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景道元被皇軍滅門了！”

“景道元？信義幫的副幫主？”

“不只是景道元，還有信義幫十幾個手下！他們都被皇軍滅門了！我娘家侄住景家附近，昨晚大半夜親眼看見，景家全家被皇軍拖死狗一樣拖到外頭街上跪好，挨個槍斃！”

“槍斃了也好，那些人本來也都不是好鳥，仗著自己家有人在信義幫，平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這不對啊！”

“他們都是信義幫的人，信義幫幫主唐伯成現在還當著特務機關城內行動隊的隊長呢！手底下這么多人出事，唐伯成眼睜睜的看著都不伸把手？”

“伸他姥姥！我聽說他昨天晚上帶了倆姑娘回家，喝花酒喝到快天亮……”

“跟這種幫主有什么用？造孽呀！”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只是一個早上的功夫，景道元他們被滅門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濟南城。

與之一起傳遍大街小巷的是，景道元他們出事的時候，信義幫幫主唐伯成視若無睹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仗義援手都沒有。

于是唐伯成和信義幫的名聲就成了臭狗屎。

信義幫的人出門四處挨白眼，就連到街對面的雜貨鋪買包煙，都能聽見極富正義感的街坊鄰居指桑罵槐……

然而這一切的變故，唐伯成都已經顧不上了。

因為名聲再臭再爛也可以通過時間稀釋，還可以找機會一點點修補，但如果腦袋掉了，就再也長不回來了。

昨天晚上，吉野少佐命人送到他家一個信封。

信封里裝著的紙條上果然寫著一個天文數字，要求他三天內籌集到這樣一筆錢送過去。

沒等唐伯成氣得罵娘，又有人奉命送來一顆子彈，然后緊接著有人送來第二顆、第三顆……

這些子彈究竟是誰送的，唐伯成自始至終都不清楚，但他非常清楚的是，如果三天之內他籌不到足夠的錢送給吉野少佐，這些子彈就不再是被人親手送到他的面前，而是被噴火的槍口送到他面前了。

所以他昨天晚上一面命令家人把手頭上所有的現錢全都集中起來，一面讓賬房盤賬計算一下銀行里存了多少錢，最后兩邊一匯總，發現還差一截的時候，便連夜開始拜訪親朋故舊拆借資金。

然而人逢喜事精神爽，人要開始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那些往日里的哥倆好不是手頭不方便就是咱倆也沒那么熟，等到景道元他們被滅門的消息傳開之后，他連接下來準備拜訪的那些人的家門都敲不開了。

3月13日上午，連續吃了10個閉門羹的唐伯成，氣得在車里使勁捶打前排車座，嗷嗷罵娘，含媽量之高一般的潑辣老娘們都趕不上他。

同車的賬房被嚇得瑟瑟發抖，好不容易等他平靜一些之后，嘗試出主意：“幫主，其實還有一個人可以考慮求一求，只要您豁得上那張臉，一定能行。”

“誰？”

“廖文克廖先生。”

“……”

唐伯成一聲不吭的連抽了三支煙：“再轉轉，實在是沒辦法了……再說。”

他覺得他應該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所以豁不上不要臉去找廖文克低聲下氣的求幫助，但事實上他現在這會兒想求廖文克都未必能找到人。

這會兒的廖文克不在省公署顧問委員會辦公室，也不在家，甚至也沒到望湖酒店晃悠。

前些日子，他曾經給常震抱怨，懷疑自己除夕夜車禍的時候，不但撞斷了腿，還可能撞壞了腦子。

于是常震跟他商量后，預約了濟南醫院腦科頂級專家賀醫生上午九點的門診號。

此時此刻的他，正在前往醫院的車上。

“老板，唐伯成唐隊長徹夜未眠，一直在四處借錢，不過有消息說他現在已經連別人家門都敲不開了。”

“？？？”

“因為昨晚三次搶劫的消息集中爆發，吉野少佐那邊要求唐隊長包賠所有損失。”

廖文克給自己點上一支煙，輕輕笑了：“吉野少佐這么做，可是夠狠的呀！”

“屬下倒是覺得搶劫唐隊長車隊的人更狠。”

“我一開始一直想不明白，搶劫就是搶劫，搶完之后把唐隊長的人關到昨天傍晚，才同一時間釋放又是幾個意思？”

“一直到吉野少佐要唐隊長賠錢我才明白過來這其中的道理。”

“假如搶一回爆一回，唐隊長這邊再出車一定有所防備加強安保力量，而且單次被搶劫的損失遠不如三次搶劫匯總起來更具沖擊力。”

“對方醉翁之意其實不在搶劫，而是在謀求吉野少佐的致命一擊。”

“……”

廖文克抿抿嘴唇沒說話，常震果然不愧是跟原身廖文克的老人，腦子的確轉得夠快，居然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思路。

是的，針對唐伯成的三次搶劫，都是他幕后指使，甚至每次搶劫使用的套路都是他詳細設計的。

其目的就是要吉野少佐肉疼，然后死逼著唐伯成包賠損失。

唯有走到這一步，才好布局接下來的操作。

“常震如果能猜到我下一步要做什么，算他牛叉……”

“……”

不多時，車子到了濟南醫院。

然而廖文克跟常震準時如約，賀醫生卻還沒到，他辦公室里僅僅坐著一個陌生的山羊胡老者，護士小姐說是同樣預約了賀醫生門診的病人。

“真難得呀，一向守時的賀醫生，今天居然遲到了！”

廖文克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凝眉思考了幾秒鐘：“阿震，你調查過賀醫生上下班的路線圖對吧？這樣，你開車去迎一迎賀醫生。”

常震愣愣神：“老板，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對不起，都怪我安排不周。”

“沒什么要緊的工作，只是不喜歡有人爽約罷了。”

廖文克擺擺手：“去吧，接上賀醫生再回來！”

“是！”

常震躬身領命，轉身出門，交代門口把守的兩個特務在他沒回來之前，禁止任何人進辦公室，務必保護老板安全。

廖文克在里面聽他交代完之后快步遠去，沖著另外那位候診的山羊胡老者笑了笑：“周先生，在特務嚴密保護之下接頭，感覺怎么樣？”

“挺刺激的！哈哈……”

原來那個山羊胡老者正是紅黨特工總部的周先生。

廖文克之所以讓常震預約今天的門診，就是因為早早跟周先生約好了今天來這里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