已經有不少騎兵人仰馬翻，轉瞬之間就被后面的戰馬踩成肉泥。

箭雨剛剛停止，瓦剌騎兵還來不及喘口氣，火槍火銃的彈丸就撲面而來。

“趴下！”

伯顏帖木兒伏在馬背上大喊。

等到前方的火器聲停止后，折損了一小半的瓦剌騎兵這才起身。

接著，他們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無數桿長槍突然從那些戰車上出現，瞬間將運糧車武裝成老虎都下不了口的刺猬。

瓦剌的馬越快，被穿成糖葫蘆也就越快。

眨眼之間，長槍上就穿滿了瓦剌特產糖葫蘆。

不少瓦剌騎兵還沒有徹底咽氣，就在長槍上伸手掙扎著。

接近半數瓦剌騎兵，都永遠把他們的身體留在了長槍上。

僥幸躲過長槍的伯顏帖木兒現在才意識到，這些所謂的運糧車是什么玩意。

可他還是醒悟得太晚了。

只見戰車上鉆出無數手持腰刀盾牌的步兵，朝著幸存下來的瓦剌騎兵猛砍。

瓦剌騎兵想要反擊，可是躲在戰車防御后的步兵壓根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大明步兵每砍出一刀，就用盾牌和戰車抵擋一次。

伯顏帖木兒被一刀砍到手臂，鮮血直流。

這更加激發了他的兇性，狂嘯著向戰車陣的外圍沖去。

“隨我來！”

伯顏帖木兒也不清楚還有多少瓦剌人存活，一邊喊一邊逃命。

他想逃回也先身邊，讓大炮調轉炮口轟碎這些戰車。

瓦剌殘軍終于沖到了戰車陣的末尾，剛要喘一口氣，眼前就出現了令所有人感到絕望的一幕。

張輔正率領一隊騎兵以逸待勞，在這里等著他們。

伯顏帖木兒身后的戰車陣，也變換陣型，向著他們擠壓而來。

一桿桿長槍上，鮮紅的血液還沒有干，又要染上新血。

身處死地，這一刻，再驍勇善戰的蒙古人也撐不住了。

沸騰的熱血冷卻下來后，能感受到的只有對死亡逐漸逼近的恐懼。

看著越來越近的長槍槍尖，有瓦剌騎兵用蹩腳的漢話叫道：“別殺我！”

隨即，越來越多的瓦剌人丟下手中馬刀，下馬求饒。

伯顏帖木兒還算有骨氣，不住呵斥著這些投降的同伴，更是揮刀砍向附近的降卒。

張輔哈哈大笑，瞪向伯顏帖木兒道：“大明皇帝御駕親征，爾等還不下馬受死！”

“有種讓他出來！”

伯顏帖木兒用不熟練的漢話喊道。

朱七騎在馬上，緩緩來到戰車后，盯著這個也先的親弟弟。

“你就是大明皇帝？”

伯顏帖木兒瞪著朱七，睚眥欲裂。

朱七沒有搭理他，無視那些想要投降的瓦剌騎兵，厲聲道：“放箭！”

他都不打算讓張輔率領的騎兵沖鋒，直接下令用弓箭干脆利落地解決掉這支殘軍。

箭雨襲來，這些瓦剌人也明白今日難逃一死，紛紛向著四方逃去。

張輔喝道：“哪里逃！”

身后騎兵全都四散開，形成包圍圈。

包圍圈徹底形成之前，只有少數幾個瓦剌騎兵逃了出去，剩下的不是被射成了刺猬，就是被火槍打下馬。

伯顏帖木兒在一眾親信的護衛之中，也身中數箭，坐倒在地。

他臉上身上都是鮮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同伴的。

突然之間，伯顏帖木兒仰頭狂噴出一股黑血，身體一軟，徹底氣絕。

大明將士齊聲叫好，歡呼“陛下勇武”。

朱七撥轉馬頭，命令道：“隨朕沖鋒！”

山呼海嘯的呼喊過后，戰車營重新整理好陣型，向著宣府城下進發。

走過之處，留下萬余具瓦剌騎兵的尸體。

也先號稱蒙古無敵的三萬精銳鐵騎，到現在只剩下了一半。

幾個僥幸逃出去的瓦剌騎兵，將這里發生的慘烈戰事稟報給也先。

也先聽得站起身四顧，卻沒有發現弟弟伯顏帖木兒的身影。

“伯顏帖木兒呢？怎么沒有隨你們一起回來？”

他大聲質問道。

其中一個腦筋不好使的瓦剌人，低聲道：“恐怕兇多吉少……”

話音未落，頭顱就飛了出去。

也先抽刀將幸存下來的幾個逃兵全都處決，怒道：“主將已死，你們怎么敢茍活！”

身邊眾將大氣都不敢喘，紛紛猜測明軍究竟是如何戰勝伯顏帖木兒的。

同為瓦剌人，誰都明白伯顏帖木兒的實力。

即便不靠大哥也先，也能穩坐瓦剌軍中第二把交椅。

現如今帶領一萬精銳騎兵出去，竟然全軍覆沒。

幾個逃兵被嚇破了膽，根本說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來，搞得眾人一頭霧水。

甚至有人以為是長生天降怒，不再庇佑瓦剌部落。

進攻宣府的炮聲也停了下來，瓦剌人面臨繼續進攻還是撤退的難題。

震耳欲聾的沉默中，唯有喜寧敢觸也先的霉頭。

他來到也先身邊，恭敬道：“太師老爺，眼下明軍必然會來救援宣府，我們可以調轉炮口，對準援兵。消滅援兵后，再進攻宣府。”

也先依然處在盛怒之下，一雙虎目看向喜寧，直看得后者兩腿發抖。

喜寧生怕也先一開口，就要了自己的命。

關鍵時候，數輛戰車出現在瓦剌人的視野之中，驚動了所有瓦剌戰士。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個相同的想法，難道是這玩意讓伯顏帖木兒一萬精銳全軍覆沒的？

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別的可能。

明軍絕對不可能一夜之間，突然變得如此勇猛。

也先瞇著眼，看了看遠處的戰車，大吼道：“調轉炮口，給我轟！”

幾百門黑黝黝的炮口，同時轉向對準了漸漸逼近的戰車，只等進入射程，就齊齊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