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黨那位陳老師猜對了,廖文克真的不是單純為了看望二姨太。
貍貓計劃順利啟動后,他正月初十就向紅色特工總部做了匯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按說總部派來聯系他的人應該已經到了。
然而過去幾天他打開家門接待各方來客,并未發現疑似紅黨聯系人的人登門,也沒有人通過其他隱秘渠道聯系他,那么是人沒到還是有其他原因不便登門?
所以今天他打著看望二姨太的名義出門上街,就是想觀察一下外頭有沒有什么動向。
然而他在酒店門口的車上枯坐了半小時,始終沒發現有什么人有刻意朝他靠近的跡象,倒是看眼神恨不能剁了他吃肉的人有那么兩小撮藏在暗處。
那么,紅色特工總部派來的聯系人呢?
1938年3月4日晚上,濟南火車站。
出站的旅客之中,混雜著兩道風塵仆仆的人影。
其中一位是個美男子,實際年齡大約在三十七八歲上下,但看著也就三十四五歲的樣子。
有個二十五六歲的小青年跟在他背后,鷹目隼顧,一看就不好惹。
美男子瞄一眼小青年:“下死手了吧?”
小青年耷拉下腦袋:“對不起首長,我沒忍住?!?
美男子嘆了一口氣:“知道為什么我特別不愛帶你出門嗎?嫉惡如仇是你的優點,但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死手是你最大的缺點!”
“剛剛那兩個雖然打死不算錯,但你考慮考慮把他們打暈能不能解決問題?”
“……”
“這次帶你來了濟南,你以后跟著野草同志好好學習學習。野草同志為了完成任務,在敵人身邊深潛六年多,你什么時候學到這份大毅力,再回總部!”
“……”
小青年一臉郁悶,甕聲甕氣的開口:“首長,我們接下來去哪兒?跟當地的組織接頭嗎?”
“我們跟野草同志接上頭,了解一下情況之后,再考慮要不要跟本地的同志接頭?,F在咱們先找個酒店安頓下,明天去參加省公署的成立酒會,會會那幫小鬼子二鬼子們!”
“……”
北風貼地而走,又快又急,這兩位的腳步卻比北風更快更急,很快消失在了站前廣場的西南角。
與此同時,火車站出站大廳里忽然響起一陣警哨聲,大批鐵路警察循聲朝某個方向野狗一樣跑去,隨后就傳出消息說廁所旁邊一條通往貨場的小過道里,發現了兩具被擰斷脖子的尸體。
這年頭這么亂,火車站附近又往往是一個城市之中最亂的區域之一,死上個把人并非什么新聞,但如果人是被擰斷脖子而死那就有點稀奇了,兇手得多大手勁???
于是大批看客被吸引過去,把那條小過道圍得水泄不通。
誰也不曾注意,有個俊俏的年輕女孩拖著一個行李箱慌慌張張的出站,花布做成的棉襖在領口處少了一小塊,露出一簇簇的棉花,應該是被人撕裂的。
年輕女孩走的很快,一雙眼睛轉得更快,像是在找尋什么人一樣。
半晌之后,她一路走到了站前廣場西南角的電報局也沒找到要找的人,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了兩聲:“好人一生平安!”隨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但火車站的動蕩卻才剛剛開始。
因為死的那兩個是兩名太君,而且是扛槍的太君。
盡管他們倆無一例外褲子都褪到了膝蓋以下,其中一個手里還抓著一小塊撕裂的花布,明眼人稍稍動動腦子都能猜到他們死之前原本準備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說,死的畢竟是太君,鐵路警方不敢怠慢,趕緊把此事匯報給了就近的濟南憲兵分隊。
于是火車站開始了為期三天的戒嚴,旅客們想要進出必須接受扒衣服檢查,有個背上有一道未愈刀疤的漢子被無辜槍斃,有個大肚子孕婦不愿接受當眾扒衣服檢查慘遭刺刀招呼,當場一尸兩命……
火車站附近一派血雨腥風,濟南外城獄廟前街和獄廟后街之間的省公署駐地卻是彩旗招展,在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中,迎來了一個對日本人,對各路大大小小的漢奸至關重要的日子。
1938年3月5日,二月初四。
按黃歷,這一天別稱戊寅虎年,甲寅月,丙申日,除破屋、求醫外,諸事不宜!
也就在這一天,SD省公署正式成立!
馬亮任省座,廖文克任顧問委員會秘書長,西田耕一任總顧問,下設總務、民政、財政、建設、教育、警務等廳,置魯東、魯西、魯南、魯北四道及濟南、煙臺兩市,道下設縣。
同日,JN市公署宣告成立!
同級的YT市公署同期宣布,擬定于本月15日正式成立!
當晚6點,廖文克攜二姨太趕赴凱旋大酒店,參加由濟南特務機關主辦的省市兩級公署成立慶祝酒會。
今夜的凱旋大酒店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看著比過年還要熱鬧,參加酒會的大都是省市兩級公署的頭頭腦腦,還有些社會名流、商界精英什么的,個個打扮的又好看又有派頭。
廖文克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如今已經勉強可以擺脫輪椅,他右手一根專門訂做的文明杖,左手一個美艷動人的二姨太,一經一瘸一拐的走進會場,立刻就被大家的笑臉相迎,恭維包圍。
“廖桑,你恢復的真不錯!這才一個月冒頭吧,居然已經可以擺脫輪椅了!恭喜你??!”
“恭喜干爹,邁出了痊愈的第一大步!”
“主要是干爹這身體底子好!換旁人遭那么大車禍,絕對沒這么快恢復到這一步?!?
“干媽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幫你扶扶我干爹?”
“干爹干媽相扶相依呢,用上你何會長瞎獻殷勤么?”
吉野少佐和馬亮、朱圭山、何素譜、張興五、唐伯成一人端著一杯酒迎到門口,或許是許久沒看到直立行走的廖文克了,感覺上都挺新鮮,新鮮之余也算是一團和氣。
慶祝酒會嘛,當然就要高高興興的不是嗎?至少吉野少佐是這么想的,所以打算在今晚人為忽略掉上次被廖文克威脅的不愉快。
不過,唐伯成顯然忽略不了他心里的不愉快,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干爹,聽說我干媽這段時間一直住酒店,你倆一個月沒在一塊兒了吧?原來你倆不是夜夜笙歌,夜夜到天亮的嗎,如今分開這么久,你憋的???”
“還是你上次車禍,不但斷了一條右腿,還斷了另外一條小腿,已經不行了?”
“?。。 ?
現場猛地一靜,讓唐伯成最后一聲笑聽上去格外的猥瑣刺耳。
吉野少佐隱隱皺眉,唐伯成今晚還沒吃飯呢,怎么就撐著了,大好的日子招惹廖文克干什么?
馬朱何張臉上變色,個個低垂雙眉,裝什么都沒聽到,同時抿緊嘴唇,坐看閑云。
二姨太神色復雜,飛快的瞄了廖文克一眼,心說他過去一個多月都沒碰過我一手指頭,難道是真的不行了?那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