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克是在司里街別墅的餐廳接到的通知。
當時他還沒吃完飯,一個在特務機關電訊課工作的美女為他送來了體檢通知書。
“機關長太客氣了,電話通知一聲就是了,怎么還派你親自過來跑這一趟。”
“廖秘書長,機關長說您是大日本帝國的好朋友,必須要給予足夠的尊重才可以!而且,我住得不遠,也算順路。”
“是嗎?你住在哪兒?”
“棋盤街。”
“我知道那個地方,的確是不太遠。”
廖文克擦擦嘴,摸起手邊的通知書翻了翻。
內容平平無奇,只是說次日一早八點在濟南醫院門口集合,參加體檢。
不過,這都什么點了,才下這個通知?
是下午有天大的事情需要忙,忘了下通知,還是明天的體檢涉及到了天大的事情?
“廖秘書長,沒什么事的話,屬下先告辭了。”
“且慢!辛苦你跑這一趟,還沒請教貴姓?”
“免貴,姓高。”
廖文克摸出兩塊大洋遞過去:“我看外面天色已經黑了,小高你一會兒叫個黃包車送你回去。”
小高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接了:“謝謝廖秘書長。”
“小高,明天都是些什么人參加體檢,你知道嗎?”
“我不太清楚,應該是特務機關全員吧。”
“哦,那都體檢什么項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項嗎?比如空腹啊之類的。”
小高看他一眼搖了搖頭:“我也是臨下班的時候突然被機關長叫住,吩咐我給您送體檢通知書,其余的事情都不太清楚。”
前面還說應該是全員參加體檢,現在又說臨下班被吩咐來給廖文克送通知書,既然是全員既然準備下通知的時候她還在特務機關,她能不知道?
而且,檢查項目不明確,注意事項也沒有,這他媽體檢個錘子?
廖文克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次所謂的體檢,怕是沒那么簡單。
那么,特務機關又要玩什么鬼花樣?
次日八點,廖文克乘車趕到醫院,發現門口停著兩輛運兵卡車,醫院大門口還有門診樓門口全都站滿了背著長槍刺刀的鬼子。
說是守衛,氣氛有點過分肅殺,說不是守衛,一個個站得筆直像極了門崗。
“廖桑,在這兒!”
“秘書長緊走兩步,我們快要遲到了!”
吉野少佐和西田耕一早到了一步,站在門診樓門前臺階上給廖文克打招呼。
廖文克下了常震的車,拄著文明杖走過去,沖那些鬼子努努嘴:“什么情況?有行動嗎?”
西田耕一笑了:“廖秘書長真會開玩笑,有行動的話,咱們的體檢肯定會通知推遲的呀!是機關長考慮到咱們今天體檢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特意調了三個班的兵力,把醫院前后門和門診樓全部戒嚴了!”
“原來如此,機關長真是太照顧我們了!吉野君你怎么了,看你臉色不是太好的樣子。”
廖文克一下車就留意到了,吉野少佐的神色不太自然。
而且,正常兩三個人扎堆說話,總難免彼此目光對視,可吉野少佐好像一直在四處觀望,期間跟廖文克一次對視都沒有。
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所以心虛?或者……要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難免忐忑?
“沒有沒有,只是昨天晚上沒怎么睡好,覺得今天有點注意力不集中。”
“是嗎?晚上沒睡好的人,第二天血糖會有點偏高。你今天體檢的時候萬一發現個別數值不正常,不用太擔心。”
“還有這回事?廖桑真是博學,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廖文克擺擺手,環顧四周一圈:“其余參加體檢的人呢?都到了嗎?我怎么看著除了咱們三個沒別人呢?”
“秘書長,其余的人有些已經體檢完回去了,還有些正在體檢,您在門口可不就是看不到人?”
此時門診樓大廳里健步走出一個青年鬼子中尉,夾著一份文件夾,到他們三個面前敬禮:“廖秘書長,吉野少佐,西田顧問,我叫大川七郎,是本次體檢的向導!根據抽簽結果,您三位一組一塊兒參加體檢,麻煩三位跟我來吧!”
“嚯!向導都給配了中尉,我廖某人一定是跟著吉野君和西田君沾了光!您二位快前面請!”
“秘書長,您打我臉呢?您先請!”
“廖桑別開我玩笑了!咱們一起吧!”
廖文克有種詭異的感覺,今天的所謂體檢其實是一張網,專門掛在這里等著他自己往上撞。
昨晚送體檢通知書的小高語焉不詳是其一,今日戒嚴整座醫院的三個班的鬼子兵力是其二,安排大川七郎這么一個中尉來給他們三個當體檢向導是其三。
體檢需要向導嗎?
橫豎就這么大的一座醫院,體檢單上應該也標明了哪項檢查在哪個科室做,沒向導引路,我特么自己不會打聽著走,還能跑耳鼻喉檢查腳氣嗎?
而且向導向導,熟悉醫院科室分布情況,長著倆腿能跑就足夠了,配槍干什么?
所以他越發堅定的認為,今天的體檢背后隱藏著一個他并不清楚的險惡目的。
不過廖文克并不擔心大川七郎現在就會舉起槍對準他,因為如果事情是這么安排的,在他乘車進入醫院剛剛下車的時候,恐怕就已經被包圍了。
那么,是要等體檢過程中,某個關鍵性細節被觸動,再來包圍我嗎?
這時候有個鬼子士兵從醫院大門口方向快步跑了過來。
“請問哪位是吉野少佐?”
“我就是。”
“渡邊度機關長來電,要你火速返回特務機關,有緊急事務需要您親自處理!”
“知道了!”
……
“廖桑,西田君,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能陪兩位一起體檢了,先走一步!”
吉野少佐告辭走人,留下來的西田耕一殷勤相邀:“秘書長,咱們一塊兒進去吧!”
“好啊!”
廖文克暗中思來想去,也沒想起近期露過什么馬腳或者破綻,那么鬼子今天為什么玩這么一出戲?
或許……只有一種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