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特務神色有些復雜，進門后問過常震好，隨后沖廖文克深深鞠躬。
“老板，感謝您這段時間的栽培！我們全都收拾好了，如果您沒什么其他吩咐的話，我們就告辭了。”
“都去管家那兒領餉了吧？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煩請兩位代我給弟兄們帶個好，希望大家有時間常回來看看。”
廖文克滾動輪椅從書桌背后繞出，笑容可掬的跟這兩個特務親切握手，揮手作別：“也麻煩兩位給吉野少佐帶個話，感謝他一直以來的友情，我會記住今天的！阿震，你替我到門口送送弟兄們。”
“？？？”
常震覺得廖文克那句“我會記得今天的”話里有話，但猛不丁的看到這么一出，不知前因，自然也無從猜測后果，所以只能懷揣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情緒，先照廖文克吩咐去送了送人。
但等他送完之后再回書房的時候，整個人都麻了。
“老板，我沒看錯吧？前些日子我從特務機關借調過來的那些特務……全都要走？”
“你沒看錯，他們的確都要走。”
“可如果他們都走了，即便算上我，別墅內外也只剩咱們自行招募聚集的十個兄弟！萬一再出什么事，這點人手根本不足以保護您安全啊！”
“也就你還惦記著保護我安全了！”
廖文克自嘲的笑笑，摸起一支三貓牌香煙叼到嘴上，低頭找打火機還沒找到的時候，常震快步上前幫他點上。
他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濃郁的煙氣：“阿震，你可能還不知道，今天上午特務機關的吉野少佐召集擬成立的省公署和市公署骨干力量，開了一個內部通氣會。”
“為確保接下來的兩級公署籌建工作順利推動，他在會上宣讀了這批骨干力量在省公署、市公署的職位任命。”
“然后，你借調來的這批特務，就集體來找我辭行了。”
“……”
常震完全沒聽懂：“老板，吉野少佐開他的會，關這批特務什么事？他們為什么要辭行呢？”
廖文克悠悠開口：“因為，吉野少佐宣讀的任命名單上沒有我。”
“！！！”
常震愣了足足三四秒鐘，才反應過來究竟什么情況：“怎么會這樣？”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因為常震從滬上開始就追隨廖文克左右，深知廖文克究竟為日本人做了多大的貢獻！
廖文克離開滬上之前給日軍獻上的國民政府特務處滬上分站294條人命就不提了，最起碼沒有廖文克的斡旋，日軍去年年底想那么順利的進占濟南就是完全不可能的！
當時韓副渠手里還有兵馬，還有一戰之力，但凡他架起機槍隔著黃河沖北岸拉一梭子，日軍就不可能以摧枯拉朽之勢開進城區！
那么他怎么沒膽子的？
一是廖文克教唆馬亮拉走了韓副渠手下一批人馬另立山頭，二是指使朱圭山延誤戰機拒不率眾支援濟南，三是讓何素譜、張興五分別在窮人和富人圈子里鼓吹濟南即將淪陷的調調，致使大批窮人富人逃離城區，額外還讓唐伯成帶隊進城四下打砸搶，制造混亂。
五撥人馬你方唱罷我登場，硬生生的把韓副渠最后一點抵抗的勇氣全都嚇沒了，最終棄城逃跑，將濟南拱手相讓！
可以說，廖文克斡旋的并非馬朱何張唐五人率隊夾道歡迎日軍進城的小場面，而是日軍在濟南攻占中的全盤勝利！
然而結果呢，日軍已經掌握整個城市，全新的省公署和市公署的成立翹首可待，換而言之是論功行賞的時候到了，他們忽然把廖文克給扔一邊去了。
這算什么？
“他媽的！日本人欺人太甚！”
“用得上老板的時候，老板長老板短，現在用不上您了就來這出？”
“這是過河拆橋！這是鳥盡弓藏！”
“槽特么的小鬼子，我這就去特務機關跟他們拼了！”
常震大怒，拔出腰間的配槍就想往外跑。
“站住！憑你一個人一把槍，能去跟誰拼？你到底是去跟他們拼了，還是去送命等著我去給你收尸？”廖文克開口留人。
常震跺腳：“可是老板，日本人這也太過分了，簡直忘恩負義！難道咱們就這么忍了？”
“天不負我，我必不負天！天若負我，那就別怪我釜底抽薪了！”
“？？？”
“我記得特務機關還安排了一個正式的專題新聞發布會，對外公開宣布省公署和市公署的人員任命對嗎？什么時候？”
“應該是……2月17日！正月十六！”
“正月十五晚上12點之前，給我搞定這五件事！”
廖文克扔給他一份文件。
常震展開一看再看足足看了三遍，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老板，您這不是釜底抽薪，您這是要把天捅個窟窿呀？我服了！”
廖文克冷笑：“他們已經不仁了，難道還有臉怪我不義？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
其實給日本人點顏色看看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保住自己在日軍特務機關和漢奸圈子里的身份地位，唯有如此才能保證貍貓計劃的利益最大化。
當然敲打敲打日本人也是必須的，要不然他們還以為老子是軟柿子，想捏一把就捏一把，還想捏一把就再來捏一把！
尊重這種東西，從來不是一團和氣之中誕生的，都是大巴掌抽出來的。
“對！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常震興奮的雙眼放光，接著聽廖文克話鋒一轉：“對了，剛才那倆人過來辭行，阿震還有事沒說完吧？什么事？講！”
“呃……其實我沒什么事，就是看老板臉色不是很好，應該是昨晚沒休息好吧？您可千萬要好好休息，保重身體啊！”
“……”
幾分鐘后，常震踮著腳尖從書房里退出去，幫廖文克輕輕關上了房門。
他摸出一份下人的口供展開看了兩遍，最終抿抿嘴唇，又把口供折起來放回了口袋里。
日本人搞了這么不要臉的一出，老板嘴里不說，心里肯定不痛快，我還是不要給他添堵了吧？
話說，到底是哪個倒霉蛋取代了老板的位置，被任命為省公署的總顧問呢？
你知不知道你那臉快要被我們老板摁地上，踩一腳還得吐上兩口唾沫了？